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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当我成为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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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拐杖支撑的祝颂年险些没站稳,她单手扶着桌角,抬眸看向高云如的眼神可怜兮兮的。
“滚?”
她弱弱地重复了一遍高云如的话,睁圆了那双杏眼,像极了丛林里受惊的小鹿。
“我不滚,”祝颂年扶着桌角坐下,拿起放置于桌边的筷子就要夹菜,“我还要吃饭呢。”
她这边夹了一块炒煳的鸡蛋,还没喂进嘴里,一旁一直看戏的年坤忽然上前拍掉她握在手中的筷子。
“吃吃吃!”年坤将筷子甩到一侧,瞧了一眼桌上糊得不能看的菜,指着祝颂年的鼻子骂了句,“你也不看看你做成什么样了,不怕毒死你!”
听到年坤这话的祝颂年怔愣一瞬,她没想到年坤还是关心她的死活的,但他关心她的死活也不过是怕他嫁不了好人家,到时候婆家拿不出钱来给他还债罢了。
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祝颂年心里都门清。
毕竟当年他们怎么对待她母亲的事情,钟云可不止一遍跟她提过。
祝颂年可怜巴巴地抬眸,眼眶里含着泪,撇嘴,委屈撒娇,“人家不会做饭嘛……”
年坤疑惑地盯着祝颂年。
他没什么文化,之前没见过失忆的人,不了解失忆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可他也知道人在失忆的状态下大脑的记忆虽然会出现偏差,但肢体记忆永远不会出错。
“你……”年坤垂眸看她,话憋到嘴边,最后还是摆了摆手说“算了”。
“你吃什么饭!你还吃什么饭!”高云如是真被祝颂年给激到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把薅住祝颂年的头发,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甩了出去。
祝颂年本就瘸,身体娇弱得很,哪里经得住高云如这般暴力。
被甩出去的祝颂年毫无意外地摔倒在地,厨房是铺的瓷砖,虽然没蹭破皮肤,但还是摔得不轻。
“好好的一顿午饭让你做成这样!你在外面跟人扮可怜!败坏家里名声!还想吃饭!”
高云如一想起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时说的那些话就挂不住脸,搞得她多虐待年逢春一样。
生病了,医药费给她拿。
上学给她交学费,衣服小了,去从邻居家里淘两件邻居家孩子穿着小的衣服给年逢春穿,是冻着她了?还是短了她的了?
吃的喝的哪一个缺她的了?
她对年逢春还不好吗?
她不过就是让年逢春做顿饭。
好啊,一个个的,倒成了她的不对了。
高云如越想越来气,最后将祝颂年赶出了厨房,决定饿她一天,挫挫她的锐气。
回到卧室后的祝颂年久久未曾回过神来,心想,高云如这泼妇劲儿绝啊,简直是可以纳进春晖影视的教科书级演技啊。
她当初演泼妇的时候还是收敛了,以后可以多多观摩观摩高云如的日常生活行为,到时候演这种家庭斗争剧或者电影的时候,她争取拿个奖回来。
影后可能还不够格,先定格最佳女主的小目标吧。
回到房间的祝颂年重新躺回床上,刚躺下没两秒,她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真是不争气,”祝颂年重新做起,拄着拐出了房间,从饮水机下的柜台里抽出一个纸杯,接了杯水一饮而尽,“先喝口水垫垫肚子吧。”
这家里连个祝颂年能日常用的水杯也没有,祝颂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杯水回房间躺着,无奈只能一趟一趟地接水喝。
昨天回来后太累了,祝颂年还没好好翻过年逢春的房间。
回屋后祝颂年反锁门,打开年逢春的单人衣柜。
里面的衣服很多都搓得发白了,看来高云如是真一件都衣服不舍得给年逢春买啊。
衣服都很薄。
也不知道年逢春是为了换洗方便所以把夏季的衣服都摆上来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冬季能够御寒的衣物。
祝颂年翻了两个包袱都没找到一件像样的外套,唯一算得上袄的衣服还是年逢春学校的冬季校服。
不过看样子,这冬季校服好像还是借的……
这也不是五六十年代的贫穷生活啊,再怎么重男轻女的家庭也知道不能让孩子冻死,怎么高云如就做成这般?
祝颂年真是越翻越生气,直至她翻到包袱最底部,翻出一个不算特别薄的红包。
“居然是红的!”
祝颂年将红包内的钱掏出来后瞬间瞪大了双眸,里面竟然是一叠展现的红钞票。
她抬手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确确实实感受到疼痛后,祝颂年才相信自己没看错。
祝颂年蹲坐到地上,一张一张地数手中的红色钞票,“居然有三千块钱呢。”
她将钱重新装入红包内,想着重新放回包袱底部,但又有些犹豫。
放进去后,万一哪天高云如进来翻她房间翻到了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又被高云如给收入囊中,成为她那好儿子的老婆本。
要不她把这钱花了?
花了也不太好,万一她把钱花了,年逢春回来找不到钱怎么办?
祝颂年托着腮,双眸盯着手中的红包,思绪摇摆不定。
她演穿越剧的时候,剧本的最后女主都是要回归现实的。
所以,祝颂年的固有认知里,她认为自己最后肯定也是要回去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剧里女主熬到大结局,与男主幸福圆满就结局了。
他们都有既定的结果,是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发展的。
可她的人生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没有回放,更没有剧透。
思及此,祝颂年还是将红包放回了包袱底部。
高云如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舍得给年逢春买,又怎么可能会来屋里收拾她这些破烂衣服与包袱呢?
毕竟祝颂年屋内的东西,除了能够卖破烂,基本就没地方能收了。
昨日祝颂年在村里好好逛了一圈之后,年逢春被砸失忆的事情算是彻底在村里传开了。
祝颂年还在屋里睡着,原本反锁的门突然被人拿钥匙从外面打开,紧接着高云如就拿着一床新的被子进入她的房间,将被子扔到祝颂年的身上,将祝颂年给砸醒了。
被砸醒的祝颂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高云如又拿着几套衣服进了房间。
她将她前日还穿过的连衣裙扔给祝颂年,命令道:“起来,把衣服穿上!”
祝颂年疑惑地抬眸看她,只见高云如拿着一些看起来还算新的衣服挂到了她的单人衣柜里。
她取下衣柜里挂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拆开柜子下的包袱,将那发白的衣服藏到包袱的最底部,又在上面放了一件冬日的棉服,收拾好一切后才往房间外走。
“……”
望着这一幕的祝岁恩瞬间松了口气,还好她昨天留了个心眼,最后又把红包拿出来了,要不然就年逢春刚刚那动作幅度那么大,肯定会把红包翻出来的。
祝颂年捏起被高云如扔到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只觉得这衣服实在丑得不忍直视。
不过,高云如倒是挺喜欢的。
也不知道高云如为什么将这件衣服给她穿,是她穿腻了,扔给她了吗?
可这也不是她的号啊。
祝颂年还没上过秤,但估摸着年逢春的身量也不会超过80斤,有点儿营养不良的意思。
她掐年逢春的腰,这身板穿XS都肥,更别说高云如这条XXL的连衣裙了。
“别挑喽,有衣服穿就不错了。”祝颂年安慰自己将衣服套上。
换好衣服后,祝颂年拄着拐往卧室外走。
很奇怪。
高云如和年坤今日都未去做工,两人都在家里忙前忙后地打扫卫生,似乎是在准备迎接一场重大的考试。
以往连个水杯都没有茶几上多了一份果盘,正疑惑着,年尧智又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到了茶几上。
高云如在拖地,祝颂年站在房门前,也不知道她此刻到底该不该过去。
这刚顿地地白得发亮,她的鞋底又沾满灰尘,走过去定是要被高云如好一顿奚落的。
万一她没站稳再摔了,岂不更是雪上加霜,更是给了高云如挑刺的话头?
许是高云如正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才分不出精力来骂祝颂年,连忙都没叫她这个残疾人过去帮两下。
终于收拾好卫生之后,年尧智也从超市里买回来了要用的蔬菜与鸡鸭鱼放到了厨房。
午饭是年坤做的,高云如不知道去了哪儿。
高云如回来的时候身侧还跟着一个穿着花背心的老太太,老太太神情严肃,与高云如生得极像。
祝颂年猜测,这应该是年逢春的外祖母李佩兰。
如果祝颂年没记错的话,李佩兰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年逢春不错的人,毕竟年逢春这个名字还是李佩兰亲自取下的呢。
想来,她应该是得知了她出事的消息特意来看她的。
坐下后,李佩兰一直拉着祝颂年的手跟她絮絮叨叨的,时不时叨两眼高云如,责怪她为什么年逢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年逢春在医院里养好了再出院。
高云如给的理由都是,“娘,我们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不是经济紧张吗?”
祝颂年闻声微抽嘴角,视线扫过桌上的鸡鸭鱼肉,腹诽,“准备的这桌菜看起来也不像是经济紧张的,说谎也不找个好理由。”
李佩兰怎么会不知道高云如的那些花花肠子,她瞪了高云如一眼,又跟祝颂年絮叨起了家常,顺势聊到了年逢春的高考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