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回收站》方得几休

33、我不渡君

　　冰冷的湖水席卷全身，映于湖面的光影也愈来愈模糊，陈素只觉得身上一轻，顺着湖水的流动慢慢地向下沉。

　　人之将死，身体的知觉逐渐麻木散去，竟也觉得那刺骨的湖水渐渐有了暖意。

　　仰头瞧着那湖面光影的陈素唇角倏然勾起一抹笑，再那抹光影彻底消失之前倏然阖上双眸，那结于心中的郁气也因此而消散。

　　意识快要丧失前，陈素倏然听到一道空灵地女声传入耳中。

　　“你为什么不想活？”

　　“活？我已经活过一次了。”溺于湖中的陈素早已没了力气张口回应她的话语，只于心中道。

　　“活过一次了？”她好奇地问她，“那重来一次不更好吗？”

　　陈素本以为她听不到她心中的话语，当她的回应传入耳中时，心中错愕一瞬，旋即苦笑道：“不好。人生中的苦难经历一次就好了，重来只会加深我对苦难的印象，只会令我一遍又一遍地经历那揪心之苦，这于我而言无益。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不如趁早去寻找死亡所带来的解脱。”

　　“可重来一次不就是在给你改变的机会吗？”她试图劝她振作起来，试图求她醒来改变那苦难的人生。

　　“改不了的，”陈素没有任何求生的迹象，只由着身体向湖底坠去，“什么都改不了的……我什么都改不了。”

　　她没有权势，没有能力，她什么也改不了。
　　她怯懦胆小，不敢怒、不敢言，她什么都无法改变。

　　“你也不必再劝我了，我意已绝。若人生真的那般好，又有谁会放弃生命呢？”

　　若人生真的那般好，她又怎会再醒来以后毫不犹豫地投湖呢？

　　良久，陈素没再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终于放弃了劝她生的念头。

　　身体的知觉已经彻底散去，双眸已彻底无法睁开，但耳侧已经有潺潺流水声。

　　人死去后最后消散的便是听觉，这次她的耳侧再也没了他那令人作呕的忏悔，只有这动耳的流水声，静静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直至声音不再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陈素再次听到了那道女声。

　　“那我可以替你活吗？”她鼓足了勇气问她。

　　陈素没有回应她，只静静等待生命的流逝。

　　“我想活，”她又听到她问道：“你可以帮我吗？我想去见我的祖母。”

　　“我一个将死之人能怎么帮你？”陈素被她扰的烦了，张口问她。

　　“我替你活。”
　　“你替我活？”

　　“我替你，以你的身份活下去。”她本可以直接占据陈素的身体以她的身份活于这个世上，可她还是选择询问，等得到她的应允以后才会进入她的身体，“可以吗？”

　　“会受很多苦的。”上一世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陈素不忍她过她上一世的日子。

　　“我不怕。”她说。
　　陈素叹息一声，“你想要，那便拿走吧。”

　　反正她也没了对这人世间的眷恋，死前能帮上她的忙，她也算是做了一回有用之人。

　　“你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