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心动》梅酝

58、58

　　一声声的铃声，孙珠胜耐心又带着焦虑等待那边电话的接听，五点不到便睁开眼，穿好外套到阳台，楼下已经有学生朝教学楼走去，而后面是陆陆续续的说话声。

　　铃声在孙珠胜觉得快要挂断的那一秒，咳嗽的声音响起，孙珠胜心慌却问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去讲述，任由他在那边咳嗽。

　　几声后听见他问：“没有想和我说的？”

　　孙珠胜抿嘴不说话，过了许久问：“你在那边还习惯吗？”

　　孙珠胜记得董扬佑最开始来L市，还有一段时间水土不服，吃什么都吃不下，锻炼都落下，不知道他去了那边会是什么样，可她一直在躲避这些问题，装作董扬佑在那边生活得很好。

　　“习惯了，正常上课学习。”董扬佑淡定道，起身离开座椅，操场上练习的学生多少数不过来，而他孤身一人坐在石凳上，在闲暇时间等待孙珠胜的电话。

　　他玩笑道：“夏老师和我说了你的事情，让我等你的电话，现应该是想明白了吧。”

　　手突然握紧手机，孙珠胜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腿上，低下头沉默，因为楼下宿管阿姨的呼唤声而心惊，“我调整不过来，已经十月份了，国庆上来因为分数不理想，还有李老师一视同仁的学习目标让我喘不过气，几次晚上都想要放弃高考，不想要考大学，可是又不想前功尽弃。”

　　“昨天宿舍阿姨和我说了很多，所以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开始的稳步向着方向走去，现在因为身体上的残缺和董扬佑的离开，让她没有办法坚定地去做一件事，犹豫到最后没有变得迟缓。

　　“除了不想上大学，还有什么吗？”董扬佑轻笑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孙珠胜这里听到不想上大学，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超乎他想象。

　　孙珠胜小声道：“累了，我突然觉得，考到哪里不是考，去哪里上学不是上，跟不上身边同学的进度。”

　　不仅是受到了阿姨言语的影响，更多的是自己所处环境没有最开始轻松，虽说不是一班，不能算尖子班，可李老师这个班主任带来的效应让她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适应不了。

　　她的心态也在一点点崩塌，达不到自己预期的目标，便越来越松弛，带着些许放弃正常学习和生活，也代表着距离目标逐渐地越来越远。

　　“珠珠，阿姨说的话并没有错，每个人的行为处事，想要的不同，但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现在的你放弃，过去的你知道了会怎么想？”

　　“害怕和恐惧没有关系，只有一点点地接受这些，种花得花，种豆得豆，你努力最后的结果会给你回报，可是现在放弃了，也就意味着过去的努力付诸东流。”

　　夏老师在和董扬佑的聊天中，很明确地告诉是因为他的离开才会出现这样糟糕的情况，文字中也告知得很明确。

　　“考或者不考，读还是不读，只是在一念之间，我不希望你最后会后悔，但是人生不只有一条路，摆在面前有很多，不要觉得自己选择了一个，就会对不起另外一个，无限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不管怎么样都接纳现在的变化。”

　　董扬佑指数说几句话，就让孙珠胜的心安定下来，只是听声音便让她放轻松，手机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小，唯独他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董扬佑望着天空的白云，各种形状都有，但他心生悲哀，正如夏老师所说，孙珠胜的成长是在他离开后才会出现变化，在那之前她过得很安稳，可现在并不是，跌宕起伏。

　　“我不知道怎么做，太累了。”孙珠胜如是道，因为太过于追求结果，导致现在的过程出现问题，甚至结果可能会有着天翻地覆。

　　灵动的眼睛像个小鹿四处乱看，时不时出现惊恐的表情，阴天带来的不好情绪一扫而空，问题说出去，不再憋心里便会好很多。

　　“找黄老师聊一聊，说不定她能帮助你？”董扬佑帮她指出一条路，但孙珠胜怕的就是老师们通篇道理，所有都懂，可真的要让她做到却难上加难。

　　孙珠胜轻喝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董扬佑垂眼沉默许久，在听到电话那边的上课铃后，“放假回去。”

　　孙珠胜嗯了声挂断电话，侧身靠着栏杆，手机不小心掉落在地面，屏幕被摔得粉碎，自己推着轮椅去找黄老师。

　　等到她坐上电梯，恰好碰见老师拿着早饭，“过来找我的？我带你先去阶梯教室，不着急到我办公室。”

　　黄老师自在地把塑料袋放到把手处，顺着往下滑最后停止，推着孙珠胜到阶梯教室，推开门的一瞬间，挂在墙壁上的优秀教师和学生映入眼帘，还有摆放着各种设计和美术作品，让人在那一瞬间挪不开眼。

　　董扬佑的放在最中间，孙珠胜被老师推着走到右侧的红色台子，小声不解说：“学校好像很少开放这个教室。”

　　“以前是公开课的场地，现在变成了一个收纳，墙壁上的照片看见了吗？往年学校出现的好苗子，考上了好大学，都会把毕业照洗出来，放在相框里，钉在墙壁上。”黄老师走到孙珠胜面前，指着自己身后的这一个学生，“这位同学算上她自己，家里一共七个姐妹，她是最大的，但是很争气，没有按照老一辈的放弃读书，外出打工贴补家用，考上大学后学习的是销售方面，后来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在外地开了个工厂，效益很好。”

　　步伐缓慢移动到另一边的相框，“这个男孩子当初从诚信考到人民大学，读的法学，现在已经成为律所的合伙人，实现了阶级的改变。”

　　玻璃柜里放着的是一艘军舰，黄老师指着正前方说：“这个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工作后设计的，现在也已经下海了。”

　　“带来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人生都会有迷茫，都会停留不往前走，董扬佑几次发消息，有时候打电话询问你的问题，想让我们帮你排忧解难，其实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你说现在的情况，要知道你会跨过去这个坎，从前他和你同桌是因为给了很多肯定，带给你的精神价值是我们无法给予的，但你也要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成长和精神上的独立。”

　　“董扬佑拉着你走了很久，你被牵着手习惯性依赖和依附，可是这不是理想状态，人生有不同的起点，看你是否选择得正确，你之前一心想要考上大学，只是为了不和别的女生一样，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个很残酷的事实，如果你没有考上大学，只是在一所大专院校读书，那你距离结婚生子其实也不远了。”

　　“因为你失去了自己的梦想，先实现梦想再去解决人生大事，还是反过来，就看你怎么去选，我们几个老师都相信你和董扬佑会走到最后，但你要知道他将来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如果你接受不了一个人的生活，以后会很难熬，即使互相喜欢，最后都会发生不理解的情况，而现在年轻的感情会慢慢地淡去。”

　　“高考的每一分都可以和无数人拉开巨大的距离，取决于你想不想和能不能，有的人有能力却不想，有的人拼了命的努力却没有结果，你有能力和脑袋，却要放弃，这难道不是最不应该出现的吗？”

　　老师从学习讲到感情，又重新回到原话题，孙珠胜听在耳边不是滋味，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师的话，可每一句都是真的。

　　黄老师温柔地看着她，苦口婆心说这些是真的希望她好，这些年教书，有时会成功让学生走到好的地方，有时也会因为劝不动而不再插入，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想要解决学生面对的问题。

　　作为一名老师，教书育人可以说得上最基本，但她看着这些学生的成长，和一点点的变化，都不希望她们最后得到的，和自身所付出的不匹配，不希望人生中会有无数个遗憾出现，也不希望就这样放弃自己。

　　几个人都在为孙珠胜开导，与其担心现在的处境，倒不如想一想未来的自己，是成为办公室里面其中一位，还是有着别的地方可以去，虽然选择有很多种，但总归要往上爬一爬，看一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看一看能不能做到自己所想的，而这一切全都取决于自身。

　　黄老师蹲在她面前，脸上带笑，坚硬的语气讲道：“孙珠胜，原先董扬佑说让我们多关心一下你的情况还不以为然，觉得你可以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但现在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曾经的自己是不是比现在还要独立，过去是不是比现在还要有主见。”

　　孙珠胜在心里做了很多斗争，最后还是无话可说，她承认这些变化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怎么去解决令人头疼。

　　“你是不是想要去找董扬佑，但因为学校一直没放假找不到时间。”黄老师继续耐心道，想起董扬佑的话，与其这样让她一个面对这么多人说的话，理不清思路，倒不如去看一看那个让她更混乱的人，说不定结果便不一样。

　　与别的班主任不同，得知班级同学早恋可以说是棒打鸳鸯，但是她并不同，或许是之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所以让她去找董扬佑说不定可以把心结解开。

　　“今天周四，给你放周五和周末这三天，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找他，如果没有那就等下一次见面，但是孙珠胜，你要知道，机会就只有一次，这次给你放假不去，就没有下次了。”

　　孙珠胜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手中多了两张车票，是从L市到那边的火车，接近十个小时的车程，让她在这样的时间需要考虑。

　　“人生嘛，到底是冲动还是思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走了才会明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没有坐过火车吧，去看看火车上的一些人，或许在你坐上绿皮火车的时候就能得到答案。”

　　孙珠胜直视黄老师的眼睛，那原先左右摇摆的心，因为老师口中冲动，让她突然心潮澎湃，让她有了想要过去的心，手抓紧车票，“老师，这个烧卖我能吃不？”

　　关键时刻应该给出答案，但扯开话题，黄老师直接把烧卖拿出来塞到她手心，“尝一尝，家里人做的，应该和你奶奶做的味道差不多，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塑料袋绕在大烧卖四周，早餐铺卖的都是很小一个，只有老人会做的很大，因为以前穷，没有大米的时候，全都是包一整个，然后一大家子吃，虽然吃不饱，但按照老人说的话，那就是共患难。

　　烧卖大大的一个，她自己不可能吃掉，从中间掰开，很均匀地分成一半，“老师，给。”

　　黄老师坐在她面前的小椅子，两腿叉开，姿势非常的豪迈，“想到分给我，还挺好心的，我吃过来，知道你一早就会过来，所以专门带给你的，其实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们和董扬佑都有在聊关于你的事情，其实不需要担心，自以为孤独，但背后都有人。”

　　“老师，你们是不是对每个学生都这样。”孙珠胜小声道，她总觉得老师们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和成绩下滑受到关注，其他同学依稀都没有和老师们谈话过。

　　黄老师不以为然道：“并不是，正常学习和身心健康的学生我们很少会关注，但你的情况特殊，应该知道是为什么，还有就是我和几位老师都觉得，其实可以放宽心，可以勇敢一点。”

　　“我们知道你现在是因为自己和别人有差距才会有点原因到现在，我们要去解决，去将问题彻底地摆脱，这就是要面对的，有时候对你的期望希望变成一种良性动力，而不是像现在颓废。”

　　老师的祝语就只有这一个，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