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往事》里树下

8、一起

　　古镇最大的酒吧是清吧，歌手在唱歌，里面的人安安静静，周宴去到吧台，要了杯酒。

　　陈许看着调酒师的动作，好像在看网上绚丽的童话。

　　没一会，他的酒就调好了。

　　“你喝的是什么？”

　　她问端起杯子来的周宴，周宴抿了一口，像是入了艳丽色彩里的枯叶蝶，脱去表层那层枯木，鲜活起来。

　　“你要试试么？”

　　陈许想，但担心太烈。

　　她不怎么喝酒，最大胆的一次是毕业晚会的时候喝了两杯度数不高的啤酒。

　　没什么感觉。

　　看出她的犹豫，男人介绍。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白色佳人，”

　　纯白得有些粘稠的酒液盛在高脚杯里，周宴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放上去，像是与佳人相会。

　　“度数挺高的，可能不太适合你。”

　　他这样说，陈许就越来劲，“我就要这个。”

　　周宴转向调酒师，“再来一杯。”

　　很快，独属于陈许的酒被推到她面前，她俯瞰白色的海洋，喝了一口。

　　有点柑橘风味，酸甜平衡地很好，她又喝了一口，姣好的面容蹙起来，像是一只可爱的喵咪。

　　“不好喝么？”周宴看她表情，猜道。

　　陈许摇了摇头，“还行。”

　　只是她不太吃酸，所以会被酸到一点点。

　　“这是你经常来的那家么？”

　　他没有回答。

　　酒吧里的光线比外面暗很多，同样也比外面梦幻很多，从正门口出去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游客，十里喧嚣连成天，惊扰了本该幽静的古镇。

　　这一方天地，倒比外面安静。

　　他没有回答，呈直线的下颌闪烁着紫色的光，有人来搭讪他，他笑着拒绝。

　　酒吧里搭讪的人比外面的人多，陈许素面白净，像是误入酒吧的一株莲，有人望而生畏，有人大着胆子往前冲，还没到小姑娘身边，就被她旁边的人吓退。

　　他坐在她身旁，尽管只有一个人，气场强得惊人。

　　他看着陈许一口一口抿酒，时不时东张西望看酒吧里的装潢。

　　“满意了？”

　　陈许喝了大半杯，也没感觉有多醉，她点点头，“还行。”

　　“你之前说帝都有人在生，有人在活，有人在生活，”她想起来他那时说的话，“我如果去那边上学，也是这样么？”

　　周宴把杯子从她眼前挪开，有些揶揄，”我乱说的你也信。”

　　见不让喝酒了，陈许也没再去拿，她安静地坐着，突然问，“周宴哥，那天严凡说我勾三搭四，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可我也没想勾三搭四，只是想有人陪着我。”

　　“是么？”周宴低着眉，看不太清楚神情。

　　“是呀，我的朋友总是不长久，后来我觉得男朋友应该可以一直陪着我，可是男朋友好像也不长久。”

　　“我以前不知道谁会突然离开我，有一天我想清楚了谁离开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边还有谁。”

　　“这是错的么？”

　　她抬眸，看见周宴碰她的酒杯，“没错。”

　　他把酒一口饮尽，“如果人人都不辜负，那辜负的只有自己。”

　　陈许直起背来，和他干杯，笑道，“我也觉得我没错来着。”

　　“既然如此。”

　　陈许感觉自己的椅子被拉近许多，她和周宴面对面，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白色的裙子泛起一丝褶皱。

　　“你还他和在一起么？”

　　陈许对上一双眼，“为什么不？”

　　男人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他。

　　“跟他？”

　　陈许没来得及回话，男人靠过来，夜里的眸好似泛开的昙花，极尽诱哄着每一分夜色，“不如跟我。”

　　酒精有时候会侵蚀人的大脑，可他看起来无比清明，眼尾的波澜越加风情迷人，他沉眸看人决意要勾引一个人时，眼神和平常有许大的不同。

　　“叮——”

　　又是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陈许想了想，“你能陪我两个月么？”

　　“也许可以。”

　　陈许忽略掉他的也许，眉眼弯弯，“好哦。”

　　****

　　和租客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陈许之前没有过，所以没什么感觉。

　　过程很普通，牵手，亲吻，吃饭。

　　但有一件事情，非常刺激，那就是这一切都在蔡女士眼皮子底下进行。

　　陈许在蔡女士眼里是个乖乖女，连男孩的手都没牵过，不知道她在学校有一个月甩了三个男朋友的佳绩。

　　回去后陈许把簪子还给白潜。

　　晚风下女孩拢了拢头发，白裙子依旧那般鲜明纯净。

　　白潜略微惊慌对上她眼眸，听她拒绝自己。

　　“你很好哦，不好意思。”

　　晚风莹在少女的眼中，是往后无数个夏日的模样。

　　回了家，周宴在院子里等她，她踩着小碎步回去，在他面前坐下。

　　周宴看她空荡荡的手，笑道，“还了？”

　　陈许喝茶，“嗯。”

　　“这不是你请我喝了酒，我也不好再拿别人的簪子了。”

　　这话说得讨巧，若是蔡女士打门前过，都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哑谜。

　　从前看不出来，周宴竟然是个情场高手，看着斯斯文文的，实际上哄人很有一套。

　　他从手边变出一个盒子。

　　陈许去开，里头又是一根白玉簪子。

　　水头一模一样，倒叫陈许疑心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那根簪子根本就不是孤品，只是商家抬价罢了。

　　只是她不能收。

　　她推回去，“这是别人的心意，不该作你的情趣。”

　　周宴想说这是自己早买好的，只是对上人的眸，时机确实很不对，他收回去放进口袋，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

　　晚饭后，周宴陪她收碗筷，看着她洗碗，蔡女士在外面看电视，声音大的连碗碟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

　　二人在里头说话，周宴替她把没束起的发挽到外面，陈许有些痒。

　　她躲了一下。

　　周宴于是没再碰。

　　他问她读的哪所高中，陈许没告诉他，反过来问他读哪所学校。

　　周宴说了个名字，陈许惊了惊。

　　数一数二的好大学。

　　“唉，”陈许唉声叹气，“你要是去年来就好了。”

　　周宴问她为什么。

　　“这样你就可以给我补习了。”

　　气得周宴拿手指头敲她，其实也算不上敲，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带着些亲昵。

　　古镇的日子过的很快，一天天都很闲，偶尔有人来旅游，找陈许当导游。

　　是位采风的摄影师，见这边风土人情好，在找导游的时候一眼相中陈许，还托她当他的模特，例外给她算钱。

　　陈许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还从来没有当过模特。

　　她肢体僵硬地摆了几个动作，摄影师偶尔看不下去，让她学自己照葫芦画瓢。

　　一天的时间，拿两份钱，临近傍晚的时候，他问这里有没有好住的民宿，她自然而然就推荐了自家的生意。

　　蔡女士见她揽了个客回来，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在楼梯上碰见了周宴。

　　在微信上，她早已跟他说了这个事，他懒懒地眼皮子，陈许和他说了另一位租客的名字，他略点了点头，下了楼。

　　晚饭的时候，周宴有朋友来了，要去外头，所以家里就三人。

　　她，她妈，及这位新来的租客，魏觉。

　　魏觉是个开朗性子，和蔡女士谈天说地，合计着陈许才是个外人，吃完饭洗完碗，她去院子里头纳凉。

　　严凡冷不丁给她发消息，说想见她。

　　她想了想，问为什么。

　　那边说想正式给她道歉，陈许应下了。

　　略晚些的时候，她出了门，和严凡在之前约过的奶茶店见面。

　　严凡脸有些红，尤其是眼眶，十分红。

　　陈许不由得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点了点头，又摇头，想过来抓陈许的手，但又想到分手了，又依依不舍地撤开。

　　“是我不好，我还是没能说服我妈，还那样误会你。”

　　陈许摇摇头。

　　“你先回家吧，喝得太醉也不好，这里人多。”

　　容易生出事端。

　　“不，”她被扯住衣袖，陈许回头，见他满口醉话，“我们以后..还是朋友的吧。”

　　陈许觉得他这话问的好生奇怪。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

　　从普通朋友到男女朋友，现在又变回最开始的普通朋友。

　　严凡甜腻腻地笑起来，然后醉死过去。

　　陈许蹙了蹙眉。

　　她实在不太会处理醉鬼，最后留了下来，拿他的手机给他爸妈打电话，让人来接。

　　是严凡妈妈来的，她在店门口拉着陈许的手说谢谢。

　　陈许正想说不用谢，眼角瞥到一个极为眼熟的人影。

　　他眉眼一抬，格外注意到靠在严凡妈妈肩头的严凡，陈许就同他妈妈握了握手，然后正巧与人对上眼神。

　　她露出一个小脸。

　　“周宴哥，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