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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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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回到云峰的余斯岚回到云峰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了后山的汤池,她身上的天道反噬越来越重了,承受介入他人因果对她造成的,是不可逆的伤害。
云峰又回到了往常无人的寂静,只是以前还有器灵偶尔冒出来与余斯岚说两句话,而现在,因果线被长赢带走,云峰比以往更加寂静。
余斯岚泡在汤池里,水雾弥漫,她从水里冒了个头然后趴在水边吃东西,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口腹之欲。
一声声玲响自水面响起,她全然当做了没听见,吃过东西,她便再次潜入了水中,水面变得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蝴蝶停在了水边,水面伸出一只手,余斯岚捏住了蝴蝶,蝴蝶化作了一缕灵气消散,留下一句话:
“殿下,掌门归来。”
余斯岚叹了口气,从汤池里走了出来,披上衣裳,虽然不愿,她还是得去和李栖源商量一番关于魔教一事,北滇妖族她也得提一提。
先前蕴莉和奉西张家有来往,那就说明张家或许有些问题,她也不能坐视不理,都是问题,她也得处理。
到了议事厅时,门内诸多长老均已经到了。
见她来了纷纷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余斯岚颔首,坐上了李栖源身边的位置,然后目光柔和地看向宗门大长老。
问道宗有许多长老,各峰之下的长老,掌事的长老,以及书堂的长老,其中也有长老身兼数职,也有一心修行不干事实的。
宗门大长老便是一心修炼鲜少理会门内事务,他同样是一峰之主,见余斯岚看向自己,他停顿了片刻说道:
“殿下,关于先前您座下弟子叶知桓一事,如今也知他是魔教中人,仙门中也有想问问您的意见的。”
余斯岚撑着脸沉吟片刻回答:“他本是魔修,夺舍叶知桓身躯,便是为了入云峰盗取因果线。”
“那殿下,因果线如今如何?”
余斯岚平静地回答:“在云峰,无人能从本座手中拿走因果线。”
大长老松了口气,反倒是李栖源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余斯岚没理会他,提起了关于北滇妖族一事。
“此番本座去了北滇,北滇之中妖族之主愿意约束北滇妖族不再南下,只是其中细节需有人前往商议,谁愿往?”
此时一人出了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殿下,北滇并非我问道宗之地,距离我问道宗更是有万里之遥,您此举是?”
余斯岚笑了笑,坐直了身体:“还记得本宗创立之初,祖师所言吗?天下安定,本座如今有这能力,自然该做些事。”
“可是殿下,北滇距离苍渊宗更近,此事也应当由他们出面,若是我总擅自前往,这无疑是让他们面色难看。”
李栖源在一边开口:“那便先去与苍渊宗沟通便是,他们若是不愿……”
他沉吟片刻,随后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那就不必给他们面子,我问道宗如何做,他们也插不上手。”
诸位长老闻言面上皆是露出不言而喻的笑来。
“可这人选实在不好定,那北滇妖王实力如何?”
余斯岚想了想回答:“自观境后期,大长老觉得如何?”
大长老点头:“可。”
此时兽峰大长老站了出来:“殿下,我亦同往。”
余斯岚倒有些诧异,兽峰大长老平日里就爱呆在山里御兽,少见愿意外出的时候,见余斯岚疑惑,他呵呵一笑:“既然是妖,那本体想必也是妖兽,我想去瞧瞧。”
余斯岚失笑,李栖源在一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便听长老所言便是。”
余斯岚停顿片刻转头看向丹峰长老:“舒长老,前些日子随我回来的丹修熟悉北滇,便让她一起去吧。”
“好,只是殿下,此举怕是惹怒一些仙门中人。”丹峰长老有些担忧。
余斯岚神色平淡:“那就让他们来寻我便是,有何不满,我问道宗山门必然为他们打开。”
李栖源笑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此事便定下,魔教一事诸位也一同商议一番。”
殿内议论声起,李栖源偏头去看余斯岚轻声问道:“如何?”
余斯岚想起祁山之中议事时的宫殿,她微微颔首,写下几个名字,那都是在长赢处见过的,大多与魔教有关的人。
写了名字,她便坐在一边听着众人商议,这一商议便是好几日,毕竟事关仙门,她也不能不管,与各宗之间的沟通,涉及小宗门的各种事务,都需要妥善安排。
再过了半月之后,事情大半都定下了,对于魔修,无论如何也许清缴,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不需余斯岚过问,她索性就去了议事堂不远处的讲学堂。
讲学堂独占一座青峰,山腰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灵气浓郁,余斯岚坐在一处学堂外的树桠上,学堂内,有讲学先生在上滔滔不绝。
下面的那些都是来自西南各个家族的子弟,多年前,叶知桓也曾是其中一员,只是在求学之后,他们会回到西南家族之中,若是天赋得当,可拜入问道宗。
余斯岚在树上晃悠着双腿,思考着关于长赢和谢观止一事,就在她思索之时,学堂内的先生停了学,让学生离开。
“诶,姑娘,你小心些。”
余斯岚低头,是一个少年,此刻正在下面仰头看着她,面色带着担忧,修为可以忽略不计。
余斯岚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地,笑着说道:“无事,多谢。”
少年面色有惊奇,余斯岚从他身边略过,走向了学堂内,讲学先生正在饮茶,见有人推门而入便抬起头微笑问道:“可是何处……”
见着余斯岚他愕然:“圣女殿下……”
他正要行礼,余斯岚却摆摆手:“没那么多规矩,本座去后山书山瞧瞧,莫让人知晓了,省得劳烦。”
“是。”
她劲直往后山走去,而她身后讲学先生看着她,脸上情绪有些复杂,而此刻,方才的少年探了个脑袋问道:“先生,这位姑娘是谁啊?”
讲学先生抬手,隔空给了他一个板栗:“读书去,那是你这辈子也碰不到的大人物。”
对于身后的动静,余斯岚没有在意,她知道自己在问道宗的情况,对于她,问道宗内门人大多是敬仰的,但是毫无疑问不是所有人都想出现在她面前,很多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喜怒无常的。
她进了后山,去了鲜少有人到的问道宗书山,说是书山,更像是藏书阁,后山一整座山的藏书。
她没有去看那些到处都是的书,而是没有迟疑地走到了最深处,在哪里最高处张贴着一张画像,画像画得潦草,却格外有神韵,看得出是一位仙气十足的女性。
余斯岚抬头看着画像,沉默了许久,最后,她弯下腰露出了自己纤细白皙的脚踝,脚踝上,那金色的铃铛看起来格外耀眼。
余斯岚拨动了一下铃铛,铃响了一声,随后她便皱起了眉头,她蹙着眉头用捏住了那颗不大的铃铛,她的指尖冒出鲜血。
血浸透了铃铛,血气幻化成了几不可见的雾气,飘向了那副画像,余斯岚松开了捏着铃铛的手站了起来。
随着血色雾气消失,那副画像上潦草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纸上游动起来,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蛇。
线条泛出淡淡的光辉,又在纸张前面缓缓凝聚成一个虚幻的人影,人影相貌模糊,依稀看得见穿了一身华贵长裙。
那模糊面容中的眼睛缓缓睁开,她望向了余斯岚,一个缥缈至极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楼阁中响起:
“唤醒吾所谓何事?”
余斯岚低垂眸,随后抬起头问道:“祖师,弟子有一事不解。”
她目光平静,除了微蹙的眉头,看不出有何异常。
那虚幻的人影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苏醒了过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响起:“你让他认主了。”
余斯岚点头:“是。”
“他并非寻常法器,乃是天道衍生。”虚幻人影还是带着劝诫。
“弟子知晓。”
那人影沉默片刻,随后问道:“此画像只是我的一缕残魂,你既知晓,也应当明白我救不了你。”
余斯岚淡然地笑了笑:“弟子自然也明白,只是此番前来见祖师,是有一事不解。”
“且说。”
余斯岚沉吟片刻后,斟酌了一番语气问道:“祖师当年仙逝,真是因为因果缠身吗?”
“自然是,承他人因果,是会反噬的,我知晓,但却不能坐视不理,况且,是我从零界带回的因果线。”
余斯岚不禁有了几分好奇:“祖师您是如何见到他的?”
人影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停顿片刻后说道:“他在零界游荡,明明是天道所诞,可却生了几分灵智,我心有不忍,便将他带回了问道宗。”
“他是个孩子,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一片空白,我便为他取名,以心血养之,教他法术,教他为人。”
余斯岚回想起初见谢观止时他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他承了您的意志,虽做不到整个仙门,但西南已经鲜少有人丧生妖口,诸多人如今也可自足。”
“弟子天道噬身,多有不便,此番前来,亦是为求一事实,如今弟子已然知晓。”
人影再次叹息一声:“你如今是?”
“如今这仙门中人人唤弟子一声圣女殿下,祖师也请放心,您的意志,弟子铭记在心,识得谢观止知晓祖师意志,是弟子此生幸事。”
她停顿了一下,手中施术,人影渐渐变淡,在回到画像之前,人影还是问了一句:
“可悔?”
余斯岚望着她回到那潦草的画像之上:“不悔。”
“他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