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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三节 金堇花之谜 ...

  •   当饥肠辘辘的刑天和伊兹回到加沙市时,城中已是华灯初上。
      马车还未停稳,迎出门来的副官文彦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车帘,喋喋不休地道:“殿下,你总算是回来了。夜叉王殿下父子今天下午来过,见你不在又回去了,他们似乎有重要的事情急着找你,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等你一回来就立即派人通知他们。”
      “哦,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刑天纵身跃下马车,随手将正蜷缩在自己肩头上闭目小憩的雪儿递给文彦。小家伙感觉到震动,微微睁了一下眼睛,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见是文彦,立刻又阖上眼皮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前吧!”文彦小心翼翼地接过雪儿,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瞟到刑天肩背处破烂的衣服下露出的血迹斑斑的伤痕,不禁大声尖叫起来:“殿下,你怎么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刑天摆摆手:“只是擦破点皮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心头暗想:一个多小时以前,算起来差不多正好是那名传讯的军官抵达加沙市的时候,莫非……
      “殿下,你先回房休息,我去请御医来,给你上点药,包扎一下伤口。”
      “不用了!”刑天来回活动了一下右肩,径直向房内走去,“我要先洗个澡,你帮我准备一下热水和干净衣服。对了,再简单准备点吃的东西,一大早就出去,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还有,派人通知夜叉王殿下我已经回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想起了什么,刑天的脚步微微一顿:“伊兹,跟了我一整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木桶里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刑天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闭上眼睛,将全身都浸入热水中,让它流过自己的四肢百骸,渗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轻轻按摸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使自己的神经从紧张和疲乏中暂时得以解脱出来。
      肩背伤口处的血痂在热水的浸泡下渐渐地变软、溶解、脱落……伴随着丝丝血痕溶入水中,一股灼痛感沿着神经末梢向上传递开来,刺激着刑天敏感的脑神经,这种刺痛的感觉,让刑天因为饥饿缺氧而感觉昏昏沉沉的大脑略微清醒了些。
      他将头探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水珠。副官文彦正恭立于门外,映在门前的屏风上的影子在跃动的烛光下轻轻地摇曳。
      刑天将头仰靠在桶边,双臂扶住桶沿,双眼微闭:“云阿峡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克斯怎么会输的?”
      “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收到了来自月布行省的阿克斯军的飞鸽传信。据信上说,阿克斯统领原本计划于昨天午夜时分率军对在落鹰谷宿营的23团展开突袭行动,没想到反中了他们的金蝉脱壳之计,落鹰谷中根本只是一座空营。还好在23团中有我们的眼线,阿克斯统领及时得到通知,率军追击,终于在他们逃离云阿大峡谷之前赶上了他们的队伍。由于是仓促开战,准备不够充分,开战之初,我军借地势之利,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23团损伤近半,但到了后来,我军所使用的滚木落石等作战物资均已告罄,阿克斯统领就效仿千年前云阿峡谷中天族与阿修罗族的那一战,命令士兵们将点燃的黑油倒入谷中,没想到……”
      “没想到玩火自焚,招来天火反噬?”
      文彦睁大了眼睛看着刑天:“你是怎么知道的?”
      刑天苦笑道:“这一点就算用膝盖也可以想得出来,阿克斯这个笨蛋脑袋一定是进了水了,竟然跟阿修罗族人玩火!不过我事先没有提醒他,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克斯这次失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这段时间什么事都太顺了,这次算是给他一个小小教训,挫挫他的锐气,至少可以让他骄傲自满的心态稍微收敛那么一点儿,这对他将来有益无害。对了,他伤得怎么样?队伍现在的状况如何?”
      “阿克斯统领受伤不轻,是烧伤,还好没有生命危险。我军的损失也不是太大。不过23团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竟然能平安逃脱,对我军的士气影响不小,尤其是那个阿吉的什么天火,在我军士兵的心目中留下了巨大的恐惧阴影。恕我直言,我们以后要想消灭这支队伍,只怕会难上加难!
      “不过这一仗虽然没能完全达到我们的目的,却也不能算是阿克斯统领输,据我们安插在23团中的内线报称,23团的损失非常惨重,折损人数超过三分之一,现在他们现在正沿着云秦山脉一路向西。”他笑笑,“他们现在的行踪十分隐密,还好我们安插有眼线,不然一定会失去他们的踪迹。”
      “哦。”刑天紧抿着嘴唇,沉吟半晌,淡淡道:“通知阿克斯,让他好生养伤,休整队伍。没有我的命令,军队不得展开任何进一步行动!”

      “阿克斯在信中有没有提及他为什么不遵守我的命令,分兵把守谷口对23团进行伏击,以将其困死在谷中?”
      “他遵守了,殿下!”文彦紧张地看了刑天一眼,嗫啜半晌,仔细考虑了一下措词,才字斟句酌地道:“阿克斯统领曾命南羽副统领率五千人马潜伏于云阿峡谷南部谷口,截杀逃过我大军狙击的23团的残部,以保证对其一举全歼。但还没等到23团在谷口出现,南羽副统领就不得不率军撤离了谷口!”
      “为什么?”刑天往前探了探身子,原本斜倚在桶壁上的身躯直立起来,对文彦的话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从昨天中午开始,南羽副统领的率领的驻扎在谷口的五千士兵就陆续出现了身体不适。很多士兵都表现出上吐下泻,全身乏力等症状,而且染病人数还不断上升,偏偏军医一直都查不出病因,后来连南羽副统领自己都染上了这种怪病。士兵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有人说是瘟疫,有人说是阿修罗王和那些死去的阿修罗族人的亡灵作崇,他们阴魂不散,要庇佑他们的后人。整个队伍军心焕散,一些士兵甚至开始悄悄逃跑。到了昨天傍晚,由于军中近八成的士兵都出现了发病的症状,整支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南羽副统领不得不作出了全军撤离谷口的命令。”
      听着文彦的讲述,刑天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我军战士长年生活在南国,初到北疆,水土不服的情况是有的,但来了一个多月都没什么事情,却短时间内这样大规模的患病,而且患病的只有奉命驻守谷口的战士……这绝对不是‘水土不服’四个字可以解释的,其原因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听说那些夜叉军人背地里传言,说那个叫做阿吉的阿修罗族少年受其族人亡灵的庇佑,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好运气。难道这次我军驻守谷口的战士们突然患病,真的是阿修罗族人的亡魂作崇?”
      “鬼魂作崇?”刑天不禁莞尔,“文彦,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的?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还差不多!”他轩眉轻扬,“看来,那个阿吉的背后,有我们不知道的高人相助!”
      “高人?”文彦一脸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对了,文彦,我下令调查那个坦依的身份,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人的身份相当神秘,直到现在,我们都查不出他的来历,只知道大约是在七年前,也就是天历805年的时候,有人见到他带着当时还只有9岁的阿吉出现在夜叉族的王城云川,这两个人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没人知道他们是哪个族的?姓什么?从哪里来?半年后,阿吉就报名进入夜叉族的军事学院就读,坦依同时也加入了夜叉军并被分派到朱雀军第17师。我们查了他参军时登记的身份履历资料,全部都是假的。有趣的是,两年后阿吉军校毕业,也恰巧被分到17师供职,并且和坦依分在一个小队。后来阿吉履获晋升,但不管他升到哪里,坦依都始终追随他左右,从第7团一直跟到了第23团,后来更做了阿吉的近卫队长。但当我们向曾和这两人有过接触的人调查了解这两个人的情况时,竟然发现一直没有人察觉到阿吉和坦依两个人之间有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事实上,大家对这个坦依的印象相当的淡薄,只是模糊记得军中是有这么个人,即使个别和他相熟的人对他的评价也不高,只说他武功稀松平常,为人老实木呐、不善交际言辞,还有些胆小怕事。”
      “深藏不露!”刑天的口中吐出四个字,“依你看,那个在谷口处暗中帮助23团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不可能!据守城的士兵说,当日坦依是从北门离开加沙市的,也就是说他已经前往月牙平原,他要出现在云阿峡的南部入口,要么必须再次穿越加沙市,要么就要通过云阿峡谷。现在北疆到处都张贴着对阿吉和他的通缉令,加沙市更是盘查森严,而吉布拉森林中更有重兵驻守,在如此严密的布置下,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过能无声无息地通过这两条路到达云秦山南麓。再说,从阿吉的踪迹在吉布拉森林中出现到现在,不过只有十数天的时间,不管他走的是哪一条路,不管他有多高的轻功,从时间上和路程上计算,他也来不及到达云阿谷南部谷口。所以说如果真的有人暗中相助23团,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坦依!”
      “如果,还有第三条捷径呢?”
      文彦笑了:“殿下指的是诅咒森林吗?”
      刑天未置可否。
      “殿下说笑了,要知道,自亘古以来,诅咒森林就被人们视为遭受神灵诅咒、凡人不可进入的生命禁地。曾经有人不听劝阻试图进入诅咒森林,但从此再也没有人看见他走出来过。没有人能够活着穿越诅咒森林,从来没有!”
      “是吗?诅咒森林,真的是被神灵所诅咒的凡人不可进入的禁地吗?”
      刑天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将全身都浸入到水中。
      一个卫兵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文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文彦向前走近两步,隔着屏风轻声道:“殿下,夜叉王殿下父子到了!”
      “知道了,请他们到前厅奉茶,我即刻就到!”
      刑天站起身来,跨出木桶,一边大步走向房屋一角放置干净衣物的衣架,一边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冰冷的水珠顺着他光洁的肌肤滑落下来,没入腥红色的地毯中,留下一路深红色的水渍,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色红花。

      前厅。
      夜叉凯静静地端坐于父亲的下首,一边悠闲地品尝着侍女奉上的香茗,一边偷眼细细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陈设。
      这幢屋子位于加沙市中心最为繁华的香榭大街,原本是加沙市城守隆加的私人房产,23团进驻加沙市后被军队所征调,改作战时临时指挥部,而今又成为天王殿下的暂时驿所。
      茶是雨前的龙井,入口清香扑鼻,北疆本是苦寒之地,经历战乱后物资稀缺,这种奢侈品你就是拿着再多的钱在集市上也很难买到,显是刑天从江南带来的。房间的布置雅致整洁,几案上一尘不染、光亮如镜,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
      刚到加沙市的时候,夜叉凯就曾经来过这间屋子,并从表姐夜叉百慧的口中得知,这里曾是23团驻援加沙市时,阿吉临时办公的地方(虽然只有两三天而已!)。而今屋内陈设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想到表姐和阿吉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人在何方,夜叉凯的心中不禁微微一痛。
      虽说是陈设依旧,但现在屋内的状况却和阿吉在的时候形成极大的反差。阿吉那个家伙呆过的地方绝对可以用“狗窝”两个字来形容,夜叉凯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自己初到加沙市、第一次踏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尽管对阿吉的为人作风早有思想准备,还是被散落在房间四面八方的、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件战报给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倒也毫不怀疑,阿吉——那个做起事情总是迷迷糊糊的家伙,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在那堆得高高的乱七八糟的资料中“不经意”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一份。
      正当夜叉凯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沉迷在对阿吉过去种种的回忆中时,门帘一掀,有如一阵清风拂面而过,刑天削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雪白的衣衫,优雅的气质,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神气,英俊温文的笑容,在夜叉凯的心中都渐渐幻化为阿吉的影子,一阵深深的灼痛感掠过这位少年统领的内心深处。

      “夜叉镜明贸然拜访,打扰天王殿下休息了!”夜叉镜明率先站起身来,迎向刑天。夜叉凯也紧随父亲站了起来,拱手为礼。
      “哪里哪里!是刑天的不是,有劳夜叉王殿下与凯统领两位久候,刑天先在此致歉。”刑天紧走几步,纵身上前,热情地挽住夜叉镜明,一手拉住正准备施礼的夜叉凯,嘴角边还挂着惯常的慵懒的微笑。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宾主双双落座。
      “不知夜叉王殿下与凯统领此番联袂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今日里两度登门造访,实有要事与殿下相商。事关重大,老夫就不拐弯抹角了。”夜叉王敛容正色道,“就在今天早晨,我们收到了来自于月布行省的特急军报,这封军报‘证实’了我族朱雀军第17师23团兵团长夜叉百慧率其部下背叛夜叉家族、背叛天空国,私投叛逆阿吉的‘传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加重了‘证实’和‘传言’几个字的发音,显然是针对刑天昨天傍晚和夜叉凯对弈时,私下透露给夜叉凯的消息而言。
      “夜叉百慧是我的侄女,她做出此等事情,夜叉镜明管教无方,负有重责,犬子阿凯身为朱雀军统率,治军不力,亦难辞其咎!”夜叉镜明神色肃穆,不过说到这里,他辞锋一转,面现凛然之色,“夜叉百慧及其下属23团的行为,纯属其个人行为。夜叉族对天帝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我已发出诏令,将朱雀军第17师23团从夜叉军编制中除名,并派出重兵前往月布行省搜捕叛逆,还颁下格杀令,夜叉族军民全体上下,一旦发现阿吉、夜叉百慧及23团部属诸人,将对其格杀无论!!!”
      “我已正式修书一封,遣人送住天空城,向天帝陛下解释此事。待抓住阿吉和夜叉百慧后,我会亲自将二人人头送往天空城,向天帝陛下谢罪!还请殿下代为转达夜叉镜明对陛下的深深的歉意,表白夜叉族对天帝陛下的耿耿忠心!”
      “哦,夜叉王殿下的意思,刑天会代为转达的。”刑天神色淡漠、面无表情,“夜叉王殿下星夜造访,就为此事吗?”
      “如此,老夫就代全体族人先谢过天王殿下!”夜叉镜明站起身来,拱手一揖。刑天也起身还礼。
      双方再次落座后,隔着茶案,夜叉镜明俯身凑近刑天耳畔,压低声音道:“老夫此番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不过……”他左右四顾,眼角的余光斜视左右两个奉茶的婢女。
      刑天会意,挥手摒退下人,房间里只剩下了他、文彦和夜叉王父子四人。
      夜叉镜明一脸严肃:“就在今天下午,我军军部收到了朱雀军副统领伊科遣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紧急军报!”
      “哦,是吗?”刑天心中微微一动,北平集遇到的那个军官的影子在他的脑海的一晃而过,但他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双手托起茶盅,悠闲地品了一口,才缓缓道:“边境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不,边境上非常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夜叉王神色凝重,“但殿下不觉得,这种平静太过于反常了吗?”
      “何解?”刑天的眨了眨眼睛,清亮黝黑的眸子宛如夏夜的星空般深遂不可测。
      “一个多月前,魔族在边境上集结重兵,号称以百万大军进犯天空国,但自从坦贝尔率领的三万先头部队在加沙城战败后,魔族便再未增派一兵一卒渡过月牙河,踏上天空国的土地。在不到一月的时间里,伊科副统领就率领我夜叉军战士收复了月牙河南岸的全部失地,整个过程根本就没有受到已进占月牙河南岸各大城镇的魔族驻军的大规模抵抗。加沙一役固然是大大地提升了我军的士气,对魔族军产生了巨大的震慑力,但把这些情况全部归功于加沙一役的影响,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夜叉王殿下的意思是……”
      “与其说是伊科副统领率军将魔族赶出了天空国国境,倒不如说是魔族军主动让出了这些已经占领的城镇,将军队撤回到月牙河北岸。整个过程,更像是魔族军一场有组织的战略转移。不知天王殿下对此是如何看的?”
      对于夜叉镜明的问题,刑天没有正面作答,而是微微一笑,双目直视夜叉镜明:“对于这个问题,相信夜叉王殿下心中已有了答案?让刑天猜一猜,答案应该就在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上,对吗?”
      刑天直视夜叉镜明的同时,夜叉镜明也在逼视着刑天。从刑天踏入这个房间开始,他就一直在注意着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观察他听到自己的话时的每一个表情反应,想藉此试探这个少年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心里到底作何打算。可惜直到现在,他什么都没看出来。这个年纪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上几岁、权位却还在自己之上的少年,就像是一池深潭,光影变幻无常,看似清澈见底,实际上却是深不可测,仿佛掬手可捧,却又总会不留痕迹地滑过你的指尖,令你无法把握、难以捉摸。
      他轻叹一口气:“天王殿下所料不差,答案正是在伊科统领遣人送来的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上!不过由于事关重大机密,照我军惯例,为防涉密,绝密军报须由传讯兵口传,不得着于笔墨,所以这封军报的具体内容,还是让送信人亲自来说会比较好一点!”
      在征得刑天的同意后,夜叉凯将一个身着戎装、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的中年军官带入室内。
      “这位就是我族朱雀军第13师第5团中级军士夜叉延林——伊科统领派来的传信人!延林军士,这位就是天王殿下!”
      “夜叉延林见过天王殿下,见过夜叉王殿下!”夜叉延林甫一进门,听得夜叉凯的介绍,还没来得及正眼看清面前两位的模样,就急忙躬身拜倒。他不过是一名中级军士,平日里虽说可以对下属百姓耍耍威风,却根本无缘得见军中的高层人士。没想到这次送一封战报回加沙市,不但得到了朱雀军统领的接见,还受到夜叉王殿下与天王殿下的亲自召见,这叫他如何能不诚惶诚恐?
      刑天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此刻正匍匐在自己面前夜叉延林——早已为自己所熟悉的身形动作、军装肩章上的三根红杠——所有这一切都印证了一件事情,他的嘴角不自禁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起来说话!”
      “谢殿下!”夜叉延林小心翼翼地起身、抬头,然后,他就看到了刑天的眼睛——那双下午在北平集上自己就曾经领教过一次的、令自己魂飞魄散的眼睛。
      只在一瞬间,夜叉延林那张原本还不算太难看的脸因为惊惧而扭作一团。他只觉呼吸为之一窒,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迅速地塞满自己那并不太宽裕的大脑,然后伴随着“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金星乱闪、天旋地转,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是你?你、你、你——你是天、天、天王殿下!”
      “延林军士,你怎么了?你认识天王殿下吗?”夜叉凯的脸上分明写着“诧异”。
      就在夜叉凯发问的那一刹那间,刑天的目光飞快地从夜叉王父子的脸上扫过。“装得倒也满像!”看到夜叉王父子脸上那一付“天真无知”的表情,刑天的心中暗暗好笑:也真难为这两个家伙,明明已经知道了下午在北平集发生的事情,却偏偏还要在这儿装出一付“一无所知”的模样。
      不过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刑天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哦,不认识,延林军士似乎是认错了人了!”他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左手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右肩和后背的痛处,心里暗暗地把夜叉延林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只是不知道这位“夜叉”延林军士的直系或旁系亲属中,包不包括身旁正在装腔作势的夜叉王父子?
      刑天的回答让夜叉延林微微一愣,他的心中升起一种从地狱走了一遭后又重回人世的美妙感觉,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至少也落回去了一半。身为军人的他当然不会没有听说过面前这位天王殿下为人的暴戾残酷、睚眦必报和他的“恶魔”美名。自己在军中混了近十年的时间,刚刚有机会接近本族的最高领袖人物,本以为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就在眼前,没想到因为一时的大意,有眼不识泰山(不过话说回来,谁想得到这位无比尊贵的天王殿下会吃饱了没事干跑到那个偏远的小乡村里扮平民老百姓啊!),竟然开罪了这么一位据说就连夜叉王也惧之三分的“瘟神”,若只是开罪也就还罢了,自己竟然还、还……殴打天王殿下——这个罪名就算给自己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夜叉延林毫不怀疑夜叉王若是知道了自己今天下午在北平集上对天王殿下做过些什么,会即刻把自己大卸八块来给天王殿下解恨——夜叉百慧可是他亲侄女呢,现在不是一样被通缉,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听从天王殿下的意思去抓那个什么阿吉?自己虽说也姓“夜叉”,可就是倒算回去五百年也未必能跟这位夜叉王扯上什么亲戚关系,在夜叉族的领地上,十个人当中姓夜叉的少说也有九个半,夜叉王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小小贱命放在心上,他若有心要讨好天王殿下,捏死自己还不像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夜叉延林当然也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确实是认错了人、下午在北平集遇到的那个少年只是眼前的天王殿下模样相仿而已。模样或许可以相似,但那种慑人心魄的气质是绝对模仿不来的。那么可怕的眼神——就算化成了灰也令他终生难忘。不过想破了头,他也想不出天王殿下出于什么理由为什么会突然放过自己?既然想不出来,也不用去想了,反正天王殿下已经矢口否认,自己也乐得装聋作哑,就算夜叉王日后听说此事,也难以再追究自己的不是。至于天王殿下表面上不承认,背地里会不会暗中报复自己,那是后话,至少目前而今眼目下,自己好歹算是逃过了了一劫。
      想到这里,夜叉延林长出一口气,才发现就那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自己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湿透。
      这边夜叉延林是松了一口气,而夜叉镜明的心中却暗道不好。
      什么加急绝密军报非得送信人口传,统统都只是借口。由夜叉凯亲自负责管理的夜叉军监视系统也不是吃素的,刑天人还未回到加沙市,下午在北平集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传进了他夜叉镜明的耳朵,比夜叉延林送来的那封加急军报到得还快。在听了阿凯关于刑天一天的活动情况特别是北平集发生的事情的汇报后,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妙。在阿修罗族和苏摩族相继被灭族之后,夜叉族绝对称得上是帝释天眼睛里最大的一粒沙子。当年他命夜叉族从南国沃土举族迁徙到这北疆苦寒之地,作为魔族与天族之间之屏障,这一招就够毒。夜叉镜明可以肯定,若他当年直接拒绝天帝陛下的这桩无理要求,阿修罗人和苏摩人就是夜叉人的榜样。而妥协的结果是,由于迁徙所带来的动荡、北疆平原的艰苦生活和与魔族的长期对峙,夜叉族的人力、财力、物力消耗巨大,实力被大大的削弱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顶着族人、国人的蔑视不齿,向天帝陛下点头哈腰以示忠心,对这次天帝陛下派来的代表人刑天殿下的要求无一不允,让两万天族军在自己的族境内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而不闻不问,甚至连自家的军队都任由其调派,伺候得跟自己的老祖宗似的,就是为了避免授人以柄,给天帝陛下留下向夜叉族发难的藉口。夜叉族刚刚经历了一场与魔族的大战,元气未复,这个时候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先是那个不争气的侄女夜叉百慧看不清楚状况,任性妄为,给自己闯下了天大的麻烦。而现在,这头还没摁平呢,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夜叉延林又……殴打天王殿下,夜叉镜明只觉得头都大了。况且这位天王殿下又是如此的喜怒无常、让人揣摸不透。假装不知情不闻不问罢,天知道这位殿下积怒难消之下,暗地里会给自己弄出些什么来!偏偏自己还不能砍下夜叉延林的人头让刑天泄愤——那不等于直接告诉刑天:殿下,我们一直都在派人监视你……想来想去,他刻意安排夜叉延林与刑天见面,让二人自己把事情抖出来,他再在当着刑天的面处罚夜叉延林以向其示好,这实在已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没想到二人见面的结果浑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刑天是一口否认,而夜叉延林也借机装聋作哑。刑天是什么样人?他会打落门牙往肚里扔?他不当面发作一定有他的原因,背后的事情……夜叉镜明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偏偏他还不能当面说破,硬拉着夜叉延林给刑天赔不是。看着夜叉延林那死的逃生的轻松劲儿,夜叉镜明心里那个气哟,偏偏还要装出一脸“亲切和蔼”的样子,“慈祥”地望着夜叉延林:“延林,伊科副统领要你送来的消息,你向天王殿下再说一遍吧!”
      “是!”夜叉延林转身向夜叉镜明行了个军礼,又偷眼瞟了瞟刑天。后者正舒服地半躺在椅子上斜倪着他,那如针一般地目光让他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夜叉延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道:“三天前,我军在月牙河畔遭遇了一小股正准备渡河北逃的魔族军,激战之下俘虏了十六名魔族士兵,其中有七、八个人竟然都是人类。”
      “仔细盘问之下才知道,他们竟然都是月牙河北部平原上北北疆的居民,而且都来自于八大种族之外的一些少数民族。蒙特玛尔山脉与月牙河北岸的平原原本是阿修罗族的领地,阿修罗族虽因忤逆天帝陛下而被灭族,但天帝陛下仁慈,对于他们这些居住于阿修罗族领地上的异族居民倒也没有追究。北北疆的十八个行省沦陷后,他们在魔族的统治压迫下生活了整十年的时间,生活苦不堪言。这次魔族军南进,强行征召了一批北北疆人类中的青壮年男子加入魔族军给他们当炮灰,他们不幸被抓了差。没料到刚过月牙河不久,北北疆的人类居民就因为不堪再忍受魔族的暴虐统治,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听那些魔族兵说,起义最初从辛加行省爆发的,后来波及到伏明行省、塞瓦行省……北北疆十八个行省中倒有十一个行省揭竿响应。他们还说,现在魔族原本派来进攻天空国的军队全部撤回北北疆围缫义军去了,所以我军才——”夜叉延林抬眼看了看夜叉王,“才能那么轻易地捡回失地,不然,夜叉族只怕已经在魔族的铁蹄下灭族了!不过魔族军对他们根本就不信任,北北疆起义爆发后,更是害怕他们回去后会掉头对付魔族,所以在大撤退时就把他们给扔在了月牙河南岸。”
      夜叉延林一口气说完,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已经凝固了一般。
      半晌,刑天的声音响起,却是冷得可怕:“他们有没有提到,这次北北疆的起义是由谁发起领导的?”
      “是——”夜叉延林抬头看了一眼刑天,咽喉轻轻蠕动了一下,吞下一口口水,头埋得更低了,“据那些俘虏说,这场大起义的发起人和领导者,正是那位已失踪多年的天心·阿修罗公主!”
      天心·阿修罗!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一种诡异的气息在房间中弥散。

      “凯统领,恕刑天冒昧问一句,放开个人成见恩怨,从纯军事战略的角度而言,我军该如何对待这次北北疆的起义?”
      “出兵北疆,浑水摸鱼!一举收复北北疆,拒魔族于蒙特玛尔山脉以北!”年少气盛的少年回答得斩钉截铁。
      夜叉镜明眉头微皱,他百密一疏,没想到刑天会绕过自己直接询问夜叉凯的意见,待他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时,这个错误已是无法弥补!
      “好,就依凯统领所言!夜叉族即刻出兵北北疆,与义军结盟,将魔族逐出月牙平原!大军就由凯统领挂帅。兵贵神速,此事勿需再请示天帝陛下。出了什么问题,刑天一力承担!”
      “可是殿下,义军的领导人是天——”
      夜叉镜明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刑天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夜叉王殿下,在你眼中,天帝陛下和孤王是那种为一族私仇而惘顾国家利益的人么?”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夜叉镜明还能再说什么?
      “老夫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夜叉镜明只觉头顶冷汗渗渗而下,“既如此,老夫这就即刻前去,连夜安排调遣军队!”夜叉镜明匆匆一揖,拉着此时已是目瞪口呆的夜叉凯和夜叉延林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三人的走向门口的背影,刑天沉呤半晌,突然大声到:“大事从权,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殿下和凯统领还请留步,公事讨论完了,刑天却还有一点儿私事要叨扰两位!”
      夜叉延林看了夜叉镜明一眼,后者向他努努嘴,他低下头,耷拉着脑袋独自离开了房间。
      两人再次落座。

      “夜叉伯伯!”刑天甫一开口,就吓得夜叉镜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殿下,夜叉镜明不敢……”
      刑天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夜叉镜明坐下:“我刚刚说了,我想谈一点私事,现在这里只有你、我和阿凯,文彦也不是什么外人,所以大家随便一点,好吗?论起年纪辈份来,这个称呼你绝对当得起,就连阿凯,我也该叫哥哥呢!所以,我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也请你叫我‘阿天’,别殿下长殿下短的那么生份,好不好?”
      “阿——天殿下想问什么?”夜叉镜明的称呼怪怪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阿天想要知道,南北疆夜叉族境内,是否还有金堇花?”
      “金堇花!你要找的是金堇花?”夜叉镜明第二次从座位上跳起来,反应比刚才还要剧烈。
      夜叉凯如坠五里雾中:金堇花?是什么东东,父亲听到这三个字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一瞬间,夜叉镜明的面色变得难看无比,说话的口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强硬,他一字一顿地缓缓道:“天——王——殿——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前来寻找金堇花的,我作为一位长辈,在这里郑重提醒你:如果你不想触怒天帝陛下,最好立刻停止你的举动!!!”
      不等刑天回答,他又续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让天王殿下来寻找金堇花的人,一定就是现今被天帝陛下软禁于瀛台之上吉祥天女殿下!”
      刑天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殿下这些天来一直都在找金堇花?相信一定是一无所获吧?”
      “天王殿下还是放弃吧!整个北疆,不论是夜叉族统治下的南北疆,还是十年前已沦入魔族之手的北北疆,已经再也没有金堇花了。”

      “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曾经开遍整个北疆的金堇花会在一夜间销声匿迹?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夜——叉——王——殿下!”
      “没错,老夫知道!不过,天王殿下,这件事情,老夫不敢说!”
      “夜叉伯伯,我再重复一遍,这是只有我们几个人,我可以发下毒誓,绝不将此事泄露出去!阿凯是你的儿子,至于文彦——”刑天边说边回头看向文彦。
      文彦已经识趣地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向天,口中喃喃道:“我文彦在此立下重誓,若是……”
      夜叉镜明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他:“不必起誓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而已。当年阿修罗王战死,帝释天陛下亲自率军缫灭阿修罗族之时,还附带下过一个命令,命令士兵们将所有的金堇花全部铲除!”
      “为什么?”刑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夜叉王没有直接回答刑天的问题,而是淡淡道:“天王殿下认识吉祥天女殿下?”
      刑天点头。
      “那么殿下可知道,吉祥天女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吗?”
      “金堇花!!!可这跟这有什么关系,父亲不是非常爱吉祥天女吗?为什么……”
      话音嘎然而止,刑天自知失言,偷看了一眼夜叉王父子的表情,耸耸肩,摊开双手,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笑容。
      夜叉镜明笑了,不管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不管身居怎样的高位,刑天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这个少年,也有着他不为人知的可爱的一面。
      “当年天空国八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帝释天追求吉祥天的事情,在天空国诸王中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因为后来吉祥天公然拒绝,再加上后来所发生的那一系列的事情……,所以在你父亲登上帝位后,大家唯恐触犯逆鳞,这件事才被大家视为禁忌,讳莫如深!”
      夜叉凯瞪大了眼睛,这些宫帏秘事,父亲从来都不曾向自己提及过,他还是头一遭听说。
      “造化弄人,大家都看得出来,你父亲深爱吉祥天女,偏偏吉祥天女的心中眼中,却只有一个阿修罗王。其实阿修罗王终年征战在外,不论是婚前婚后,两人间根本就是聚少离多,但即使在阿修罗王征战他乡的日日夜夜里,吉祥天女宁可终日与金堇花为伴,也不肯正眼瞧上你父亲一眼。”
      夜叉镜明的讲述在夜叉凯的心中并未引起太大的感触,而刑天的眼前此刻却浮现出一幅他曾目睹过无数次的令人无比心碎的画面:瀛台之上,一位绝色女子专注地凝视着花瓶中早已枯萎的花束,神情哀婉凄艳,令望者无不伤心落泪,不忍足睹。
      “你可知道为什么吉祥天女如此挚爱金堇花,而你的父亲却又如此痛恨金堇花吗?”
      “金堇花,正是阿修罗族族徽的图案!”

      “夜叉伯伯,整个北疆,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一朵金堇花了吗?”刑天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让人不忍心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看着那双忧郁得令人心碎的眼睛,夜叉凯甚至怀疑,这个刚才还在谈笑天下、指点江山、威风八面的少年,此刻的一颗心就像玻璃一般的晶莹透明,容不得半点伤害,只要轻轻一碰,就即刻会碎成齑粉。
      “确实已经没有了,这些年来,我曾派人到北疆各处寻找过,却一直找不到一朵金堇花!”夜叉镜明硬着心肠道。
      “那么,诅咒森林呢?”
      夜叉镜明神色骤变:“是谁告诉你,诅咒森林是还有金堇花的?”
      “不管是谁告诉我的,请夜叉伯伯回答我,诅咒森林里是否还有金堇花?”
      “天——王——殿——下——,夜叉镜明在此郑重地提醒你,为了殿下的人身安全,请无论如何也不要涉足诅咒森林!!!”
      夜叉凯惊讶地发现,他头一次看到,一向胆小谨慎,唯唯懦懦的父亲身上,竟然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而且这种令人望之生畏的可怕气势绝对不在刑天之下。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刑天双目与夜叉镜明对视,竟是夷然无惧。
      半晌,夜叉镜明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他冷冷道:“请殿下不要误会,夜叉镜明出言反对,是为殿下的安全担心。诅咒森林的传说,殿下想必已有耳闻?”
      刑天缓缓点头。
      “殿下现在已经知道了金堇花的秘密,那么殿下可知道诅咒森林的秘密?”
      “诅咒森林的秘密?”夜叉凯突然发现自己枉在北疆住了这么多年——身为未来的夜叉王,竟然对自己的领地上藏着的这些秘密一无所知!
      “什么‘受众神诅咒、凡人不得进入的生命禁地!’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其实诅咒森林的秘密说穿了非常简单:这座森林位于云秦山的中部,也就是云秦山和阿尔斯山的夹缝中,通过它可以避开平原地区或是翻越两座山脉,直接从北北疆进入南北疆。也正因为如此,整个诅咒森林位处低洼之地,除南北两端外为群山环抱,再加上林木葱郁,成为整个云秦山脉和阿尔斯山脉中所有瘴气的天然汇聚之地,而且该处的瘴气不但毒性强,还终年不散。试图穿越森林的人都会因为吸入瘴气中毒而死!!!这就是进入诅咒森林的人都无法活着出来的真正原因!”
      “不过诅咒森林也并不是真的就不可穿越……”
      刑天的眼睛亮了一下。
      夜叉镜明冷笑:“别高兴得太早!因为打开诅咒森林大门的钥匙,就是金堇花的香气!”
      “金堇花的香气?”
      “金堇花的香气,正是这诅咒森林瘴气之毒的唯一解药。”
      “这是一个悖论,一个由你的父亲一手造就的悖论:要平安进入诅咒森林,手里就必须要有金堇花,而现在整个北疆唯一可能还能采得到金堇花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诅咒森林——你的父亲并不知道诅咒森林的秘密,所以当年他无法派人进入诅咒森林,铲除掉那里的金堇花!”
      “说到底,还是没有人能进入诅咒森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因为我曾经是阿修罗王的结拜兄弟!”夜叉镜明苦笑,“而诅咒森林的秘密,一直都是阿修罗族王室的不传之秘!”

      “夜叉镜明言尽于此,还请天王殿下好自为之!”在离开的时候,夜叉镜明看着刑天,眼光却中分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步出屋外,更深露重,一轮明月高悬。夜叉镜明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夜露和泥土气息的潮湿的晚风,抬头望向深遂的夜空。明月的光华洒在他因为经历了太多事故而过早地变得苍老的面容上。望着天尽头那颗模糊不清的星星,饱经苍桑的老人谓然长叹:“阿瑶啊阿瑶,你让我如何保护你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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