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战记》小猫笑我

23、第六节 诱饵•圈套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洛云问道，“你事先让坦依离开，说明你已然预知一切。既然你已经猜到在瓦格拉城的夜叉军军部将会有什么事情等着你，为什么不和坦依一起离开，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前往瓦格拉？”
　　阿吉这次的回答非常的简单：“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夜叉族怎么向帝释天交待？”
　　“就为这个原因？”
　　“就是这个原因！”
　　洛云暗暗叹息，他一直以为自己比夜叉百慧更了解阿吉，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胆色？
　　看着夜叉百慧惊愕的神情，阿吉的脸上又出现他惯有的顽皮的笑容：“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事实上，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地逃脱的！我确实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这次为了抓我，似乎夜叉军六军全体都出动了呢！照我当初的想法，坎贝尔受挫后，魔族大军会很快压境，就算帝释天再想抓我，他也不可能命令夜叉王让夜叉军全军出动来围捕我的啊，至少要抽出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抵御魔族进攻吧？到时候两军交战，我趁乱越过边境，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啊！还有，我没想到搜捕网会布置得这样严密，简直是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我用尽了办法，却怎么都甩不掉。我在夜叉军中呆的时间不算短了，据我所知，夜叉军中似乎还没有谁有如此本事，能在北疆各行省布置下如至庞大而严密的搜捕网络呢，至少阿凯那个家伙是没这个本事的，这也不像是夜叉王的作风啊！对了，追捕我的人中还有天族人，主持这次搜捕行动的，应该是帝释天派来的人吧？他这次派了谁来？夜叉军为什么会有空到全军出动来围捕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魔族没有进攻吗？”
　　面对阿吉的这一串问题，夜叉百慧与洛云相视苦笑。虽然由于长时间的逃亡和不与外界接触，阿吉并不太清楚在这一个月来外界发生的事情，甚至连天族派谁来抓他都不知道。不过，他也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事实上，他竟然能根据自己的处境，对外界的情况作出如此准确的推理判断，而且比他们这些能够从外界获之信息的人看得更加清楚，这不能不让他们这两个对自己的军事才能颇有些自负的家伙感到汗颜。
　　“咳咳，”夜叉百慧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坎贝尔率领的三万魔族军战败后，魔族再未增派一兵一卒越过月牙河，更别说是大军压境了。事实上，这一个月来，边境线上实在是平静得要命！这一点，你不提出来，我还没有注意到，这确实是太反常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夜叉族才能全军出动，对你展开如此大规模的搜捕行动。而且让你猜中了，这次搜捕行动的主持者，确实不是夜叉王！而是帝释天派来的使者－－天王刑天！”
　　“刑天？刑天！刑天！”阿吉低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只是由于在一连串说了太多的话后，感觉十分疲倦，胸口也隐隐作疼，头更是痛得要命，思维判断力也大受影响，一时间头脑中一片空白，明知道有什么东西，却偏偏想不起来了。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会返回云阿峡谷的？”

　　阿吉此话一出口，场中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夜叉百慧的身上。
　　“是刑天，他让我率23团前住云阿峡谷，他说你一定会在吉布拉森的南部入口出现！”夜叉百慧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却发现阿吉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有－－有什么不对吗？”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略略有些颤抖。
　　洛云接过话道：“刑天确实厉害，他让百慧率大家在这里等你，可见他不仅算到你会南返云阿峡谷，还算准你不会向自己的旧部出手，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
　　“除了让你到这儿来等我之外，刑天还对你说过什么吗？”阿吉淡淡地打断了洛云。
　　仔细想了一会儿，夜叉百慧道：“他还说－－，他还对我说，要我为夜叉族负责，为我自己负责，让我在做下一步行动的打算时，一定要想清楚！”
　　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仿佛被雷击到一般，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洛云虽然没有跳起来，可他的脸色也不比夜叉百慧好到哪里去。尽管在再次见到阿吉后，他便已从夜叉百慧处得知是刑天让她到这里来等阿吉的，不过，刑天对夜叉百慧所说的这句话，他也是头一次听夜叉百慧说起。
　　事实上，听到这句话后，场中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当然，那位可爱的小丫头－－龙琳儿除外。

　　阿吉面露苦笑，用右手食指轻轻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刑天这一招相当不错呢。他的胃口很好啊，一石二鸟，说不定还是三鸟－－不知道他的目标中，是不是还包含了整个夜叉族，如果是那样的话，阿凯就会有麻烦了。不过，在全身而退，离开夜叉族境之前，刑天应该暂时不会对夜叉族有所动作吧，阿凯应该能想到这一点，他还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准备的……”
　　听着他的那些自言自语，洛云发现自己实在是越来越佩服阿吉了，这个少年的神经实在是粗大得可以，自己还在生死关头打转呢，居然还有闲心关心夜叉凯……

　　“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啊，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琳儿尖声发出抗议。
　　龙刚倒是隐约听出个七、八分，不过他一来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全都听懂了，二是自己一向是笨嘴笨舌，不知道怎么才能给这位妹子解释清楚。
　　“让我来告诉你吧！”最终还是洛云解了龙刚的围，一是因为他对这个漂亮的小丫头颇有些好感，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相信：在这种时候，让这里的每个人都明白他们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危险，是非常有必要的，即使是琳儿也不例外。
　　“其实道理非常简单：刑天的目标，并不仅仅是阿吉一个人……”

　　此时此刻，夜叉百慧正沉浸于深深的震惊和懊恼中，根本没有心思听洛云说了些什么。
　　她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是刑天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一枚棋子！
　　也许，从一开始，这个可怕的少年，就不准备仅仅把阿吉当作自己的目标，至少，他的目标中还有23团，说不定，还有整个夜叉族！如果他只是想抓阿吉的话，坐镇瓦格拉城就行了，何必不远千里前来加沙市？
　　从头到尾，刑天都不曾信任过自己，信任过23团。在刑天的眼中，危险不仅仅来自于阿吉，曾追随阿吉数年的23团绝对是一颗不安定的炸弹，只要阿吉还活在这个世中，这颗炸弹就随时可能被引爆。于是，他精心布下了一个局，在这个局中，阿吉是一条大鱼，而自己和23团，则是那块用来诱鱼的香饵！
　　钓鱼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它有两种结果：要么人赢了，鱼被钓起来；就算是鱼赢了，不过也仅仅是牺牲掉诱铒而已。不论是哪种结果，人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刑天算准阿吉会返回云阿峡谷，但他之所以派自己率23团在此驻守，并不是因为他算准了阿吉不会对自己的旧部动手，而是因为――如果阿吉和23团之间产生冲突，不管哪方取胜，对刑天来说，结果都一样是好消息！
　　就算鱼儿含着诱铒跑了，鱼线还掌握在垂钓者的手中。
　　刑天曾向自己发出过警告，也就是说，自己的反叛，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云阿峡谷之中，只怕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三千人的队伍，被困于一条险峻的峡谷之中……稍有军事常识的人只怕都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说不定，刑天原本就打算借自己将阿吉引入峡谷，好来个一网打尽。而且，他还可以用自己的背叛大做文章，促成天族向夜叉族用兵的藉口。
　　一个非常完美的圈套。
　　好可怕的人，好狠毒的计！
　　此时此刻，23团的处境可以说是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偏偏这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主动向刑天请战，要求前来抓捕阿吉，是自己带领整个23团背叛了夜叉族，又是自己下令让大家向南进行，穿越峡谷，以致走进现在这个绝境之中。
　　更好笑的是，刑天从来都没有向自己隐瞒过什么，事实上，所有的一切一直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的眼前，刑天甚至还直截了当地警告过自己。
　　天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是你的错！”一个声音将夜叉百慧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年轻女将的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震，凝神看去，阿吉明亮的双眸正坚定地注视着自己。
　　“不是你的错！”阿吉又重复了一次，声音比上一次更加坚定。
　　“不是我－－的错？”夜叉百慧轻轻地重复，眼神中透着迷惘和不信。
　　“你好好想想这段日子你所做过的每一件事。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的结果。如果时光倒流，你有机会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你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夜叉百慧喃喃自语，往事如流水般从她的记忆中轻轻划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会主动向刑天提出前来追捕阿吉吗？会，当然会！如果自己没有机会再见到阿吉，自己会难过终生的！自己还会选择背叛夜叉族、投靠阿吉吗？会！这是自己的选择，也是大家的共同选择！那么，自己是后悔选择带领大家南行穿越云阿峡谷吗？不！吉布拉森林北部早已驻守了重兵，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在刑天的算计中，就算是北行穿吉布拉森林中，这支队伍要面临的凶险，只怕未必比现在更少！
　　既然自己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自己为什么还要懊恼、难过？自己还在困惑些什么？
　　心结一解，夜叉百慧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胸豁然开朗。
　　再抬头时，年轻女将紧皱的娥眉已然舒展开来。
　　“现在，你还后悔吗？”
　　“我不后悔！绝不后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年轻的女将又拾回了从前的坚决与自信。
　　“你们呢，你们后悔吗？”阿吉转向其他的将士。
　　“我们不后悔！”所有的人齐声回答，这整齐划一、令人热血激昂的声音，穿越寂静的夜空，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