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战记》小猫笑我

22、第五节 以国为先

　　正当夜叉凯为阿吉、夜叉百慧和整个夜叉族的未来命运而忧心不已的时候，在数千里外的云阿峡谷中，夜叉百慧也正在为阿吉的伤势而忧心忡忡。
　　尽管阿吉对于夜叉百慧和23团士兵们的决定表示强烈的抗议，不过，在夜叉百慧和龙刚新结成的联盟面前，在三千人同心一气的声音里，可怜的阿吉那点微弱的反对声实在是不值一提。
　　在被龙刚出其不意地点了昏睡穴后，阿吉只有乖乖地躺在大家用山树藤新编成的担架上好好睡觉了。
　　现在，在夜叉百慧的带领下，三千人的队伍正沿着峡谷向南徐徐行进。
　　这也是夜叉百慧的主意，刑天为防止阿吉渡过月牙河逃跑，在吉布拉森林北部布置了多少人马，她是再清楚不过，带着这么大一支队伍穿越森林，目标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几乎和送死没有太大的区别。让队伍返身南行，至少可以暂时避免和大部队正面交锋，至于以后该怎么办，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现在，最令她忧心的事情，就是阿吉的伤势。在和龙琳儿作简单的交流后，她才知道阿吉的伤势远比她眼睛所看到的更为严重。
　　事实上，在晌午时分，她就亲眼目睹了阿吉内伤发作时的惨状。
　　伴随着丝丝鲜血溢出嘴角，阿吉的整个身体像煮熟的虾米般蜷缩成一团，全身上下不停地抽搐、颤动，身体时而炽热如火，时而寒冷似冰。
　　夜叉百慧只觉得心都揪紧了。
　　连夜叉百慧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对阿吉的感觉，是可靠的上司？亲密的朋友？还是顽皮的小弟？拟或是……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上整整十岁，偏偏当了自己四年上司的少年，她一度并不是那么的服气，甚至有些讨厌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摆脱他。而在阿吉真正地离开她之后，她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迷惘中。于是，当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离开这个少年，无法再经历生活中没有他的日子。只要能和他呆在一起，她不在乎未来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会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哪怕他现在身受重伤，陷入昏迷中，只要看见他在自己的身边，她就相信自己可以勇敢地面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而现在，看着这个被自己视为信心支柱的少年正忍受着天罚一般的痛苦，而自己偏偏束手无策，夜叉百慧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有一种天都快要塌下来了的感觉。这位年轻的女将，纵然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不曾感到如此的紧张、害怕过。她害怕再次失去他，她不敢想象如果阿吉有什么不测，自己该如何面对再次失去他的现实。
　　而龙刚对这种场面显然已经是见惯不惊，他用力掰开阿吉正上下打架的牙关，将手中匕首的外鞘，横塞进阿吉的嘴里。
　　对于龙刚的这一举动，夜叉百慧最初非常愤怒，不过当琳儿告诉他，龙刚此举只是为了防止昏迷中的阿吉在牙关上下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咬掉自己的舌头时，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夜叉百慧此时只恨自己不能代阿吉受苦，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她出身王族，后来又一直在军旅中生活，不像龙刚和琳儿那样，身为孤儿，为生计所迫，从小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懂得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也知道该如何照顾病人。
　　在阿吉的内伤发作稍稍缓和下来之后，她曾经试图向龙刚打听阿吉是如何受伤的。
　　“不知道。”龙刚回答实在简单得可以。
　　好在琳儿及时作出了补充：“我们见到吉－－哎哟！吉哥哥（小丫头咋咋舌，若不是龙刚用力拧了她一把，她差点把‘姐姐’两个字喊了出来），我们见到吉哥哥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
　　“阿吉没告诉过你们他受伤的原因吗？或者，你们没有问过他吗？”
　　“他不说，我们为什么要问？”龙刚白了夜叉百慧一眼。
　　夜叉百慧发现自己如果不想自讨没趣，还是少搭理这个大个子少年为妙。
　　显然，那个大家伙对她并不完全信任。在队伍的行进过程中，他一直都守护在阿吉的担架旁。除了那两个抬担架的士兵，他不让任何人靠近阿吉，连夜叉百慧和洛云都不行。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一直没离开过他的右手。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月亮初升，阿吉从昏睡中醒来以后。
　　在他（她）喝下琳儿亲自煮的半碗稀粥后（龙刚坚决不同意她吃其他人煮的东西，对于这个大个子少年古板固执的性格，连阿吉都无可奈何），虽然身体依旧十分虚弱，但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
　　夜叉百慧、洛云，还有二十多名23团的百夫长，默默地来到阿吉的身旁，围成一圈坐下。
　　这种情形很像是23团以前召开军事会议时的样子，随便找个地方，阿吉坐在中间，然后大家在旁边围坐成一圈，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出来。只是现在阿吉的左右多了两个人－－龙刚和龙琳儿。
　　看着阿吉疑问的目光，夜叉百慧迟疑了半晌，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最终还是洛云开了口：“夜叉将军不好说，还是我来说吧！兄弟们有些问题想要问问阿吉大人。毕竟，现在大家都已经追随大人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兄弟们不怕死，能为大人您而死，大家死而无憾，不过，我们也希望大人能信任我们，告诉我们一些事情的真相，您至少该让大家作个明白鬼吧！”
　　听了洛云的这番话，阿吉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流下来。他很清楚这些热血男儿们，为了自己，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在环视场中的每一个人后，他非常郑重地点头：“我也知道你们的心中有些疑问，现在你们问吧！”
　　“你是怎么受伤的？”
　　“杀死坎贝尔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在得到阿吉的应允后，夜叉百慧和洛云几乎是同时发问。不用说，提第一个问题一定是夜叉百慧，而问第二个问题的人则是洛云。
　　看着这两人急不可待的样子，阿吉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场中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不过，率先发笑的阿吉很快就遭到了报应，发笑牵动了他胸腔的伤势，伴随着笑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咳了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
　　深吸了一口气，阿吉轻声道：“这两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同时回答。洛云猜得没错，在加沙一战中假扮阿修罗王，杀死坎贝尔的人的确是我。我是阿修罗族人，所以我用红莲天火杀了坎贝尔，不过我也中了他的暗黑魔掌。事情就是这样。”
　　所有的人都为之而动容，阿吉说得非常简单轻松，实际过程一定惊险无比，在三万魔族大军中刺杀其主帅，而且对方还是号称魔族第一勇将的坎贝尔，其中的凶险艰难，绝对是非同小可。阿吉内伤发作时的惨状，大家都已经见识过了。
　　就连龙刚和琳儿都忍不住张大了嘴，这件事他们也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在加市之战后的第二天，我就接到夜叉凯统领的诏令，去了位于瓦格拉城的夜叉军军部，之后发生的事情，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了。”
　　所有的人都点头，就连龙刚和琳儿，也曾在路途中无数次地见到那张由夜叉王亲自签发的缉拿阿吉的敕令。
　　“你左肩和右腿上的两处伤口，真的是阿凯留下的？”
　　对于夜叉百慧的这个问题，阿吉没有作正面回答（她可不想把夜叉王牵扯进来），他只是笑笑：“阿凯的枪法很不错呢！”
　　“如果不是因为你受内伤在先，相信以夜叉凯统领的能力，未必能够伤你吧？”发问的人是洛云。
　　阿吉默然。
　　“阿凯这个家伙，他和你不是铁哥们吗？他怎么可以伤你，他怎么忍心伤你？”谁都看得出来，夜叉百慧此时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
　　“不要怪阿凯，这不是他的错。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上，我一样会这么做的。其实他也不愿意伤我，他也很矛盾，不过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不只是夜叉凯，是我阿吉的朋友、兄弟，他更是夜叉族朱雀军的统领，是夜叉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至少要代表夜叉族给帝释天一个交待，不是吗？况且，他最后不是没抓住我吗？”阿吉笑着耸耸肩，“而且我也用红莲天火伤了他，大家算是扯平了。”
　　“他不可以假装不知道吗，为什么一定要揭破你的身份？”夜叉百慧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阿吉长长地叹了口气：“揭破我的身份的人其实并不是阿凯，而是我自己，在我用红莲天火杀死坎贝尔的时候，我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就算阿凯不这样做，帝释天也同样会发现我的，要不然，他就不是帝释天了。”
　　洛云：“既然你明知道这样做会暴露自己，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的杀死坎贝尔？你又不是夜叉族人，就算是加沙市失守，你大可以抛下23团，抛下整个夜叉族，一走了之，至少不必独自一人面对现在这样危险的处境啊！”
　　阿吉的表情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必须这样做，因为这一仗的结果对夜叉族、对整个天空国而言都太过于重要。现在加沙市至云阿峡谷一线，可以说是整个北疆的屏障。如果让魔族军轻易夺取加沙市，如果再没有人能打破魔族军的不败神话的话，不但夜叉军的低迷的士气无法挽回，甚至于整个天空国都有可能将再无人有勇气与魔族相抗衡。一旦魔族军长驱直入，到时候，受苦的可能不仅仅是夜叉族的百姓，整个天空国都将陷于战火。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能做一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帝释天不是你的灭族仇人吗？你不勾引魔族军入天空国，报灭族大仇就已经算是很对得起他了，没有理由为他拼死守土戍边啊？”
　　阿吉摇摇头：“你太小看阿修罗族的子弟了。阿修罗族曾经有着天空国最优秀的战士，虽然阿修罗王不幸战死北疆，但以千万阿修罗族战士的力量，奋起一搏，未必就不是帝释天的对手。可阿修罗族最终却惨遭帝释天灭族，为什么？”
　　天地间一片静寂，没有人回答，因为所有的人都曾经听说过这件发生于十年前的惨烈旧事，每个人都知道其中的原因。
　　十年前，被人们称为战神的阿修罗王在天空国第四次戍魔战争中遇奸人所害，不幸战死北疆。失去了阿修罗王的指挥，天空国抵御魔族入侵的天然屏障－－坐落蒙特玛尔山上的三大名关雁回关、伦瓦关和玉门关纷纷告急，就在数十万阿修罗军在蒙特玛尔山上与数量多出自己数倍的魔族军作殊死周旋的时候，帝释天率领的天族大军藉口协助阿修罗军抵抗魔族，暗地里却前往北疆的阿修罗族领地，对阿修罗族展开了疯狂的灭族行动。当时，阿修罗族战士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回军守卫家园，那将意味着放魔族入关，让整个天空国承受一场可怕的浩劫；要么为了让整个天空国的国土免遭魔族铁蹄的蹂躏，不顾家乡亲人同胞的死活，继续死守三关，抵御魔族大军的进攻。英勇的阿修罗战士最终选择了后者，可惜他们最终既没能保住家乡父老，也没能守住三关－－帝释天在对阿修罗族的领地实施了恐怖血腥的清缫行动后，更派军对驻守三关，经历连场鏖战、缺水断粮，早已是疲惫不堪的阿修罗战士进行偷袭，最终造就了数十万阿修罗族军队全军覆没，三大名关失陷，蒙特玛尔山脉与月牙河岸的广阔平原沦落魔族之手的可怕现实。
　　不过，虽然数十万阿修罗族战士在此战中英勇捐躯，但他们也让魔族军付出了相当沉痛的代价。大多数人都相信，如果不是他们的殊死一搏极大的损耗了魔族的兵力、财力和物力，现在，魔族的魔爪，决不会只伸到月牙河北岸这么简单。
　　“天空国并不是只有阿修罗一族，她是由大大小小的民族，许许多多的百姓共同组成的，她是大家的天空国。在家仇和国难面前，阿修罗族的战士们能够做到以国难为先，放下家仇，放下灭族之恨，为保卫国土、保护更多的人而英勇捐躯。我作为阿修罗族的后人，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以国为先？
　　和国难相比，灭族之仇算什么？个人的生死又算什么？只要百姓能生活得好，谁做天帝不是都一样吗？”
　　晴朗的夜空下，少年的双眸，远比天空中的繁星更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