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七章 ...
-
次日清晨，姜启久违地体会到了一种痛觉——酸痛。锻练有加的结实身体使不上半点力气，全身的骨头好像都在嘎吱作响。掌灯人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体验到纵|欲过度的恶果，而眼前就是那个昨晚压着自己纵|欲了三回，带他去清洗时又在浴池里要了他一回的罪魁祸首的脸。姜启有点想揍一拳上去，但那安祥的睡颜实在美得不可方物，他下不了手，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誉之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反正也没力气起，本打算阖眼再怠惰会儿的，忽然，床塌南侧的窗子外传来了一阵猫叫。
这咪噢咪噢的娇气叫声除了他的小明还能有谁？他记的昨晚楚明修是将它丢给下人照管了的，现在大抵是自己溜出来了，又不知怎的摸到了这里。他们昨晚在那个窗子前也做过，许是留下了什么气味，让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就在这间房里，因此想过来讨食了吧。
二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把它抱进来时，窗外又响起了个熟悉的女声：“哪里来的小猫，楚明修带回来的？”
姜启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是孟时意！自三年前在清州的瑊玏客栈分别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只在那日熤华山的山台上，她来救被包围的兄长时遥遥望见过一眼。但他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却还要自称姐姐的姑娘印象很深，也很好，犹记得她数次递给自己的那颗苹果和临行前塞给自己的那袋坚果。
小明似乎是被她拎了起来，发出了委屈的叫声，紧接着孟时意就数落它，其实是对着它在数落某人：“叫什么叫？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了三个月的仗，这楚明修一声不吭地跑了不说，还带只猫回来……不许叫，再叫阉了你！”
姜启去年找兽医给小明治猫藓的时候得知了公的三花猫非常稀少，且没有生育能力，阉不阉都一个样，小明自己好像也知道这事，丝毫不怕威胁，反而叫得更大声。姜启没忍住，埋进楚明修的怀里低低笑了两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虽然没睁眼，嘴角却也含着笑，伸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脑，故作威严道：“家妹幼稚，二十多的人了还与只猫吵架，让掌灯人见笑了。”
“你还和猫争风吃醋呢。”姜启不想让他装，直接拆穿了他，要从床上起来，“她是来找你的吧？你不起床？”
“她还没喊我呢……”楚明修环住他的腰不让他走，语尾慵懒地拖长着，“再躺会儿——”
“楚明修——！”他话音未落，孟时意的敲窗声就响了起来，“我知道你回来了，快起床——！娘也回来了！”
“每天直呼兄名，没大没小的。”楚明修无奈地睁眼，坐起的同时把怀里的人也带起了，柔声问他，“身子可有不适？我想带你去见我母亲与时意，你若起不来，或是不想见，那就不用去，我叫人把早膳送来，很快回来陪你。”
不上床的时候，他的誉之身上那股温柔劲就全回来了，姜启像是被温水浸了一遍，酸痛都缓解了。他斟酌了片刻，小声问他：“令慈……会很严厉吗……？”对自己这个与她丈夫的死有关的、熤华山的少爷？
“不会，我早就与她们解释过了，她一直很想见见你。”楚明修知道他的顾虑，一边把外袍搭上他的肩头，一边笑着答道，“放心吧，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若是敢凶你，她这一辈子就都见不到儿媳妇了，久安也见不到嫂子。”
姜启听了这话，心里暖融融的，但还是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为了我，你要对你的家人们这样吗……？”
楚明修听见了，却仍是笑，下巴搁在姜启右肩头，笑声震得他胸膛都在微颤。
“傻瓜。”他说，“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孟时意敲完窗子，就去卧房门口等着了。逗了那只花猫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房门终于被打开，她转过脸去正想抱怨一句“面子真大，让我好等”，却愕然发现，兄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束起的马尾，赤色的眼睛，显然是——
“小启？！”她下意识地叫出了这个称呼，随即反应过来如今再叫似乎有些不妥了，连忙思索须臾，改口道，“曜……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以前叫弟弟不是叫挺欢吗，如今倒是生疏了？”楚明修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当着妹妹的面，牵过姜启的手，攥在了自己手心里，笑眯眯地说道，“好了，别瞪我了，你想叫弟弟也没机会了，人家已经知道你比他小了，如今，该改口叫嫂子了。”
“……人同意了呀我就叫？”孟时意没顺着他，双手抱臂嫌弃地将兄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道，“你是把曜公子拐回来的吧？够不要脸的。”
“诶，什么话呢，启公子这么厉害，我哪里拐得动他？”楚明修淡定地受着她的打量，回道，“肯定是他自愿与我回山上来的啊。卿卿，你说是不是？”
“……”姜启没应他，甚至抽了抽被他攥住的手心：方才私下里答应得爽快，如今真的与他家人见了面、公开了关系，他才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红着耳根往楚明修身后躲了躲，这下可给孟时意抓到了把柄：
“他看着就不乐意，肯定是被你哄回来的！我这就去告诉白晨熹你拐他徒弟，再告诉娘你战时出走是去偷腥了！”
“胡说！胡说八道！”眼前她真的抬脚要走，被拆了台的楚明修只好将她拽了回来，详细给她解释了他们和好的过程，保证自己认真地道过了歉，并且得到了姜启的原谅和白先生的承认，也解释了姜启不会久留影响战局。现在，他只想带他去见一趟母亲，姜启也是同意了的。
孟时意听完还是半信半疑，正欲追问，怀里的花猫却突然叫起来，她连忙想让它闭嘴，这时，一双布满刀茧的手递到了她眼前：“久安……给我吧，那是我的猫。”
说话的人是姜启，孟时意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礼貌地双手将猫递了回去：“不好意思啊曜公子，我以为这猫是兄长的，你的猫……很可爱。”
“是啊，它是只好猫。”姜启提到猫的时候，终于有了话说，也抬起眼来直视了她的眼睛：女子有双与她兄长一样漆黑的眸子，但比他多了几分锐气，落到自己身上时却又与他一样是温柔的，带着长姐似的关切。姜启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年长的那一岁在气质作用下形同虚设，“它叫小明，今年已经三岁了。”
“小明？”孟时意瞟了一眼自己的兄长，问出了和他一样的问题，“哪个明？”
姜启暗暗吸了口气，在楚明修鼓励般捏紧的温热手心中，轻声作出了同样的回答：“明修的明。”
“久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与你兄长、誉之他，八年前就相识了。他大抵已经与你讲过了，我们自那时起就爱上了彼此，我也自那时起，就希望能与他到遥依山、到他的家来。历经八年坎坷浮沉，他终究还是信守承诺，带我来到这里，还要带我去见他的家人、把我当作他的家人……我怎么会不愿意？久安，我真的很谢谢你兄长，我们都等此太久了，这次贸然前来，准备仓促，叨扰到了你们，还请多多担待。”
他没想到自己能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来，语毕后耳根愈发的烫了。孟时意也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诚恳，一边腹诽着他哥那玩意儿小时候蠢长大了混，是怎么骗到这么好的人的，一边面上恭恭敬敬地对姜启行了一礼，认真道：
“曜公子客气了，您数次对家兄舍命相护的事我已知晓，如今您又肯不计前嫌与他和好，我替他高兴都来不及，岂敢嫌您叨扰？待日后战事过了，您想在山上留多久都不成问题。我也将您当作自己的家人，您去见家母，她一定也是如此想法的。”
“久安快请起——”姜启连忙伸手想扶她，被楚明修先一步扶了起来：“行了，嫂子让你起呢。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你嫂子不喜欢这些虚礼，曜公子什么的也不用叫了，就叫嫂子吧，可别给我乱想，小启、如晦是你能叫的吗？”
孟时意切了一声，心里骂了声小气，就将他赶走让他去见母亲了。待她从二人并肩远去的背影中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已经三年没见过兄长的笑、三年没与他斗过嘴了。
但这一切，伴随着那人的再次出现，回归得如此自然，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好像他们本就是未曾分离的一家人。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