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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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返回的路上，楚明修已经向姜启证实了梅珏向他透露的真相，并提前将消息用信鸽送回了遥依山，他的母亲怎么着也应该已经得知了，因此楚明修并不怕她对姜启心存什么芥蒂，只怕她年复一年沉郁的心境一时受不了这种打击。但妹妹没说什么，态度坦然地让他去见她，又让他略微心安了些。
姜启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先与孟时意开过口后，多少有些释然了，反倒是紧握着他的手的楚明修显得不安了，于是他问他：“誉之，你没事吧……？”
“我去见我亲娘，能有什么事？”楚明修连忙让自己放松下来，对姜启勾唇一笑，本想就此揭过，犹豫稍息，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但……母亲的心绪可能不太冷静，若是她待会儿太激动了，你别怕她……”
姜启点了点头，反将他的手握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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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泌这次没有坐在她惯常坐的大堂上，而是坐在自己的小院里，这处小院的装修风格与她过去的豪爽、当主母时的威严都十分不符的温婉娴静。她的丈夫曾拿这事取笑她，说她为了装贤良淑德骗他真是熬费了苦心，连院子都修成了这样。她解释说这是她母亲希望她性子温婉一点，才命人装修的，和自己和他都没有关系。那臭男人非说不信，她当时就一脚把他踹进了池塘里，说既然你不信，那我也就不装了，我就是土匪的女儿，抢你上山当压寨男人的……
他们那天闹了许久，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也正是那晚，他们有了明修，结果直到成婚后才发现，所以那个晚上，就被提前算作了洞房花烛夜……
想到这些愉快的往事，孟沁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姜启恰好在这时进来，看见她的笑容，突然就意识到：楚明修的脸随父亲，笑却是随母亲的，什么时候都笑得像从心里漾出来的一样真。
楚明修也愣住了——他许久没见过母亲的笑了，不由得驻足观望了片刻，直到她主动招呼二人上前：“过来吧，你们。”
楚明修拉着姜启过去，又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启，随后在姜启紧张得开始屏气时，出乎意料地来了一句：“你的脸和眼睛像阿芸。”
“阿芸”指的应该是他的生母百里青芸，姜启猛吸了一口气：“您认得我母亲……？”
“少时见过几次，是个很害羞的姑娘，不爱说话。”孟沁慢慢回答着他，“她身体不好，心却很好。我十二岁最后一次随母去熤华山时，不小心打碎了她从小戴到大的一枚玉佩，那玉是落英大姨特意为她求来的平安玉，说是戴着能滋养身体、保平安的，结果被我摔了个两半，她却不怪我，家里人问起来的时候，她还说是自己失手打碎的……”
姜启的呼吸放轻了：他忽然想起他的父母尚在世时，腰间各挂了半块玉佩，他还问过他们为什么只有半块，母亲用帕子掩唇，说长大后再告诉他；父亲就直白多了，直接告诉他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自那次之后，我就一直想补还给她一枚玉佩，可没能等到机会。好像就是因为我摔了那枚平安玉，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只能去山外调养，我也再没见过她，没想到她竟有了孩子……”孟沁边说着，边招手示意姜启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来，然后往他手中塞了一枚温润的、碧绿的玉佩，看着他，目光慈爱，“如今我将这枚玉佩给你，也算是补给你娘了。这也是枚平安玉，和明修腰间那块是一块玉料里打出来的。”
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姜启顿时觉得手中的玉佩有些烫手起来，连忙语无伦次地道谢：“多、多谢……呃、多谢夫人……！”
“你若是愿意，可以直接喊我一声母亲。”孟泌拍了拍他的手背，眼中似有光在闪动，启唇又止，迟疑良久，还是与他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誉之和忘忧能遇到你，是他们的福气。如果忘忧在这儿，肯定也希望我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只要你想，遥依山随时可以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在一上午已经被反复提到了数次。姜启握着那枚玉佩，细细品味着这个字。他在十二岁之前，有过一个小小的、却幸福美满的家，父亲会教他武功，教他刀法，给他讲自己当捕快追拿罪犯的精彩故事；母亲虽然身体不好，但也待他极好，教他读书写字，给他做各种点心……在他的眸子还是金色时，他还从未想过“家”会离他远去。十五岁失忆后，他跟随师父游历各州，没有固定的住所，及冠前一年他才到了鬼烛台，虽然大部分师兄师姐都待他很好，但那里也不像他的家，是他工作的地方。
十一年过去了，如今，终于有人再次告诉他——你要有一个家，有许多家人了。
他缓缓抬眸，对上孟沁的视线：楚明修的提醒是多余的，女人的黑眸中只有和蔼与平静，于是他开口，大着胆子，轻声却坚定地唤了一声：“母亲。”
“能遇到楚先生和誉之，能遇到您和久安，也是我的福气。”
回去的路上，楚明修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眼睛都笑弯了。他亲手帮姜启系上玉佩，又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锦囊，塞进他的手心中，叫他打开看看。
姜启打开锦囊，从里面倒出半枚摩挲得光滑的，里面镶着一块玉石的核桃壳，思绪瞬间被拉回了三年前在熤华山的那一晚，又到梅村段家的那一战，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眼眶微红：“你……还留着啊……”
“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留着。”他笑着凑过来，给他展示自己装核桃壳的小袋：是八年前那个小少年洗完后还回来的袋子，“你唯一给我写过的那张字条，我也留着，你就给我留过那么点能纪念的东西，我哪里敢丢？”
姜启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又红了，别过脸去，嘟哝道：“我的字不好看，你别留着那个……”
楚明修从背后揽住他的腰，笑道：“那我教你写，你给我另写几副字，好不好？”
“……写什么？”
“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比翼双飞？情比金坚？你给我写了，我就裱起来挂在墙上……”
姜启愤愤地用胳膊肘顶了他一记：“谁家里把这种字挂墙上？！”
楚明修也不反驳，只贴着他笑，夏季的衣物领口低，姜启穿的还是自己的，对他来说有些宽大了的外衣，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吻送到了他的锁骨上，“心肝儿……”
他一边亲，一边将他的手捉过来，按在两人靠近的玉佩上，道：“我娘把这块玉佩留着，是要给我娶媳妇用的，如今她把它给你了……你看，玉佩我们一人一块，核桃壳也一人一半，若是你师父再同意我过门，我们就能——”
“就能什么？”白旭旸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二人之间炸响，姜启差点被吓跳起来了，楚明修也吓得一激灵，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松手转身对他一拜：“白先生……！”
他清楚地看到白旭的用口型比出的四个字——“不知廉耻”。大抵是方才那些情话都被听到了，不由得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楚少当家如今该有军务在身，我与徒弟就不多叨扰了。”白旭旸这么说了一句，示意姜启跟他走，便不再多言，活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毒婆婆。
楚明修也知道自己欠了七日的军务该还了，只能眼巴巴地目送着他的如晦随白先生远去，还远远地听到白旭旸教训他：
“脖子上，遮着点。”
“你尚居掌灯人之位，莫与那人混得一般寡廉少耻。你也别与我说是他强迫你，为师教过你的招式都忘了？”
姜启整个人都熟透了，头快要埋进地里去，拉着领口，硬着头皮小声问了句什么。
“废了？废了更好，不懂节制怜惜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这话绝对是说给自己听的！楚明修顿时冷汗直流，飞也似的溜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