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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四章 ...

  •   百里瑕亲手替弟弟系好斗笠的绑带,又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关切:“若是嫌这束缚带用得麻烦了,随时可以回来,为兄会给你打一副最好的刀鞘。”

      百里曜抱着自己缠满白布的刀疏离地后退一步,淡淡回道:“不嫌弃,不劳兄长费心了。”

      百里瑕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又问:“掌灯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许久未听到的称呼让青年黑纱后的红眸忍不住眨了眨,目移片刻,才答道:“你们与遥依山的帮派斗争,鬼烛台管不着,只是注意不许伤及无辜便好。还有,就算你说跳虎涧一方的事已与你无关,我看到那些贼人,也是一并要捉拿的。”

      “为兄都明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百里瑕很诚恳地应下了,告别时把青年的字念得又轻又软,“一路小心,如晦。”

      青年的背影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一个人的旅程,原来是这么安静的吗……

      待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百里瑕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说话与方才柔情似水的嗓音简直判若两人:“各地的产业,面上都收拾干净没有?”

      身旁的暗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道:“回、回老爷,此事前日就吩咐下去了,各地已都在执行了。”

      “……叫他们动作快点,嘴巴老实点。“熤华山的新任家主下起令来,比他的母亲还要阴冷、无情,”若是让我的好弟弟从哪里知道了些什么……仔细他们的舌头与脑袋。”

      几夜之间,安州数处跳虎涧窝点偃旗息鼓,数郡城的官吏停收了苛捐杂税,账本收拾得比朝廷的监察御史下来巡查了还干净。

      一个小小的鬼烛台掌灯人当然不会有如此威慑力,但百里瑕可不想,也不敢让那柄没被链子拴着的刀有任何迁怒于熤华山、迁怒于他的机会。

      ***

      百里曜的这趟旅途实在是没有目标,也没有任何计划,他就这么抱着刀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天,期间竟没碰上什么土匪歹徒。他依稀记得在自己刚当上“崆”那会儿,安州还蛮盛产这些的来着……

      路上,他遇到了个要去城里买药的老伯,骑的毛驴掉进沟里去了。他帮人将毛驴拽上来,又一路护送着,最终随老伯到了曲城。

      告别了千恩万谢的老伯,百里曜一时没有进城,仰望着城门口挂着的那块镀金的牌匾,又想到五年前,那二字似乎还不是金色的。金色总让他想到兄长的眼睛,很好看,但他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进了城,他便发觉城内也远比五年前繁华了,街边的店面更加富丽堂皇,走在街上的百姓也都打扮得富贵。他如今一身掌灯人的行头,不敢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只觉得这曲城中的屋顶,都比他以前走过的要高些。人流在他脚下,看着像拥挤的鱼群。

      他愈往城中心走,“鱼群”便愈紧集了,有一座装修尤为华丽的建筑门前更是人满为患。百里曜仔细看了眼匾上那三个说不准是纯金的大字,忽然心中微动——那是红绡楼。

      他心中想到些事,回神时,脚已经站到其楼顶上了。他是公职在身的掌灯人,自然不可能大大方方地过去寻欢作乐,但又很想确认一件事,犹豫了半天,还是寻了扇小窗溜了进去.

      谁知他溜进去的地方正是红绡楼楼主柳妈的一间憩室,更巧的是,她本人正在其中抽着烟休息。掌灯人未落地就一眼看到了她,但来不及退出去了,只得直面了那女人,心中慌乱,身形倒仍站的笔直,面不改色地迎上了女人惊讶的视线:他当然不认得女人是谁,但从她穿金戴银的打扮和见到突然闯进的自己却仍未惊慌失措的气魄看来,她绝非这青楼的一般人等。

      “哎呦……这位爷……”女人停了烟,缓缓从卧榻上起身,声音千回百转,每一个字都动听极了,她走到一个礼貌、又不至于疏远的位置,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不速之客,脸上忽然挂出了灿烂的笑容,“您莫非就是熤华山的曜公子?”

      “……”百里曜的赤眸在黑纱下微微眯起了些,“是瑕姐告诉你的?”

      “自然,瑕小姐前几日特意派人来与奴家打了招呼,若是她那位戴斗笠、抱着刀的气度不凡的弟弟有意造访,叫我们一定要好生招待呢。”女人银铃般的笑声随话语响起,婀娜多姿地朝他走来,邀他去另一个卧榻上坐,青年显然不喜被人碰到,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只是虚扶着,连他的袍角都没碰到,“曜公子先请坐,奴家再给您泡壶新茶……您放心,您姐姐已吩咐过我了,不会找姑娘来陪您的,您可有什么想吃的酒菜?奴家这就叫人去准备。”

      百里曜看着女人忙前忙后的摸样,想的却是他的好兄长可做了一手好安排。那女人态度殷勤而又不生于让他生厌,一举一动都与他保持着距离……百里瑕的这个招呼,得打得有多细致?若他进的不是这女人的房间,而是闯进了其他妓女甚至杂役的房间,是否也会得到如此的招待?

      他不愿再多想,往那男人的水中多涉一步都叫他不安:连弑母之事都能做出来的人,就算说是为了他报仇,又能留给他多少真情实意?

      他从卧榻上站起,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不必费心了,我只是来找个人的。”

      女人很干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曜公子请说,奴家立马把人给你找来。”

      “我要见你们的花魁。”

      女人闻言面不改色,眉毛都没多挑半分,爽快地答道:“芙蓉正在楼下大厅弹琴呢,奴家这就去叫她上来。”

      她还是在演出吗……?百里曜心中微动,不由自主地迈步跟了出去:“慢着,不用叫她,我亲自去看一眼。”

      下到二楼,远远听到的却是琴的音色,百里曜在那人满为患的看台上望去:坐在那儿的女子是极美的、曲子也是好听的,却没有五年前那股韵味了,因为那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位女子。

      他回头问女人:“你们的花魁换过了?”

      “哎哟,曜公子,我家红绡楼开了二十年,花魁都换过十几个了。”女人用手帕掩唇轻笑道。

      百里曜闻言顿时心生感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问道:“五年前……那个弹琵琶的花魁,可还在这儿?”

      “弹琵琶……哦,曜公子是说小昙吧。她如今已二十一岁了,没那会儿水灵了,秀气倒还是那么秀气。”女人一边念叨着,一边领他进了间雅间,“您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喊她上来。”

      五年时间足以让一名花魁从万人追捧到无人问津,所以柳妈找到自己,说有贵客要见她的时候,小昙自然是很惊讶的,尤其是柳妈还特意嘱咐她带上那面落灰已久的琵琶,让她更觉惊奇。

      她抱着琵琶有些忐忑地进了雅间,只见一名一身黑衣,头戴黑纱斗笠,手中还抱着刀的青年端正地坐着,更加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正想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时,青年开口了.

      “姑娘坐吧。”

      他的语气清冷,说出的话却是客气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脸上,却落在她的琵琶上,小昙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好像,在对着自己,怀念着什么似的。

      “你还记得五年前,七月的某一个晚上,你还是花魁的时候,在看台上弹了一首什么曲子吗?”

      小昙的第一反应是这贵客要刁难自己,然而她顺着他的提示慢慢回想,却真的想起了那首曲子——毕竟,那可是她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年啊,“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七月她只登台过一次,就那么一晚,慕名而来的人几乎要踏破红绡楼的门槛……但那些奢靡就如同她的名字,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她不再去想那些过往,决定先专心服待好眼前的贵客,乖巧地应声道:“小昙记得的,公子可是想听?”

      青年点了点头,在她葱玉般的手指抚上琵琶之时,忽又问出一句:

      “那首曲子……叫什么?”

      小昙手指一顿,婉转动听的回答随乐声一同响起:

      “回公子,此曲名为——《不渝》。”

      多深情的曲名,可曾经陪他听这首曲子的人,如今又在哪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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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指路wb:wz十三wz 作者说不出话的时候都请走(指上面) 今晚要重修一遍文,改一些bug。因为写这本小说前没写大纲,也没想到能写这么多,前后文可能会有些矛盾,我努力修修qwq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