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玫瑰花园》种天授

3、第 3 章

　　回到庄园后，艾达为首的三四个伙伴赶忙起身，热情地拥向伊索。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艾玛一脸关切地问，“威廉说他走时你还站在门口……担心死我们了！”
　　“害……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玛尔塔不太自然地摆摆手，扭头低声问道：“啊……接下来呢，艾达……”
　　艾达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很快便转变为微笑，她微笑着问伊索道：“卡尔先生，感觉怎么样？很高兴你能回来。”
　　伊索知道，伙伴们担心的是他的心理问题，在有人的地方感到压抑、恐慌，“心理学家”艾达·梅斯莫称之为社交恐惧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伊索发现身边伙伴对自己的态度有明显转变。远远看见，他们会大大方方打声招呼；每轮“游戏”结束，都有几个人前来慰问、关心;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说话几乎不使用问句……他们把伊索当作向他们一样的“正常人”，甚至毫不在意他有时的态度。
　　今天见到约瑟夫，伊索有种错觉，就是自己的“病”好了。可是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他讨厌活人，伙伴们热情洋溢的笑脸，让伊索从心底生出一阵寒冷。
　　“我……”
　　喉咙好像被堵住，伊索头低得死死的，手套里指关节攥得发白。“抱歉”“谢谢”这两个词语始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艾达望着提着化妆箱仓皇而逃的伊索的背影，欣慰地笑了，“嗯，今天伊索先生说了一个字，并且有强烈的交流倾向，是很大的进步，伙伴们，我们继续加油。”说着，顺手在本子上记下了几行字。
　　伊索跑到大厅，其余人纷纷抬起头来，角落里艾米丽为威廉包扎伤口，桌上堆着浸满血的纱布，艾米丽头也没抬地问伊索：“怎么，他俩还没回来？你有没有受伤？”
　　鲜红的血刺得人眼睛生疼。伊索十分不习惯冷冰冰的盘问，何况大厅里那么多人，几乎所有求生者都到齐了。气氛十分压抑，似乎宣告着大事的即将发生。
　　好在后面艾达等人也及时赶到了，艾玛她们几个一路说说笑笑，老远便能听见动静，在大厅里众人的凝重气氛间显得格外突兀。
　　艾达从容地经过伊索身边，看见埃米尔指了指眼睛，对她摇摇头:“艾达……他们没有……”。艾达大声说:“庄园主通知各位在大厅集合，所以……除了海伦娜和克利切，其他人都到齐了么？”
　　这句话其实暗含了艾米丽问题的答案，可当她看见桌面浸血的纱布时，不由得皱了皱眉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
　　在对局中，监管者的攻击只会增加求生者所谓的“恐惧值”，每局游戏结束，无论“逃脱”还是“迷失”，结局都是送回庄园，而游戏中所受的伤也会瞬间痊愈。
　　埃米尔默默跑去把纱布扔进了垃圾桶里。
　　“威廉先生，你流了好多血！”艾玛惊叫到，“这……怎么会这样？海伦娜小姐呢？克利切先生呢？还没回来吗？”
　　“艾玛小姐，你先不要激动。”人群中，伊莱说道，“威廉，你确定海伦娜小姐和克利切是被约瑟夫抓了吗”
　　“是的，我亲眼看见的。”威廉一只手撑上额头，他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可依旧苍白，“我看见约瑟夫把他们装进了相片里……”
　　人群一片哗然，“怎……怎么会这样……”
　　威廉继续说：“约瑟夫先抓的是克利切，可等我赶到时，什么都没看见，之后我又听见了海伦娜的声音，海伦娜摔倒了，约瑟夫把她装进了相片里……那个图标，直接变成了放血而死，就好像被那个谁摄了魂一样……要不是卡尔还在，我估计都……嘶……”
　　“这两天不要剧烈运动，不然你的伤口很难愈合。”正在包扎的艾米丽突然紧了紧绷带，打断了威廉的讲话。
　　戚十一放下茶盏，站起身，对艾玛她们说：“威廉先生流了很多血，有劳你们陪我去趟厨房，招呼这些日子多备猪肝。”
　　艾米丽附和道：“嗯，快去，猪肝确实有补血的功效，”
　　“多亏了卡尔……”威廉继续诉说经历。
　　忽然被提到名字，伊索心中一惊，不过好在大家很快将他忽略，没有人来找他麻烦。伊索走到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可人们的声音总是不可避免地传进耳朵里。听见大家在讨论海伦娜和克利切，伊索想起了约瑟夫，以及他手上的那两张相片。
　　海伦娜和克利切被抓去了吗？下次见面，会有两具冰冷的的尸体吗?伊索关心的，显然后者居多。想到了尸体，想到了没有温度的人，伊索心里好过了些。
　　“喂！你们有谁看见威克了?一条小狗。”艾格大喊道，在他的身后，狗主人维克多也低声唤着维克的名字。
　　维克多·葛兰兹，这位邮差伊索是知道的，刚开始性格孤僻，是一位不愿与人交流的“无声的朋友”，不过后来，在艾达“治疗”下，情况据说好了很多。而现在，他伊索·卡尔成为了艾达的下一个目标，虽然伙伴们是好心的，但伊索对于活人及逝者的情感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并非一两封信就能改变。伊索有时也会自嘲般地想，如果哪天找到了伴侣，那么对方一定是位“没有温度的朋友”。
　　威克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封信。艾格把信夺过来，拆开缪斯印记的蜡封，庄园主的字迹映入眼帘，可当他看清信的内容后，脸色变了。
　　“……即今日起，监管者将与求生者直面相对。游戏内被捕获的求生者，将由监管者自行处置。监管者可选择将求生者放回庄园，再度进行下一轮游戏，（注意，被送回的求生者伤势不再给予治疗）……”
　　“这……这是什么意思？”人群又是一片哗然。
　　“啪”的一声，艾玛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所以说……海伦娜和克利切已经……”艾玛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大部分人是沉默的，来到欧利蒂丝庄园，所有人都没忘记最初的目的，然而当性命摆在眼前时，有人却乱了阵脚。
　　埃米尔轻轻拉一下艾达的衣角，小声说：“艾达……我们逃走吧……我不想……不想再被抓了……”
　　艾达握住埃米尔的手，温和地说：“别怕，亲爱的……逃出那个地方时我就知道，欧利蒂丝庄园将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亲爱的，你现在好多了，可是我想你还并没有完全康复，我是说……关于你的那一部分记忆，疯人院电探针的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埃米尔看着无名指的铁环戒指，点点头：“我明白了，艾达……”
　　“各位……能否安静一下?”奥尔菲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庄园主的那封信。
　　“奥菲……奥尔菲斯先生，真没想到您也来了。”爱丽丝·德罗斯从座位上站起身，微笑着招呼道。
　　“记者小姐。”奥尔菲斯微微点头，表示回礼，随后面向其他人，说道：“这封信我看了，庄园主在信中表示，被捕获的求生者，将由监管者自行处置，那么我想问大家……”奥尔菲斯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单镜片，“‘自行’二字，是否暗含了监管者的主观意识？”
　　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雅雀无声，奥尔菲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这么描述可能抽象了一点，诸位也许不太理解，这样吧，简单来说，就是今后的游戏中，监管者也许不再是只是杀人的机械了，毕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对对对，就是这样！”若不是身上有伤口，威廉也许会跳起来：“我上一把游戏中，就听见了监管者说话！”
　　坐在角落的伊索心莫名一沉。
　　威廉下意识地抬手挠后脑勺，一下牵扯到背上伤口：“哎呀……咦，约瑟夫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我想想……对啦！他当时说了一句‘你这是在干什么？’嗨！我当时撞他来着，没撞上，撞到墙了……”
　　不少人听到这都笑了，大厅里压抑的气氛缓解了很多，伊索在角落里，暗暗松了口气。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说的哈！”威廉补充道，“因为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老，约瑟夫虽然那副怪样，但是总不至于六七十岁吧……”
　　伊索莫名有些愧疚，假如能把自己知道的这些都说出来，那样会不会对大家有所帮助，毕竟，约瑟夫可不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话。也许是那副灰白色的外表看上去不具备常人的温度，伊索想到约瑟夫，便如同面对逝者一般的安心。
　　“不错，就是这样。”奥尔菲斯走到艾玛身前，俯身递上一方手帕，“不必难过，艾玛小姐，对于你来说，我想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艾玛抬起头，睁大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你是说……我爸爸会记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