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鸣佐]罪与罚》顾楠卿

2、少年篇（2）秋叶

　　他问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他像之前一样笑出来。

　　一个笑容也好，一句话也好，漩涡鸣人一直所追逐的，所向往的，所执着的——

　　“要去天台吗？”

　　对方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是说，这些天总是待在病房里不活动筋骨，你现在恐怕都不会走路了吧？”他拉住他的手，“走，小爷带你出去吹吹风，别说，信不信两三下就把你打趴下？”

　　佐助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心里感觉好笑。

　　就这么想和他打一架吗？

　　“五代目知道了不会轻易饶恕你。”

　　“别告诉我你怕啦？”

　　怕？他宇智波佐助自从七岁以后就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怕过。

　　他没有说话，凭着脚步声辨别方向往前走，双目失明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反而使他的其余四感更加敏锐。

　　好在今晚的烟火晚会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去广场游玩，再加上前几日纲手的到来木叶医院的大部分病人早已出院，此刻偌大的医院里只有他们二人。

　　秋季，天台的凉风吹散少年一身热气，远处树林化作层层剪影。

　　“要打吗？”

　　风吹起少年人的衣摆，他回身，背后是万家灯火，他纤尘不染，干干净净。

　　那人侧过头，神情淡漠，绷带遮盖住那双锋利的黑眸，仿佛猎鹰拔去翎羽，敛起锋芒。

　　随了你的意，你高兴了吗？

　　鸣人惊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说。要打也不是现在打啊，你这样我怎么……”我怎么下得去手。

　　既然你那么想要和我一战……

　　佐助一步一步走来，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逐渐靠近。他伸出手，一拳击中鸣人的肚子。

　　“咳……”

　　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挨了一下，鸣人捂着肚子抬起头，却看见他扬起的嘴角。

　　是这个笑容。

　　不是那个对一切都失去希望的，一切都无所谓的，轻飘飘如柳絮一样的笑容。

　　这正是，他所追寻的。

　　如果战斗能让佐助找回原来的自我，那么他愿意奉陪到底！

　　“你以为现在的我就是个废人了吗？”他昂首，声音冷冽，“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别自以为是了吊车尾的。”

　　鸣人呼吸一滞，对方的神态太过熟悉以至于他不得不按耐住欣喜若狂的激动来回对一个挑衅。

　　“看不看的，要试过才知道啊！”

　　双方比出对立之印。

　　秋风飒爽，天台晾晒的被单忽的飞起，天空炸碎烟花。

　　纲手婆婆已经回村子好几天了，佐助那家伙怎么还不醒过来啊……鸣人也搞不懂为什么想要去照顾他的死对头，只是看到那张面色苍白没有丝毫生机的脸，他总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佐助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醒过来的。

　　由于体内九尾的原因，鸣人对于生命的感知总是格外敏感。就如此刻，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病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心脏将要承担不起整个身体的血液运转。

　　他走上前，蹑手蹑脚地有些报复性的捏了捏昏迷的人的脸，掐出一道红印，像往常一样等待床上人起身与其争执。清晨医院里本就没什么人，空旷的病房里只能听到鸣人踱步的声音。床头的花瓶里是鹿丸他们昨晚送来的花，娇嫩欲滴，绿叶的尖端挂着露水。

　　他只觉得非常碍眼。

　　病房里忽然响起一阵笑声，接而又是细碎的呜咽。??

　　混蛋佐助，你现在已经任我摆布了哦，再不醒过来的话，我就要在你的脸上画王八！

　　那人没有丝毫反应，安安静静躺着，如果不是胸前微不可查的起伏，他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醒一醒，醒一醒啊混蛋佐助！

　　我求你了，醒过来好么？

　　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如果我能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果我答应了体内那个怪物的要求……是不是佐助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佐助现在命悬一线，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身的意志力了。”

　　“如果醒不过来呢？”

　　“你要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九尾，帮帮我，九尾，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双方比完对立之印，空气一瞬凝滞，两人健步如飞，冲向对方。

　　未使用忍术，仅是身体的相碰。下腹腾起一股热潮，他感觉身体异常兴奋。有多么期待和佐助的战斗呢？他在脑中很多次想象过这场战斗，无论是在训练场上，还是在任务途中，亦或是中忍考试时……他想得到他的认可，听到他赞同的话语，可并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佐助看不到了，他再也无法在那一双黑眸之中见到波澜起伏的神色。

　　看着佐助眼部的绷带，他一瞬迟疑，对方拳掌击出，鸣人不得频频后退。

　　“跟我打还会走神？”

　　佐助清冷的声音伴着拳风从耳边扫过。

　　他抬臂格挡，旋而跃起，影分身冲向前去。既然看不到只能听声辩位的话，那么制造强大的声势就能影响佐助的辨别了吧？

　　“那可没有！”

　　他的本体藏在分身之中，从后方袭来，本以为会击中却被佐助强行握住了拳。

　　“白痴，藏在影分身里记得不要大喊大叫。”

　　“是吗？”声音从头顶传来。

　　佐助一瞬惊诧，握住的鸣人化作烟雾——原来那也不过是影分身罢了，什么时候调换的位置？

　　他穿过烟雾，一拳带着刚刚的一点报复感击中了佐助的腹部。

　　佐助翻身站起，脸上带着久违的因为战斗而兴奋的笑容。

　　果然，你也是一样的吧，佐助。

　　我们之间的战斗，会让彼此感到兴奋而又舒畅，使出浑身解数尽数施展在拳脚相向间，酣畅淋漓。

　　“鸣人，接下来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享受和他的战斗。

　　那张冷白的脸上出现些许生机，鸣人怔怔望着，呼吸沉重。一阵莫名的悸动出现，心底有什么将要涌出。

　　影分身被佐助逐个击破，一招一式都几乎和失明前一样，每一击都直中要害。

　　“火遁.豪火球之术！”

　　巨大的火球瞬间淹没了鸣人，他不躲不闪，愣是唤出数十个影分身扛下一击。

　　“可怕的查克拉，呵，这下你还能剩多少？”

　　啊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才对啊我说……

　　那人手中电光乍起，踏黑夜冲来，他却心猿意马，只顾盯着那张俊俏的脸看，连战斗都几乎抛之脑后。

　　佐助笑起来真好看啊。鸣人感叹，佐助是应该多笑笑的。

　　如果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佐助，我真的……”

　　螺旋丸在掌心快速旋转，他奋力奔去，踏着尚未消散的热浪，全力一击。

　　“……真的很享受和你的战斗啊！”

　　两人大喊着向对方冲刺，两招相撞，世间一瞬静默，随即天光乍起，旋风徒生。天台晾好的被单生生撕裂，地砖踏碎化为齑粉，满地狼藉。

　　胜负已分。

　　佐助手肘压在鸣人脖颈上，另一手握住鸣人的手防止其挣扎，鸣人腿抵住佐助的□□，另一腿压在他腰腹位置，从远处看好似两人纠缠一体，难舍难分。

　　“你在想什么？”佐助问道。

　　月白色的绷带从少年的黑发间垂落，安分地躺在鸣人空着的那只手旁。

　　“我当然是在跟佐助你认真决斗啊我说。”

　　看着佐助缠住的双眼，他突然怀念起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之前还未成为下忍时他为了引人注目与其决斗，到头来反被佐助收拾一顿。那时他躺在地上，怔怔望着那双眼，惊觉对方眼睛里并没有自己的影子。那眼神与平日向自己投来的恶意不同，它是完完全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时起他便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正视自己，要让那家伙的眼中印上自己的影子。

　　“胡说！你明明有打败我的机会，为什么——”

　　“佐助，我……”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鸣人手一拽，绷带随着他的动作从佐助的眼上落去，像是放慢了动作一般，鸣人看着那绷带覆盖下的双眼一寸一寸暴露在自己的注视之下，最终绷带散落在鸣人身上。他注视着身上的人，不觉呼吸急促，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在佐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却内心毫无喜悦之意。

　　细长的眼眶里镶嵌了一双如玻璃镜样的双眸，一潭死水，仿佛诉说着眼睛的主人早已失去了光明，徒留一双傀儡模样装饰用的玻璃珠。

　　彼时鸣人视线忽然模糊，耳际旁礼炮轰鸣，顿时群星暗淡，烟花冲天炸起，斑斓多彩，绚烂夺目。如昙花一般，虽刹那美丽，却已成永恒。不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庆贺声，街道上商贩叫卖此起彼伏，人流络绎不绝。

　　有水滴落在脸颊，沿着面部曲线流到嘴角，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

　　下雨了？不对，哪有雨水是咸的。

　　佐助松开了手，忽然起身。他扣紧了不合身的病号服，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往回走去。

　　鸣人追上前抓住了佐助的小臂：“你去哪？”

　　佐助摆开他的手，淡淡的：“回病人应该回的地方。”

　　一个故事说少年心高气傲，天之骄子，后来一夜间失去一切，但他并没有向命运低头，仍旧昂首傲然活于世上，后来说少年遇见故人双目失明，自嘲过去几年仿佛笑柄，最后不得狼狈离场，奔赴长夜。

　　少年背影孤独，多年后漩涡鸣人仍清楚记得那一晚，我心惶恐。

　　长长的绷带被风吹起，不知飘落何方。

　　他应该追过去的。

　　可是他没有。

　　“如果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诅咒，伴其一生。

　　鸣人心里忽的生出一股酸涩，他苦极痛极，仿佛生生挖出双目，疼得弯下了腰。

　　「少年俯身垂泪，镜瞳映影，孤鹰折翼，乱我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