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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年篇(3)重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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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追上来吗,白痴吊车尾。
天台上的决斗如同炸裂的烟花转瞬即逝,木叶今晚因烟火晚会的缘故格外热闹,不少人携同家人共度良宵。
他没有回病房,只是召出一个分身代替自己躺在床上,本人却换上便服悄悄离开医院。
即便回去了,那个他躺了几个月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人。事实很清楚的摆在他眼前,他所谓赢得的决斗是在另一人的施舍和怜悯下获取的。
看似随意扔出的石子其实是用来判断物体与他的相对位置,后来石子不够,他改成用钢丝拴着的苦无,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宇智波族地。
不,或许应该称其为宇智波族地的遗址。
在这里,即使双目失明他也清楚每一处房屋每一条街道。灭族之后,他不知多少次跑来,沿着那一晚的记忆仔细摸索,明知不可能,他也心存妄想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证明那个男人的话是错误的。他是有苦衷的。
周遭是铺天盖地的黑,那日男人阔别多年回来,没有带来一句解释,亲手将他送入无尽的梦魇。
只有他还那么天真。
不记得了吗,你最初的梦想。
【“下一位。”
“我叫宇智波佐助。讨厌的东西有很多,但没什么喜欢的东西。还有,虽然我不想仅仅只是说说梦想而已,我是有野心的,我要重振我们一族,然后……”】
脚步停在一处。
他凭着记忆,来到一座石碑前,手指沿碑文划去,顿了顿。
「宇智波富岳」
“父亲,母亲,对不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失去双眼的宇智波是什么?
已然是个废人。
甚至连忍者都不配。
他拿什么复仇?
喉咙一瞬阵痛,他重咳一声,感到有温热粘腻的液体从鼻腔流出——他一摸,是血液的触感。
恶疾甚至在加剧消耗他的生命力吗?
出生起便带着不幸,无论他多么努力,先天不足只会加重他的身体负荷,使他与同龄人愈走愈远,最后只能遥望他们的背影。
就像在天台上,他的竭尽全力却是某人放水后的笑话。
月隐阴云,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枯木上飞来几只乌鸦,叫声凄凉。
远处是万家灯火人间至暖,烟花烫化天空的墨色,凝炼了亘古的星如刚染上的颜料般流淌在黑夜的画板上,风携来别处的刺耳的笑语欢声,喧嚣着在他的脑海里吵闹不停。
他跪在碑前,地面冰冷。心底五味陈杂,或是为故人归来只剩血海满天,或是为天真一时自以为别有理由,或是为……此堕黑夜光明不负。几日来压抑的痛苦和悲伤于此刻尽数决堤而出。夜风呼啸穿过一众墓碑,悲鸣不止。他是许久未曾哭过的,此刻却像回溯到七岁那年血月高挂的夜晚,咬紧下唇,牙齿禁不住打颤间流露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梦该醒了。
【“……然后,证明某个男人是错误的,将他带回来。”】
所谓“复仇”啊——
烟花停了。人群从喧闹归于平静,木叶恢复了它夜晚一如既往的安宁。然而他的心脏却开始喧嚣聒噪。乱麻愈斩愈密,莫名的烦躁像一颗坠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圈圈涟漪回荡开来。
神思飘荡间,他想起了梦魇里的那束光。那携光而至的男人身上带着独属于阳光青草的气息,炙热而温暖,耀眼却不灼人。那人的脸模糊不清,唯有一双蓝眸望进心底挥之不去。
他记得那人的笑容。
笑起来很像吊车尾。
神明若是肯睁眼垂怜倒也不会于此刻下起倾盆大雨。不,打从一开始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神可言,他的父母和族人会因为神明的怜悯心而起死回生吗?
他感到发笑。
待到将飘远的思绪找回时,佐助才发现他并没有被雨水淋湿。
好冷。他忍不住抱紧双臂,靠在灵碑旁,雨滴仿佛都嫌他一样不愿靠近。不对……佐助迷迷糊糊的想,他清楚的听到雨落下的声音,可是为什么,独独他没有被淋湿?
“别伤心啊小佐助。”
耳边传来声音,他警觉地抬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不到了,但还是瞪大一双黑眸警惕地问道:
“你是谁?”
“上次见面就这么问我。”那人似乎蹲下来,仰视着他,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轻轻笑着,“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佐助没说话。
那年轻人端详少年阴沉的侧颜,撇着嘴,小脸气鼓鼓的,好像不太想见到他的样子。
怎么,生气了?
“我说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佐助看不到他,却依旧抬起头,仰首而视。细眉紧蹙,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黑眸幽深,眼睛即使失明,看向他的眼神却依旧令人心悸。
那人抬起手,眼神晦暗,停在半空,没有动。
啊啊,真想把你紧紧抱在怀里啊我说。
“……骗子。”
“嗯?”
“你们都是骗子,他也是,你也是……都在骗我……”
佐助低声呢喃,声音断断续续。
“说说我怎么骗你了?”他低笑道。
“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可是我醒过来,你却不见了……”说到最后,那尾音竟有几分颤动。那人忽然觉得今天的小佐助分外可爱,可爱得……不像是十三岁的他原有的样子。
他覆盖上佐助的额头。
好烫。
发烧了吗?
佐助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雨声滴答滴答,竟生出几分倦意。
“佐助酱困了吗,困了就靠过来,眯一会。”
那人低垂着眸,声音低哑,带着几分诱惑。雨夜落花,族地的慰灵碑旁半蹲着一个手举黑伞的青年,他顺势伸出另外一只手虚虚的环住了身旁的孩子。伞内的这一方小天地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任外界如何雨打风吹伞下仍是一片温暖柔情。
不能睡,如果天亮之前不回病房会被发现的——
“没关系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人接住了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人炙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他忍不住搂得更紧一些。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之前的过错。怀里的少年很瘦,腰肢不盈一握,虽然四肢很凉,但至少呼吸是温热的。
他擦拭佐助鼻子上胡乱揉擦过的血迹,动作轻柔,像是怕弄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艺术品。
“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说是吧,佐助……”
蓝眸凝视着佐助,目光复杂。
天亮了。
佐助睁开眼,他感到身体无与伦比的放松,自从苏醒后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他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而后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还在病房么?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愣住了。
病号服?
不对,他记得昨晚明明换成便服悄悄离开了才对。难道,昨晚那些都是梦吗?
忽然,他碰到一个放在床边的东西,那是一个折叠伞。
洁白的窗帘随风舞动,带来雨后青草的芬芳,阳光照射进来,为少年披上一层金纱。他闭上眼,覆上额头。
那份温暖仿佛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