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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碧波之上,一叶扁舟由远及近,舟上仅三人。除了船夫外,白衣斗笠船头伫立,温润儒雅,气质如兰。

      而后立者束发黑衣,一副乔装男子打扮,剑眉星目,抱臂目视前方,如寒光中出窍的血刃。

      微风掀起姑娘白色的纬纱,隐约露出温柔可人的黛眉杏眼,颦蹙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而胡里刚从芦苇荡走出时,便远远地瞥见那船上的人。原本还在心里捏了把汗,见不是熟人,她便放松警惕匆匆离开。

      “姑娘。”黑衣女子目光如炬,靠近白衣女子,放下手臂提醒她前方有异常。

      白衣女子只是瞥了一眼胡里远去的背影,然后垂下纤长的睫毛,温声:“不可乱了他人因果。”

      “嗯。”黑衣再次抱臂而立,回到警戒状态。

      “两位客官,即将前方停靠,老夫只能载你们这一程了。”船夫在船尾撑着船篙,控制着船缓慢停靠岸边。

      “多谢船家。”白衣女子微微欠身行礼,目光扫过同样作揖的黑衣后,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一眼,忽然间消失,只留下甲板上的碎银子。

      船夫回过神,发现两人不见了,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感叹道:“真是好脚程。”

      傍晚,未换得银两的胡里上山砍了捆柴背回家,还未进到自家院子里就瞟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上午的船上之人,胡里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详的预感。

      远见胡里娘客客气气的把二人拥进堂屋,胡里不由自主地蹑手蹑脚绕道向后院走去。

      “你个死丫头现在才回来!”好巧不巧,还是被胡里娘逮了个正着。

      胡里低着头,不清楚刚进屋的二人是否看清她的样貌,也不敢正眼瞧她们。

      “赶快去把屋里新摘的果子和昨儿个摊的饼拿出来招待贵客!”胡里娘又以命令似的语气补充着。

      胡里不敢多言,背着柴绕到后院里,还不断地在心里犯嘀咕,疑惑这个吝啬的娘今日怎地这般慷慨?

      直到她瞥见娘亲拎着几块好肉和揣好一锭银子,这才知道两人又被坑了一把。

      有着镇上好好的客栈不住,偏偏要跑来农户家里凑热闹。

      正在洗果子的胡里与揭下斗笠的白衣女子温柔的眼眸对视,忽然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她无心欣赏与赞叹佳人的绝美容颜,以及冷面公子的英姿。

      此时的胡里脑中仅仅只循环上午发生的事。尽管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的确让人心惊胆战。

      细细想来,或许她们并没有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单纯的借宿。

      回想来,她离开之后,两人才出现在远处的碧水之上,并且她们并非本地人,而外面也没有衙门的人。

      此刻,胡里肯定这样的想法。

      胡里将洗好的野果端出来,故作镇定地招呼两人。谁知果篮还未落桌,外面便响起了熟悉的叫骂声,让胡里愣在原地,心如擂鼓。

      黑衣女子迅速扶了一把险些滑落的果篮,这才将失了神的胡里拉到现实。

      胡里失语,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黑衣女子,不禁心脏骤停一瞬。随后又陷入紧张的情绪,她咽了一口唾沫,后背发凉,心中无比慌乱。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白衣女子端坐不语,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而黑衣女子则拿过果篮,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

      胡里慌张地扫了一眼神态自然的二人,想来确实不是目击证人,忽而心安。

      “让你家死丫头滚出来!”女屠夫举着屠刀,气势汹汹,“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要她偿命!”

      正是女屠夫轰轰烈烈的阵仗,旁边种地的,路过的,纷纷围了过来,引来了一堆吃瓜群众。

      “你骂骂咧咧乱讲什么?”胡里娘站在院子里,举着扫鸡粪的扫把反驳,“我丫头怎么你儿子了?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拿刀指着我!”

      “你家那个贱丫头可把我儿子害惨了!我今天就要她好看!”女屠夫不依不饶,准备跨步走到堂屋里抓人。

      “你再走一步试试?”胡里娘可不惯着她,用沾粪的扫把对着她,以防御的姿势阻止她前进,又扭头喊屋里的胡里出来对峙。

      胡里站在屋里忽然被叫,脑中刷的一下一片空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外走去。

      两人就僵持在院子里,胡里走到中间,佯作毫不知情的可怜模样。

      “你说我丫头怎么你儿子了?”胡里娘皱着眉头,“我丫头这么瘦弱,能把你儿子怎么了?”

      虽然胡里表面上淡定,实际上忐忑不安,尤其是望见邻里七嘴八舌和指指点点。

      但当她回头时,瞥见堂屋内若无其事的两人,便笃定无人为证,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你家丫头可把我儿子害惨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说胡话!”女屠夫怒火中烧,“我真应该报官府抓你们去坐牢!”

      胡里脑补了好几种后果,没想到还是出乎意料,胖墩儿这么快就被发现并捞了起来。也不知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

      不过根据女屠夫的话,胖墩儿没死成,她也没有证据,否则她早就报官了,而不是举着屠刀过来叫骂。

      不过,倘若是胖墩儿日后将一切说出来,胡里依旧会变成众矢之的。

      “你无凭无据的造谣我丫头害你儿子,你倒是拿出证据啊!”胡里娘丝毫不退让,见她始终没有说出证据,于是转头对着看热闹的乡亲们哭诉,“这个杀猪的欺负我是个寡妇,就想栽赃陷害我们娘俩,我们才想去报官呢!”

      胡里娘倒打一耙的本事也在胡里的意料之中。

      “我儿子是跟着你家死丫头跑出去的,回来了就变成这样,怎么就是栽赃嫁祸?”女屠夫气急败坏。

      而这时,旁边的一个姑子开始幸灾乐祸小声道:“听说那个小胖子现在变成了个傻子,郎中也诊断说以后就是个呆头呆脑的愣子。”

      听到这里,原本胡里还担心他日后报复,现在也算安下心,只不过好奇他居然如此命硬。

      这个人渣虽然没死成,好在也变成傻子,免得为祸他人,算他罪有应得。

      “哎哟,谁不知道你家儿子喜欢到处鬼混,指不定是遭了报应,还怪起我家丫头来?”胡里娘阴阳怪气道,“还有啊,你儿子五大三粗的,是我家丫头能欺负的了的?”

      “王大娘,我当时直接回来了,他确实跟了我走了几步,但后面便匆匆地回去了。”胡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加之胖墩儿风评很差,很快就引得其他人的同情,并有意无意的谴责女屠夫的鲁莽行为。

      见自己争辩不过,女屠夫一口咬定就是胡里干的,于是气愤地举起屠刀就要动手。

      现场一片混乱,有的人想要拉住女屠夫,有的人想要劝架,但碍于手里有刀,都不敢靠近。而胡里娘则拿起扫帚将鸡粪连带尘土扫向她,阻止她走近。

      尽管胡里内心十分恐惧,但害怕娘受到伤害,故而操起木棍挡在她前面。

      就在这时,屠刀被看不惯凌乱场面的黑衣女子夺走,哐铛一声扔在远处,然后掸了掸衣袂上灰尘和干鸡粪潇洒地返回堂屋。

      突然间,大家被侠义出手的公子惊呆,现场安静了几秒。

      不过仅仅一招,胡里眼里尽是崇拜,心想倘若自己也会个一招半式,便不会遭受流氓无赖的欺负。

      片刻后,女屠夫咚地一声坐在满是鸡粪的地上,腰腹的肥肉晃动,无助地哭闹起来。

      见状,胡里娘也瘫坐地上撒泼,嘴里哭喊着她们娘俩的冤屈。

      胡里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还好最终经过乡里乡亲的劝说,女屠夫才接受儿子可能是魇着了,打算为他寻遍名医。

      虽然乡亲不挑明,但女屠夫心中隐隐感觉是那个被害女子的报复,终归是相信了胡里的清白。

      很快,外面陆陆续续散了,恢复之前的平静。

      返回的黑衣女子拿起果子,明明是冷冽严肃的表情,一张小嘴却嚼个不停,显得反差极大。

      “辛夷。”这是乔装男子的黑衣女子的名字。

      “根据近日的消息,”辛夷放下果子,从怀里抽出一张手绘地图摊在桌上,“那人在文海村有过踪迹。”

      白衣女子平静地盯着地图上被画上叉叉的一处处地方,陷入沉思。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辛夷不解,“为何今日要住这里?”

      白衣女子抿了抿嘴唇,轻声:“像你执意救人一般的道理。”

      “嗯?”辛夷轻轻挑眉,又塞了一个果子进嘴里。

      胖墩儿的确是辛夷救起的,那时他还有一口气。

      白衣女子只是伫立一旁,漠视她的做法。

      辛夷用很标准的救助方式将胖墩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然除了人工呼吸。

      见他咳了几声,将呛进去的水吐了出来,辛夷捡起两根棍子在他脑袋上左右夹击敲晕。

      “被门夹失忆的方式,屡试不爽。”以防万一,辛夷还给喂了一粒不知名的药丸。

      白衣女子睫毛微颤,盯着辛夷喂药的模样垂下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样的做法,虽便宜了人渣,但为胡家娘俩省去了很多麻烦,也避免了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是夜,饭桌上,油灯闪烁,昏黄的光映在四人脸上,显出一种温馨和睦的气氛。

      只是桌上的菜式有些单调。

      听着娘嘴里大大咧咧地招呼吃菜,胡里眉头紧蹙,望着两碟没有丝毫油水的青菜心发慌。

      分明带来了肉,还付了夜宿的银两,这抠搜的娘还用这般寒酸的菜式招待,当真是良心不疼吗?

      “感谢公子出手相助,还没敢问姑娘和公子姓名,我一个贫苦的妇道人家,招待不周,见谅见谅。”胡里娘笑容满面,仿佛这样的菜就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心中没有一丝愧疚。

      胡里不敢多言,只顾埋头吃饭。

      “辛夷。”

      “重桑。”白衣女子和辛夷一样并未动筷,“您客气了。”

      “嗯……郎才女貌,”胡里娘笑着,“当真是般配。”

      “只是护卫。”辛夷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两根菜叶尝了尝。

      “哦?”胡里娘来了兴致,连忙拍了下低头吃饭的胡里,“那公子瞧瞧我家丫头?”

      胡里愣在原地,嘴角上的粟米滑落在桌上。而眼神僵住的她恰好对上呛了一口菜叶的辛夷。

      借着柔和的灯光,仿佛将辛夷的容貌铺上了一层滤镜,惹得胡里两颊泛红。乍眼一看,无论相貌还是武力,可比这片地的歪瓜裂枣强上百倍。

      重桑垂眸浅笑。

      胡里娘见两人对上了眼,赶紧撮合道:“重桑姑娘,你看看他们是这样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儿个,我这就做主将丫头许配给他!”

      “娘,怎能胡言乱语……”胡里扭捏地瞥了一样辛夷,然后又神情复杂地盯着她娘,像是激动、又像是矜持。

      “姑娘……”辛夷皱眉。

      “好啊。”重桑爽快的答应了,“辛夷待人也是极好。”

      “?”辛夷惊住,内心嘀咕自己明明是女儿身,怎能娶妻,简直荒谬。

      还未等胡里娘兴高采烈地询问提亲下聘之事,重桑拿出一锭金子,并道:“我们并非富庶人家,此番游历,傍身的盘缠也所剩无几,礼金只能这些。”

      还以为重桑要说什么,没想到这就下聘了。辛夷脑中已经充斥了十万个为什么。虽然不理解,但是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胡里盯着金闪闪的金子,心中忐忑无比,直到她娘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接过金子。

      不知为何,胡里突然间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心中涌出一番酸涩,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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