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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选择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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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等到身临其境了才会发现事实远比想象可怕的多得多得多,比如现在,玄烈看着这些携载着恐怖威力的空中巨兽骄傲地飞远,他一半力气都没了。
“阿盼呢!你们有没有看到阿盼他们!”玄烈心急如焚。
“没有啊!”炳灿和绯篱连番摇头。
“先往海岸走,那有黑寂军!”
不能再等了,玄烈带着几人一路披荆斩棘朝海岸方向赶去。
看到岸口还有几艘舰艇没有遭遇横祸,玄烈紧绷着的弦松了几根。
可很快,后方不知何人搬来了火箭炮,只用了一瞬,眼前的逃生工具就变成了一堆垃圾。许多碎片目中无人地四散飞去,几人急忙背过身卧倒。
不幸的是,仍然有一大块金属扎进了炳灿背部,威力之猛,程度之深,绯篱和纪凛烛合力将其拔出,破口处他们甚至看到了炳灿的脊柱,疼得炳灿嗷嗷叫唤。
他这一叫唤,竟真的把阿盼引来了。
阿盼团成的肉球以高速旋转的状态下转着圈地滚,成功将向繁森保护在一个舒适圈里。
向繁森此刻以全副武装,防弹衣防弹头盔这么一戴,再往阿盼背后这么一缩,没人分得清他是一只乌龟还是个人。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向繁森失了心智一般又躲在玄烈背后。
阿盼恢复成胖墩墩的人形,绕着炳灿左看右看,“我当是谁呢!叫得这么难听!”
“你!”
两人又又又差点掐起来。
地面颤动不已,丰茂的草早已被踩得碎成了渣,草下黑亮的土壤凌乱不堪,依稀露出了原本毫无生机的灰黄沙土。
天空在各路武器的袭击下难以维持蓝天白云岁月静好的样子,频频屏闪后,真正黄紫色的天露出端倪。
逃无可逃,黑寂军本就数量不多,在通体纯白的潼氏军团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根本挡不住,已经有两大波潼氏军团乘着莫名冒出来的军备船向海对面去了。
几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这是潼氏开始丧心病狂的无差别扫荡战场了。最近的一场爆炸就发生在玄烈他们身边,短暂的失明加眩晕和耳鸣几乎让向繁森原地半身不遂了。
但有个好消息是,爆炸炸开了地表遮盖,露出下方四通八达的通道。
逃命要紧,几人接连钻入洞内,又随意拉扯些地表尚未破碎完全的草皮铁片的东西,有什么是什么,全都乱七八糟遮住了洞口。
通道两边均昏暗无光,空气湿漉漉的,满是泥土腥甜的味道,“轰隆”声还在他们头顶叫嚣。
还犹豫什么,随便找个方向,跑就是了!
黑暗中,他们闷头向前,不知是向上还是向下跑,总之还算一路畅通。
他们奔跑着,以为就能跑过地上的炮火,将一切甩到后面去。
阿盼奋勇向前,也是第一个撞到脑袋,撞得他大叫了一声,连铁头都撞出了包。
也难怪,跑了这么久要是再不见尽头,他们怕是要直接跑出地球了。
“炳灿,你的夜视呢!”玄烈有些气喘。
“哦对对对,我忘了。”炳灿一拍脑袋。
“炳灿!都怪你!”阿盼哭丧着脸,不一会他的大嗓门便迎来了身边岔路口的火光。
遭了,不会是敌人吧。
玄烈刚苦恼着通道内不算宽敞,要是打起来连个腾挪的地方都没有,那火光就缓缓渐近了。
头顶震乱不休,灰尘夹杂着小石块纷纷掉落,每个人都蓄势待发。
火光靠近,竟然是一个小男孩。
一个不折不扣,约摸九岁的小男孩,手握粗制火把,最普通的棉质T恤长裤,头发半长不短,眼睛滴溜溜地、精明地转着,表情很讨人嫌。
“你们是谁!”小男孩率先发话,也不管地面上仗打成什么样子,也不怎么害怕,“你们是人吗!”
几人面面相觑,炳灿眼睛闪亮把男孩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悄悄附在玄烈耳边说:“我看过了,没有武器。”
“你的透视还能把他整个人看穿啊?”阿盼小声问炳灿。
炳灿摇摇头,“不能,但我能看出来他有没有带家伙什。”
“我都听到啦!”小男孩蹦起来叫,未变声的嗓子尖锐异常,比阿盼的叫喊还刺耳。
“你们是逃亡的吧!跟我来吧!”小男孩自顾自转身就走,十分傲气,边走边回头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几人嘀咕两句,觉得再找别的路更是情势复杂,就这么个小孩也不能奈他们何,去看看也无妨。
有远处一抹小小火光指引,几人的脚步踏实下来。
渐渐的,眼前竟真的明亮了。从廊壁的几盏小灯,到灯火通明,这里就如一座小型地下城一般。
依然是钢筋混凝土,分上中下三层,层层盘根错节相互联通,视野内密密麻麻全是小而方正的窗户,有广场有公寓有劳作区和取水点。
朴实无华,却凝结着人类徒手挖出来的所有心血,丝毫不见科技数码冲破原始本心的影子,人情味满分。
一开始玄烈他们还被从某个通道里窜出来的人类的忙碌身影吓了一跳,诚然他们也把这些久不见天日的人们吓了一跳。
穿过四通八达的通道,玄烈觉着这里布局结构的复杂程度跟舜氏大楼不相上下。很快,他们被塞进一间看上去像是一村之主村委会的屋子。
屋子内中年男人挥手打发掉前来汇报工作的几个农民装扮的人,和中年女人一起忙碌着中午的饭。
小男孩把他们推进来就跑了,对中年男人的说辞是:“我在路上捡到了这几只奇怪的人!”
“那能叫‘捡’吗?!还有!‘只’是什么量词啊!不懂不要瞎用好不好!”
炳灿对着小男孩的背影就想喊这么两句话,可碍于面前这个严厉的中年男人,想到自己保不齐命就得交代在这里,还是装乖巧闭上了嘴。
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背对着他们在灶台前捣鼓着什么,屋内油烟味、柴火味浓郁,呛得纪凛烛咳了两声,二人却还是没回头,也不说话,只眼神交流。
地面上还打着仗,黑寂军马上就要溃不成军了,这所谓的“地下城”较深,听不清地面上的动向,炳灿心急如焚,耐不住性子要开口,“请问……”
突然,中年男人女人齐转身,一人手里端着一架模样夸张、威力极高的机关枪冲着几人,“举起手来!”
吓得阿盼一激灵,玄烈努力保持理智,想到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妥协地举起了手。
“你们,是潼氏的人?”中年女人小小身躯举着如此大一把枪,纹丝不动,眼神比一边的男人还要阴戾几分。
玄烈他们本就是从战场下来的,颠簸的心还没有这么轻易地归到原位,他们做好了准备,呈投降式的手下一刻就能迅速拔出武器来。
玄烈摇摇头,“不是,我们是舜氏的人。”
本以为对方会再无二话地开枪,谁成想那女人竟怀疑着缓缓放下了枪,“舜氏?永璃岛的舜氏集团?你们怎么会在这?”
几人也纳闷。
不应该把我们看成敌人吗?
玄烈在对面两人的目光里也轻轻放下手,“我们来这参加比赛,但是潼氏的人突然发动进攻,地面上现在正在打得不可开交。”
男人也放下了枪,“你们舜氏的老总是谁?”
“二十年前是老董事长舜延,近几年是舜停,前段时间有变动,但实际负责人是舜延的女儿,舜真。”
男人向女人点点头,“和情报一样。”
女人笑眯眯地收起枪,神情完全像换了个人,“你们是客人,请坐吧,吃顿便饭。”
“不是,”向繁森搞不懂了,“这里也在潼氏的势力范围,你们不应该是潼氏的人吗?不应该……把我们当敌人吗?”
女人无声地转身继续捯饬着饭菜,男人拖出板凳招呼他们坐下,“要说敌人,也应该是拿潼氏当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几十年前潼氏出兵暴力占领了这里,我们原本是独立的岛,他们暴虐屠杀,让我们屈服,但是我们没有,活下来的人逃到了地底,跟蛆一样不见天日地活着……”男人咬牙切实,字字昭示着他们对潼氏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
“我们不能等,”玄烈没有坐下,“潼氏分分钟要打到永璃岛,我们是想问,古珈山在哪?”
听到这里,女人端着碗盘的手一顿,“古珈山数十年前就被潼氏荡平了,你们找那山做什么?”
玄烈却沉默了,他不知怎么开口,直接说是要找二十年前舜氏最机密的资料?他这才发现,舜真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最有用的信息,只不过是一只载不了多少人的小小气垫艇,纵使他们得到了又能怎样?自己偷偷离开吗?可那些仍在水深火热里战斗的舜氏的人呢?
没过一会,热气腾腾地饭菜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阿盼口水狂飙,他们都走不动了。
“吃吧吃吧。”二人热情满满。
向繁森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大咧咧坐下了端起饭碗,但玄烈依然不动,连带着旁边几个机器人都不知道该坐还是不该坐。
“你们怎么不吃呀?”
“他们不吃,”向繁森满嘴流油,“他们是机器人,不用吃。”
“机器人!”女人惊呼,她直直看着玄烈,片刻,放下筷子起身翻箱倒柜去了。
半晌,女人拽出一张压箱底的照片,放在灯下,比对着玄烈,又看看照片,表情愉悦。
“是你!”女人兴高采烈地举着照片,并眼眸发光地望着玄烈。
“什么是我?”玄烈无措道。
女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当年我们受到侵略时曾经向永璃岛求助,他们同意对我们施以援手,而这个援助计划就是以古珈山命名的,你们二位就是被派来秘密帮助我们的,我竟然没认出来!”
女人将与照片摞在一起的一本破旧的书郑重地递给玄烈,“我在这里一直守着,只盼有机会能把这本书归还给你。我,我还以为至少得等到我孩子的孩子那一辈了……”
拿到那本书,纪凛烛先激动地放在手里来回看,可她很快又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只有半本?”纪凛烛呆呆地问。
玄烈拿过那本书,的确,书在第二百七十七页断掉了,后面有暴力撕扯的痕迹,中间几页也被撕得乱七八糟。封面折了个大角,署名处除了一个“程”字完好,其余字包括标题都被黑色油漆笔涂得一塌糊涂。
男人女人似乎害怕几人责备,连忙解释这本书到他们手里就已经这样了。
纪凛烛很是心痛的样子,但她很快收敛起情绪,把书认真收起来,“没、没事,当务之急是先离开,回去再说别的事……”
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意识到气氛不对,便兴奋地把照片塞到玄烈手里,“看这个!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们,我……”
照片老旧到已经褪了色,面对镜头站着两个男生,一个笑得开心,一个抿嘴淡笑,他们并肩站在一大块礁石上,脚下浪涛拍岸,阳光浑浊,云彩密布,后方远处的天上展现着阴郁的可怕漩涡,连接着天空的是海上龙卷风奇观。
内敛的男生是伏策,大笑的男生则是黑色头发的玄烈。
“天啊!玄烈!这是你!以前的你!和伏策!”炳灿兴奋地拍打着玄烈。
“对了,今天早些时候,照片上另一位来过,”女人接着说,“他提起当年在这里留有一艘气垫艇!”
一听到有了逃生工具,炳灿等人高兴地要跳起来,唯独玄烈还陷在手里的照片中。
这是什么意思?朋友?海上龙卷风?
永远缠绕,永远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