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号是地表最强机械体》薄雪万里

61、会议室（2）

　　另一边，广播刚刚结束，手掌心里摊着一枚环形碎片的纪凛烛出了一身冷汗。

　　她此刻正站在舜真办公室中心。

　　天花板极其奢华的吊灯将光平均地撒在她身边的地板上，唯独她头顶是暗的。

　　自舜真把这玩意放到她手上后，舜真便皱起眉头紧急拍打着电脑，“啪嗒啪嗒”震天响，仿佛要把键盘敲碎一般。

　　半晌，舜真又优雅地将脸从电脑后抬起，对纪凛烛施以了一个善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呀，最近承包了市中心游乐园的项目，有点忙，你先坐你先坐！”

　　纪凛烛只想说一句“要是你忙我就先走了”，可不等她开口，广播就响起了，舜真便笑眼盈盈走了过来。

　　望着这对漂亮明亮的眼睛，纪凛烛告别的话没说出口。二人对坐在茶几两旁。

　　“找我有什么事吗？”舜真问。

　　纪凛烛没做声，将那储存卡放到舜真面前。

　　舜真动作轻缓将那卡拿起，眼神像是在端详某个精致的宝物，“我现在就要看吗？”

　　纪凛烛一怔，心里不忍，“一、一会再看也行。”

　　舜真点点头，乖巧地将其放下后，抬起头真诚地望向对面坐立难安的纪凛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纪……”纪凛烛发现后面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口。

　　“凛烛，是吗？”舜真笑得开心。

　　这两个字从舜真嘴里说出一下子令纪凛烛想到照片里那少女青春洋溢的脸庞。现在想来舜真还是没怎么变的，连笑也与那照片上大差不差，不知怎的，纪凛烛觉得有点欣慰。

　　纪凛烛点点头，准备开口问关于名字的事情。舜真却先发制人。

　　“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是爸爸妈妈吗？”

　　“不是，是……老董事长。”

　　听到纪凛烛的回答，舜真有点惊讶，但她依然微笑着，“是吗……”

　　踌躇了半天，纪凛烛酝酿着开口，“舜真，姐，你……”

　　“没关系的，你和玄烈都一样叫我舜真就可以。”

　　纪凛烛无所适从的感觉更明显了，“我，跟着遥遥姐叫，叫你小真，可以吗？”

　　舜真似乎又惊讶了一遍，她笑得更加灿烂，“当然可以。那我就叫你小烛吧。”

　　“那小真，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停顿片刻，舜真将笑意收敛了几分，“你是不是听过了我留在照片上的语音？”

　　纪凛烛用力点点头。

　　“嗯……怎么说呢……我很喜欢凛烛这个名字，可以实指也可以虚指吧……不知道林伯有没有给你们讲过，我从小被放到永颉群岛里的一个小小岛上，那有舜氏分部，我在那长大，后来才来到永璃岛。可能是孤单吧，你也知道，小朋友嘛，就会幻想有自己的好朋友呀、家人呀之类的，当时我就给这样一个幻影取名叫凛烛，并且决定如果以后真的有这样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进入我的生活，我们相知相伴相守，我就会给他取名叫凛烛……”

　　这时，舜真脸上浮起片片红晕，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猜是舜延以为你会和你父母一起留在舜氏，又怕我太孤单，希望你能和我做朋友，就自作主张把这个名字放到你身上，也把这个责任推给了你……对不起啊……”

　　听到舜真抱歉，纪凛烛心里也莫名其妙愧疚起来。她看着她眼里浅浅湿润起来，更是心慌得不行，于是她连忙摆手，“不用对不起！”

　　“你真的很可爱，怪不得……”对着纪凛烛张皇无措的样子，舜真嘴角咧到了耳根。

　　“怪不得玄烈喜欢你。”

　　“啊……”

　　这二连击直接给纪凛烛搞得懵到恍不过神来。只见舜真又搞怪地眯起眼睛，“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

　　遥遥还挺像舜真的，不愧是她带大的孩子。纪凛烛默默想。

　　“小烛，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名字的事吧？这个储存卡里是什么？”

　　见纪凛烛难以启齿，舜真自顾自地说，“让我猜猜，是不是什么监控录像之类的？”

　　纪凛烛睁大眼睛。

　　“是不是，舜停或者程炼在做实验？”

　　纪凛烛瞪起眼睛。

　　“是不是……关于改造半人类机械体什么的？”

　　纪凛烛瞠目结舌，“你一直都知道吗？”

　　舜真露出骄傲的神情，“也不是一直都知道。一开始确实记忆被移除了，我当时也真心以为是舜延干的。等到舜停接手公司，程炼稳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位，开始一手遮天，我就慢慢意识到了。不过所谓看破不说破嘛，我既然不想争这份差事，就没有了刨根问底的必要。”

　　“你不恨他们吗？”纪凛烛问。

　　“恨又能怎样呢？恨又不能避免灾难让一切重来。我知道林瑀喊你来是要劝我什么，但我是短命种，当时手术设备不齐全，他们也慌里慌张的，我染上了病毒也不知道，可能很快就死了吧，帮不了你们的。”

　　纪凛烛对着这副闪亮亮的眼睛，完全不忍强迫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不蒸馒头争口气嘛……”

　　“哈哈！”舜真被逗得干笑了两声。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纪凛烛补充道。

　　舜真眼眸低垂，嘴角弯弯，“谢谢你啊，小烛，谢谢你没有逼迫我做这些，谢谢你劝说我的理由不是一味让我替别人想想。”

　　半晌，纪凛烛脑海中思忖了好几段话都没能说出口，搞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想说什么，又不敢看舜真的眼睛。反倒是舜真一直眼睛亮晶晶看着纪凛烛，似笑非笑。

　　“好吧，我会做的，为了我自己，也为别人。”

　　顿了顿，舜真紧接着又说：“小烛，我希望你也是，不用再被这些捆绑，我希望以后你走的每一条路都是心甘情愿的。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

　　冷峻的气氛油然而生，几人愣在原地无人先开口。

　　几分钟后，轻盈的脚步声从舜真办公室的方向传来。

　　纪凛烛一改往日失了心智的模样，此刻正手里紧紧攥着那环状物体，目光坚定地走来。

　　“阿烛，怎么回事？”

　　玄烈难掩心里的疑惑。

　　“我要去见伏策。”纪凛烛说。

　　几人头顶的会议室内。

　　舜停、程炼带着一帮新人老人坐在长桌的一边，另一边潼霜神秘地笑着。她左右不过两个貌美年少的小姑娘，气势却全然压倒了这一边。

　　“舜董，哉徉岛又不是地狱，你不用担心过度，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你们这，当然也得邀请你们去我们那坐坐，礼尚往来嘛……”潼霜左边的姑娘拖着细长的音调说。

　　“不可能，”这是舜停少有的斩钉截铁，“而且刚刚广播清楚地播报过了，第一碎片仍然在我们的人手里。”

　　“对，”程炼接过话，“现在第三碎片的下落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如果谈判不成，你们依然拿不到前两枚碎片。”

　　“舜停，实验室开与不开，对潼氏影响都不大，这一点你清楚。潼氏没有芯片可以，但舜氏没有芯片行吗？我们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

　　舜停旁边的程炼看了看眼色，合上手里对方递来的公文，“看来贵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和平合作的意图，那现在也没有必要废话了，如果因为这个要开战，舜氏随时奉陪。”

　　潼霜扬起嘴角，刚想说点什么。

　　“嘭”的一声，会议室门大开。

　　“去哉徉岛可以。这战，打不了。”

　　舜真长发利落地梳起，更是破天荒穿了一身潇洒正式的职业装，坦然地坐到了舜停旁边的空位上。

　　“小真，捣什么乱！”舜停眉头紧蹙低语着。

　　舜真左右顾盼一番，从随意扯来一份与程炼、舜停手里一样的公文翻看着，“听说董事会大部分成员都来了，哥，我也是股东，应该有点话语权吧？”

　　后方坐着的新人开始不怀好意地交头接耳，舜真看向两位德高望重却不受宠，暂时没被舜停除掉的老人。

　　“您两位觉得呢？”

　　被吓了一跳，两个老人兢兢战战眼神闪躲，但还是有一人站了出来，咬紧牙关放手一搏点点头。

　　随即那人便收获了舜停狠毒的眼神。

　　“怎么样，不妨听听我的建议？”舜真语调俏皮，舜停挂不住脸，干脆闭口不言。

　　舜真把那文件一扔，“下场比赛去哉徉岛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好啊，你说说看？”潼霜道。

　　“一，去哉徉岛但不能去你潼氏本部。哉徉岛前些年正式收编了一座外岛，离你们哉徉岛主岛不过几分钟路程，偏僻，荒凉，很合适。二，不能单打独斗地去，黑寂军第三第四兵团会随行，到地会驻扎在外岛的最边缘，不会干扰比赛。”

　　看到舜真胸有成竹的样子，潼霜旁边的小秘书先笑了起来，似乎是在笑舜真的异想天开。

　　“你就真的相信那第三个碎片就在她那里？”程炼语气里带着些许阴阳怪气。

　　“不相信也没办法，”舜真倒是诚实地摊摊手，“毕竟碎片确实不在你我手里。何况那个碎片，原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

　　潼霜面纱下的嘴角上扬，“按照你刚才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什么谈判的必要呢？舜真，我以为你和舜停不一样，没想到你也这么天真。”

　　舜真也回敬了潼霜一个同样的笑容，“恐怕潼氏现在不是能够狮子大开口的状况吧？前两枚碎片的形态已经完全公布，第三枚也是迟早的事。你既然知道第三碎片在哪，也自然知道它与第二枚一样同为叶子状。而且是，一模一样的叶子。”

　　现在舜真整张脸上写满了野心，这是舜停和程炼所没见过的样子，他们开始不自然地心虚。

　　“虽然我承认或许舜氏机械体制造和武装势力远不如从前，甚至有你潼氏赶超的可能。但，舜氏在材料领域的地位依然稳固。对照着第二碎片的样子，仿制出一枚效用等同的假碎片，也只是时间问题。你试试看你们照葫芦画瓢把前两枚复刻出来的时间和我们复刻一枚碎片的时间哪个短？时间，我们也有的是。

　　“或者你耗着，看看舜氏哪一天能靠自己把实验室打开，或者你直接一炮轰过来，看永璃岛能不能招架得住。芯片不诱人吗？短暂的胜利珍贵还是一枚集结二十年前最顶尖技术的结晶更珍贵？

　　“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二十年前你们急于撤兵并不是我们反抗有功，而是远在哉徉岛的北面，同样有一座岛对你们虎视眈眈急于出手，这才不甘心撤退的对吧？

　　“这次也一样，你觉得这场战争真正打起来，他们是会就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还是绕远路跑来我们这跟你们分一杯羹呢？

　　“潼霜，眼光得放得长远些，不是吗？”

　　舜真笑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