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璃纪事》薄雪万里

60、会议室（1）

　　把车随便停在野外某个地方，他们想起来忘了提前打探好回去的路。

　　来时的管道全数被堵住，几人在舜氏周边来来回回溜了几圈也找不到好的突破口。

　　总不能大摇大摆走正门吧。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杨宁，对方随意散漫、吊儿郎当地给了答复，就走正门。

　　大厦门口，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回晃荡。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遥遥。

　　一见面遥遥就满面愁容地拥了上来。

　　“你们去哪了！就算要偷跑！该有的流程也总得有吧！”

　　听之，几人一脸无辜，炳灿先行解释，“我们走前在休眠舱里按我们几个的样子一比一放了复制模拟器的，按理说三天之内不会有人发现啊？这才不到二十四小时吧？”

　　遥遥叹了口气，紧蹙的眉松懈下来，“舜停知道了，大发雷霆，他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究责！上上下下把二三代负责人、管理者、训练师什么的全骂了一遍，降职的降职，辞退的辞退，满打满算，至少有三十多个……但是他从头到尾居然都没说一句要找你们！真是邪了门了……”

　　“啊！”炳灿大惊，“那完了，现在我们回去不是自寻死路吗！快跑快跑！”说着，炳灿拽起绯篱就要气势汹汹向外逃去，却被林瑀拦住。

　　“遥遥，别吓唬他们。”

　　“我可是实话实说啊，”遥遥抱起胳膊大摇大摆往楼里走，“潼霜一直赖在舜氏不肯走，却也不见人，舜停十次见她有八次吃了闭门羹。今个好不容易人家肯赏脸，结果是站出来说了一句第三碎片在他们那，要和舜氏谈合作，但几次三番驳回了舜停的提议，可是让他气坏了……哝，现在又在楼上开会呢。”

　　遥遥边走边念叨，后方跟着的几人就一声不吭地听。

　　等转到大厦深处的一个楼梯口时，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

　　“哎呀呀玄烈！你去哪了？找一天了找不到你！”炬衍说着便毫不客气地扑上来猛拍着玄烈的肩膀，时不时还对一旁的纪凛烛挤眉弄眼。

　　“哦？你眼睛也烂啦？”炳灿问。

　　“你们好，”灼琛斯文地点头对众人问好，“玄烈，你……”

　　“等等！我替你问！”炬衍堵住灼琛的嘴。

　　“小绯篱！这个大饼没有欺负你吧！”

　　“什么大饼！”炳灿暴跳如雷，“我！叫！炳！灿！”

　　绯篱笑得合不拢嘴，坦然地摇头。

　　“哎，你们是谁？”遥遥眯着眼审视着炬灼兄弟俩。

　　炬衍一把揽过玄烈的肩膀，“我们是玄烈的好朋友！”

　　“好朋友？”遥遥表情古怪，“玄烈，你什么时候跟潼氏的小屁孩变成好朋友啦？”

　　玄烈酝酿着要解释，但遥遥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哎，小孩，不许在大楼里乱跑！小心被人抓到全都把你们丢进屠宰场！”

　　或许是遥遥极强的气势压迫，炬衍竟失去了往日一贯的目中无人，蔫了下来。

　　“玄烈……”

　　灼琛似乎要说点什么，又被遥遥打断，“好啦，快赶路，时间可不等人。”

　　见他们神色匆匆，灼琛也就把话咽进了肚，想着下回见面再说吧，便扯着炬衍要走。

　　经过林瑀身边，林瑀拽住了他俩，“炬衍和灼琛是吗？跟我们走吧。”

　　兄弟俩面面相觑，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走过一个又一个转角，杨宁双手插兜站在走廊尽头，“把他们交给我吧。”

　　“那可不行，”遥遥抱起胳膊，“舜停给我的任务是把他们带到办公室，随便给你算怎么回事儿啊？我会被骂的！”

　　杨宁粲然一笑，“放心，我会把这事儿揽下来，舜停骂不到你头上。”

　　遥遥虽眼带怀疑，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实在懒得干这差事，大不了被寻两顿，毕竟有大小姐担待着。于是她把平安归来的人往杨宁手里一塞，便要扬长而去。

　　“等等。”

　　林瑀叫住了遥遥。

　　“小真回来了吗？”

　　遥遥哼哈地随意回应。

　　林瑀点点头，突然之间咳得厉害，转身把储存卡塞到纪凛烛手里，艰难地说：“小烛，拜托你了。”

　　纪凛烛手握关键证据沉默良久，便乖乖和遥遥走去。

　　玄烈不明白为什么林瑀要将这等重任放在纪凛烛身上，他亲自前去语重心长地劝说不好吗？

　　在玄烈尚未收回目光之际，林瑀毫不客气地开口问杨宁，“咳咳，第三枚碎片追踪到了吗？”

　　杨宁长舒一口气，“没有，大小姐还在想办法锁定范围，更高级的检索系统掌握在舜停手里，现在只能确定它还在地球上。”

　　“飘到外星倒好了……”林瑀话里夹枪带棒，“咳咳咳咳，下一场比赛地点在哪里？”

　　“哉徉岛。”杨宁利落地回答。

　　“哉徉岛？！”在场机器人无论舜氏或潼氏均惊掉了下巴。

　　“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炬衍问。

　　杨宁傲娇地撇了撇嘴，“内部消息。”

　　林瑀却眼里阴云密布，“是她告诉你的么？”

　　杨宁点头。

　　“她还说了什么？”林瑀追问。

　　杨宁摇头。

　　“你怎么回复她的？”林瑀继续追问。

　　杨宁无奈地摊摊手，“当然是说‘谢谢’了，如果我说了除‘谢谢’以外任意的什么话，你恐怕会立刻把我杀掉吧？”

　　这句话让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玄烈本以为师徒二人至少能做足表面功夫，可不成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烂到这个地步。

　　林瑀笑而不语。

　　“为什么？”炳灿问。

　　杨宁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意的样子，“因为他恨我吧。”

　　炬衍奇了个大怪，怎么两个这么苦大仇深的人依然可以聚在一起互相抛这种狠话，“那你恨他吗？”炬衍问出口。

　　杨宁看向林瑀，“这二位就是灼琛和炬衍吧？让我猜猜，问我问题的这位叫炬衍对吗？”

　　炬衍点点头。

　　杨宁清了清嗓子，“恨与不恨又怎样呢？只要他需要，我还是可以不遗余力乃至放弃生命去帮助他。”

　　“为什么啊？”炬衍顿时觉得这人有点好赖不分，毕竟林瑀似乎没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

　　“因为他是我师父咯，”杨宁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对我有恩嘛，我也可以恨他讨厌他，但绝不会伤害他的。”

　　这话放在正常人耳朵里无异于是在示弱，可林瑀并不这样觉得。

　　杨宁怎样说，就证明他会怎样做，这一点林瑀并不会怀疑。只是他自己心意也不明了，恨不能完全的恨，旧时对徒弟的欣赏和包容也没办法完全抛开。

　　怪只怪杨宁做的错事太伤人。

　　“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啊？”炬衍眼神不解中带着几分蔑视。灼琛曾要伸手阻拦，却被炬衍挡开，“你为什么要被这么多所谓的道义绑架呢？一边哭着喊疼，还要一边端着。”

　　杨宁没有被炬衍带有讽刺意味的话刺痛到，唯有淡然一笑，“所以我是人啊，什么都可以放手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那就不叫人了。”

　　就在几只机器人正被这意味深长的话搞得团团乱时，楼上传来摔打的声音。

　　“什么情况，他们在楼上打架吗？”炳灿问道。

　　“听遥遥说，舜停心情不好？”林瑀也接着问。

　　杨宁垂着眼睛，“你们回来的前半个小时，程炼回来和舜停不知道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总之气氛很僵，正碰上潼氏的人来找他开会，说是……”

　　“说是第三碎片在他们那？”炳灿接话。

　　“因为这个舜停就沉不住气了？”林瑀问。

　　杨宁表情捉摸不透，“本来舜氏手握两个碎片是有谈判的资本的，可结果……”

　　杨宁故意将尾音拖得长，眼睛看向炬灼兄弟二人。灼琛接过话茬望着玄烈，“两个小时前，仪琅死了。”

　　“仪琅？”

　　玄烈回想着这个名字哪里出现过。

　　对了，是之前联合测试时逼他爆发又偷走了第一碎片的五代小孩。

　　“怎么回事？”

　　灼琛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四代有个机械体名叫孑盏，竟然骗财骗色骗到恪刹妹妹头上，气得恪刹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大概就是断胳膊断腿那种吧，后来这个孑盏放话说要让仪琅替他报仇，几人在楼顶天台等了半天不见仪琅来，他们就到处去找，最后在一个杂货间里，发现了仪琅的尸体。”

　　炬衍适当地补充道，“啧啧，死相很惨的，脖子、四肢都断了，腰也被砍断了一半。”

　　沉默半晌，玄烈缓缓开口，“那碎片呢？”

　　炬衍耸耸肩，“广播说，碎片归属状态不明。”

　　“是恪刹干的？”玄烈问道。

　　灼琛顿了一下，“不像，不像他的手法。而且碎片易主应该会直接清晰地播报出来，不应该是用‘不明’这两个字。”

　　“对啊！”炬衍跟灼琛二人像是在唱二人转，“要是碎片在谁手里，应该说的是，咳咳，碎片归属状态播报，此阶段第一碎片……”

　　“嘀——”

　　炬衍正说着，一声短暂的警报响彻大楼。或许是时常受此惊吓的缘故，几人竟觉得这次警报声远没有之前刺耳，人性化了许多。

　　警报结束后，便是熟悉的广播声响起。

　　“碎片归属状态播报，此阶段第一碎片持有人——舜氏集团机械维修部人类实习生纪凛烛……”

　　“什么？！”

　　这下轮到炳灿的惊呼响遍整个楼道，几人对视几眼，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