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焦土之城

13、吓得跟兔子一样

　　这话说完，贺宜春眼神垂着，躲过了贺宜秋审视的视线。

　　她脑袋贴在车窗上，闷闷地想，原来她哥还没有跟陈归表白啊，她还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呢。现在回想，那种感觉不叫在一起，而是暧昧期，她哥表现的不能再明显，而陈归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还只是以为是好朋友。

　　到了酒店之后，陈归回房间睡了，贺宜秋敲开了贺宜春房间的门，她哥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窗帘开了一半，他看着茫茫的夜空出神。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陈归啊，他是不是喜欢那个什么叫萧从湳的大明星？”

　　贺宜春拧着眉头看她，像是在怪她，怎么说话这么直接。他们二人从来没有敞开聊过陈归的事情，这些贺宜春一个字也没跟旁人讲过，但她就是看了出来，并且十分笃定。

　　“我看那个萧从湳也没安什么好心，你看他看陈归的眼神，黏糊的跟什么一样。哥，我劝你赶紧和陈归说吧，不然啊，这到嘴的肉就要被人抢了，你舍得吗？”贺宜秋又说，贺宜春瞪大眼睛看着她，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妹妹是这么果断的性子。

　　“可是，陈归不喜欢我，他只喜欢萧从湳。跟他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还不如就这样，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好。”

　　贺宜春想过很多，他越发现自己对陈归的喜欢，就越胆小了起来。他想要的很多，但不能失去的也很多，比如陈归这个朋友。

　　十多年了，他也只有他一个好朋友。

　　他本就是一个强势惯了的人，在生意场上属于寸土不让的个性，喜欢替人拿主意，喜欢掌控别人的生活，只有陈归这样软绵绵的性子能适应他，别人都适应不了。

　　他也害怕丢掉这个朋友。

　　贺宜秋很不赞成，她嘟囔道：“可是，我觉得陈归也很喜欢你啊，你和萧从湳在他心里是五五开的，搞不好是你六他四呢，你不要在关键时刻退缩啊哥！”

　　“别说了，去睡觉吧！”贺宜春打断她，发挥他独裁的本领将贺宜秋赶了出去。

　　他不敢赌。

　　当然，也没有朝人低头的习惯。

　　萧从湳想的不错，他这样从乡下农村一路打拼到城市站稳脚跟的小镇做题家，身上自有傲骨，他已经看出陈归对他没那份心思，也很难放下架子去追他。

　　他肯请出在京所有的关系去帮他，让他露个笑脸，却不愿开口说个“喜欢”，也是他身上的别扭劲儿在作祟。

　　陈归带着他们在伊犁玩了几天，他们租了车，开车去了昭苏和琼库什台。

　　贺宜秋拉着他们拍了好多照片，又是骑马，又是住蒙古包，像只快乐的小燕子一样绕着他们吱吱喳喳。

　　国庆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回武汉的前一天，萧从湳又从拍摄地赶过来找陈归玩。

　　这回，贺宜春贺宜秋都很识相的没有再跟着，放陈归和他一个人去了。

　　上回见萧从湳，还有程砚导演陪着，这回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萧从湳家教很好，对人很是体贴，两人并排走着时，他时不时提醒陈归注意来往车辆，他一时没注意，萧从湳还会拉着他的手臂帮他躲开。

　　陈归本来就很喜欢他，对他这些动作并不反感。可是他也知道，平日和公司里的同事相处时是不会那么细节的，他不敢作他想，只能想着，萧从湳良好的家教。

　　两人在外面散了会步，刚巧萧从湳住的酒店就在附近，他请陈归上去坐坐，陈归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他很喜欢和萧从湳独处，之前因为他阳了照顾他的那几天独处时光，是他发呆时常常会想到的日子。

　　酒店房间的遮光性很好，萧从湳刷卡带他进来，把房间的灯都打开了。

　　陈归换了拖鞋，坐在房间的长沙发上。

　　他悄悄打量着萧从湳的房间，很干净整洁，可能是因为才入住的原因，还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萧从湳把电视打开，随便找了个新闻频道，放着声音当背景。

　　他问陈归：“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陈归说：“玩的很好。”

　　便跟他讲了一些游玩中遇到的趣事，萧从湳感慨来了这么久也没去过，跟他抱怨程砚对电影的要求高，每一帧镜头恨不能重复无数次。

　　陈归表示理解，这可是程砚的处女作长篇，用心之深可想而知。他顺着萧从湳的话说了几句，主要还是替程砚开脱，弄得萧从湳哭笑不得。

　　两人心里都有事，聊着聊着便没了话说。

　　陈归不排斥跟他接触，甚至很渴望见到他，但是他不知道他在萧从湳那里是个什么角色？对自己了解很多的影迷？可以聊得来的兴趣相投的朋友？或者是因为他阳了照顾了他几天，而想要报答他？

　　不管是个什么态度，反正能见到他就很开心了，自己又不吃亏。陈归想。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距离不远不近，看了半部电影。

　　电影看完，陈归表示自己要回去了，明天还有早起的航班。

　　这样的独处时光于他而言就像是奖赏，他不能沉溺其中，因为他会想要更多。

　　陈归把外套穿好，萧从湳送他去外面，走到门口的时候，萧从湳突然拉住了他的臂膀。

　　陈归诧异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他看到萧从湳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些奇怪的神色，很纠结很犹豫，还有点害羞。

　　“怎么了？”

　　萧从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陈归，手还握着他的手臂，他很轻声地说：“陈归，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话说的他倒委屈了。

　　他好像拿这种感受无可奈何，拼命压制却也压制不住，最终只能勉强承认，他这表情把陈归逗笑了。

　　“我也喜欢你啊！”陈归说。

　　对萧从湳说喜欢他简直不要太容易，他是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偶像，网络平台上关于他的内容他全部都看过，他的电影他全部都去电影院支持，是他的资深影迷，懂他的喜好，懂他的深刻，也懂他的追求。他的手机屏幕是他，参考服装穿搭的模特样板是他，偶尔入梦的也是他。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

　　听完这话，萧从湳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脸上笑着，说：“我知道。”

　　“但我说的是这个。”

　　说完，他就上前一步吻在陈归唇上。

　　四瓣嘴唇轻轻贴着，谁都没有动作，陈归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蜷缩在萧从湳肩头，他不敢乱动，也不敢惊扰这个吻，连呼吸都轻的像一片羽毛。

　　萧从湳本来并不紧张，但看他这样，脸皮也跟着红了起来。

　　片刻，他放开陈归，刚打算跟他说些什么，陈归就轻轻甩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那背影看上去很慌张，萧从湳跟了出去，看见陈归打了一辆车，冲他挥了挥手，走了。

　　萧从湳笑道：“又不会吃了你，吓得跟兔子一样。”

　　出租车上，陈归拿手指轻轻摸着嘴唇，不真实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和萧从湳接吻了？和萧、从、湳。

　　这是陈归第一次和人接吻，书里说的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是假的，他心脏跳的都要从嘴里蹦出来。

　　这么多年，他的情感早就随着进入社会沉寂了起来，偶有发生在学生时代的悸动也因他那时自卑、敏感、克制而被轻易错过了。

　　有过漂亮温柔的女孩子和他表白，给他制作精美的礼物，再挑一个合适的时间托人转交到他的手里，仿佛奉上了一颗珍贵的心。

　　可是陈归不敢接，他害怕。他家庭不好，父亲去世，无依无靠，又没有能力，拿什么给那些珍贵的女孩子幸福呢？

　　后来工作了，攒了一些家底，悸动的情感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而消退的无声无息，他以为他这辈子再难以谈什么恋爱。

　　直到萧从湳的出现，他总是这样轻易地拨动他沉寂的心。

　　他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回到宾馆之后，他终于有了点实感。萧从湳说好像有点喜欢他，他还亲了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表达一下喜欢？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还是想和他谈个恋爱……

　　陈归这样的人，跟人亲吻，却不确定关系，在他的观念里，就是渣男一枚了。

　　可是他又替萧从湳开脱，他是明星，是公众人物，怎么会和人谈恋爱呢？况且，他也不要萧从湳负责。

　　就这样，就很好了。他想。

　　陈归本就不是贪心的人，他已然觉得自己得到的足够多，萧从湳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很好了。

　　他美美的睡了个觉，萧从湳却睡不着了。

　　陈归喜欢他，他知道，但是人家又没说是那种喜欢，他还自作主张亲了他。亲完之后，陈归就推开他跑了，到现在了连信息也没有发一条，如果是那种喜欢的话，他不会想着要他负责，请他给个解释吗？

　　他什么都没说，是不会当面给他难堪，这算是婉拒了。

　　萧从湳很不开心。

　　就这么的，拖了两个月之后，两人才再次联系。

　　从伊犁回来之后，陈归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他很有干劲儿，颇有年底升职的势头。

　　贺宜春想找人都找不到。

　　这一忙，又是两个月。

　　本来和贺宜春说好，年底的时候一起跨年喝两杯，好好休息一下，哪知道，本来约定好的事情又被萧从湳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