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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刘奭挥退了来告密的小黄门,想了一想,还是找人招来了萧育。
刘奭看了看他手上的洞箫,是自己昨天刚寻了给他的。
“你前日问我要一管新洞箫,我还没问你,原来的呢?”
萧育扭头看他,脸上一脸“我就知道你还是会问”的了然表情,眼神里透出某种小动物的一股狡黠劲儿。
“坏了,送人了。”
“拿坏东西送女孩子?
”
萧育的眼睛眯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太子殿下怎么知道我是送给女孩子呢?”
“在永巷,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人吃太饱,日子太清闲就会话太多,身为太子你应该让他们少点时间讲话,多点时间做事。”
刘奭点点头,“是,次君教训的是。”
然后刘奭起身从上位离开,走下来挨近萧育身边坐下,“你还没说呢?怎么送人家坏东西?”
“我的东西,坏了也是宝贝。”萧育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真是骄傲。”
转过脸跟身边的刘奭对视,“不是我骄傲,是我有自信。”
他的手指抚摸着案上新得的洞箫,“你送我的东西,一定都是好东西,即便坏了……也是宝贝。”
萧育的手指抚着箫,刘奭的手指轻轻的抚在他手背上。
“次君嘴甜,怪不得讨得人人都喜欢。”
“我在说实话啊。”笑了笑,几乎是靠进刘奭怀里,“莫非你敷衍我?原来一直送我的都不是好东西?”
刘奭笑着收拢手臂,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送你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而后贴在萧育耳边问,“能让你跑去暴室那种地方的,也一定不是普通的家人子。”
“是有一些特别。”
“哦?”
“我第一次去招惹她,她不理我。”
刘奭大笑起来,手臂收的越发的紧,恨不得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这般骄纵的脾气呦,自己究竟是养出了个什么样的宝贝?
怀里这一个,这才是他刘奭真正的宝贝啊。
“若这样勾起了你的真心,也不错,次君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萧育猛的从他怀里挣出来,“这事,你倒比我还上心。”
“没想过么?”
刘奭抬手去抚摸萧育的脸颊,萧育没有躲开,但他的眼神带些威逼的严厉。
“你很想么?”
刘奭的手滑落在他肩膀,重新把萧育扣回自己怀中,紧紧的拥着,然后埋首在他颈间回答。
“不想。”
刘奭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有众多良娣孺子,却不愿萧育去属于什么女人。
但刘奭无法戒掉这种自私,他的次君,就该只是他的。
4
五凤四年,太子奭最宠爱的司马良娣病故。
司马良娣本就病弱,又在吉品里收到了不祥之物。
死前,仍哽咽着对刘奭说,“我死非天命,是其他姬妾得不到太子宠爱,妒忌诅咒我,活活要了我的命!”
刘奭本就是宠爱于她,难以忘怀,此刻更是无法再对其他女子动心,只觉得他其余的良娣、孺子们都有一副肮脏险恶的心肠。
其实在这件事上,刘奭的自责更深一些。因为他真心喜欢司马良娣,才会宠爱于她,也才会让她招致嫉妒和诅咒,最后死去。
若自己能早一些分散这份宠爱,投注在别的良娣孺子身上,也许就不会如此。
但如今只觉得她们心思丑陋,又要他如何再去怜惜呵护?
萧育不是不懂他,却不想看他这种不洒脱的样子。
“女人就像鲜花,凋零之后,就可以再采摘下一朵。”
所以他这样说,想让刘奭从过度的思念和自责中解放出来。
但萧育却不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你一定从来没有遇到过,让你真正喜爱的女子。”
萧育确实没有遇见过,他觉得这一点刘奭应该比他更清楚,但如今他却用这样的话来反击自己,真是有些可笑。
所以萧育的语气里带上了些不屑的嘲讽,轻挑的好像只是玩笑话。
“殿下以为,什么样的感情才叫做爱?”
他称刘奭殿下,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样的语气。
若是平常,刘奭该能感觉到,萧育的脾气已经上来了。
可惜,刘奭还在自责和伤感中不可自拔,所以他犯了一个错误。
他认真的说出了自己此刻心内的想法,关于他唯一疼惜过的女子的。
“对于我来说,本王的良娣,就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女子。”
其实这回答也算不上回答,萧育问的是何为爱,刘奭回答的是司马良娣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女子。
所以萧育低头笑了一笑,再抬头时,语气近乎傲慢。
“那……这就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您的爱么?”
刘奭这时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妙,口吻是讽刺的,语气是冷漠的,就连称呼也是这样刻意。
刘奭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萧育没有给他机会,转身就走。
“那您就慢慢沉溺在您深厚伟大的爱情里吧,谁也管不了您!”
刘奭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也没有追上。
萧育这是动了真脾气,他看得出,往往这种时候,自己什么都不说最好,甚至不要去招惹他。
况且,他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都需要。
刘奭跟萧育再见面的时候,是在给新婚的太子妃请宴之后。
他想了想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选择最直接的方式,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赘言。
“你与太子妃是旧识?”
“她就是暴室里那个家人子。”
刘奭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就觉得,不会有什么天意安排。”
“你猜到是我?”
“我猜到一些,却不好确定。”
场面有些冷,萧育别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
“王政君有些特别,况且正直纯良,不是很适合当太子妃么?”
“次君,不要讲这种空话。”
萧育将脸转向刘奭,眼神里带着尖锐的挑衅。
“您的太子妃不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么?一件衣服,半柄断梳,就能让您找到一个替代品。真是独一无二。”
刘奭走近他,近的鼻尖与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呼吸着对方的呼吸。
“你这是想证明什么呢?”
“证明尊贵的太子殿下您的爱啊。”唇边的笑容仍旧带着讥诮,“轻易就找到了替代,您的爱真是廉价而可笑。”
竟然还在赌气呢……刘奭没有生气,他反而笑了。
骄傲大胆,恣意妄为,任性放肆,他的次君就是这样子。
刘奭也希望能让他一直这样,不会改变,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宠着由着他。
“次君啊……”他淡淡的一笑,然后伸手将两人间的距离化为零。
萧育有些吃惊,他也还有火气,所以他想挣开。
但刘奭用了极大的力量,而他也没有真的就想跟刘奭死杠,所以挣了挣,便也随他去了。
然后刘奭的一句话落在耳边,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笑了。
“本王的爱,就在这里啊。”
5
“去西域还是回家,都在你了。”
刘奭自然是舍不得萧育去西域的,谁知到会要去多久?
所以一抓住机会,他就会问,“次君,可回过家了?”
然后每次得到的回答还是那句,“我才不回去!”
之后他继续问,不依不饶的问。
萧育的答案慢慢就变了。
“不回去。”
“你就替我跟皇上说说不行么?”
“我真的不想回去。”
后来他开始逃避话题,转移话题,或者沉默以对。
最后,萧育的答案变成了,“知道了,我自己明白该怎么做的。”
其实刘奭也不是真的就不好开口,只是他知道自己开口的成效也不会太大。
萧望之是铁了心了,父皇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去跟重臣拧着,而且也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拧。
要宣帝如何对萧望之解释?
太子身边少不了萧育?那为什么少不了?太子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少一个人难道天就塌了?
宣帝自然没有办法解释。
刘奭也没有办法解释。
所以这件事,只有靠萧望之自己松口。
而要萧望之松口,自然就只能靠萧育自己。
刘奭想到那天说这件事的时候,萧育紧张的样子,他是绝对不会想去西域的。
况且说不定这次能让他们父子和好,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所以这天夜里,他将抚着琴的萧育搂在怀里,又问了一遍,“次君,可回过家了?”
“还没有。”
萧育回答的是还没有,刘奭觉得这意思就是说暂时还没有,但会回去。
所以他满意的点点头,将耳杯里的酒含在口中,伸手扣着萧育下颚将他的脸朝自己扳过,细细的哺过去。
萧育懒懒的靠在刘奭身上,手下时不时拨出一两个音节,并不成调。
“若我真的去西域……当如何?”
刘奭的吻落在他鬓边,“你不会去的,不要想这些不会发生的事,你一定不会去的。”
“是么?”
“你难道会想去么?”
“不想。”
“是的,你不想,西域不比这里,那里没有我。”他的吻又落在萧育额角,“没有我,谁可以为你挡风遮雨?没有我,你还怎么能这样任意妄为?”
萧育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手下又滑过一个音韵,带着一些晦涩的低沉回响。
“次君,你是离不开我的。”
在拥着萧育倒落在席间的时候,刘奭在心里暗暗的念着。
正如我也离不开你一样。
但刘奭却想不到,这被他精心骄纵出来的高傲和倔强竟会顽固到这种地步。
无论多少年以后,刘奭都不得不承认,那一次,他错算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萧育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