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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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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尘衣的话,如此狂妄,如此嚣张,如此目中无人。
穆长野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忽然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冷尘衣愣住了,缓缓转头看向穆长野,嘴角一缕殷红的血色将他的脸衬得异常惨白,他没有说话。
穆长野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掌心火辣辣的,他看着冷尘衣,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相对,枝头零落的枯叶在凄冷月色中缓缓飘落,空气里仿佛有暗潮翻涌。
啪!啪!
忽然,突兀响起的拍手声打破了静谧,江淮谒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转了出来。
他看着冷尘衣,语气讽刺:“得不到一个人的心,便来恐吓。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冷尘衣的目光冷如刀锋,斜斜扫了过去:“你定要插手?”
“我早就插手了,不是么?”江淮谒弯唇冷笑,缓缓走到穆长野身侧:“江山你要,人你也要,冷尘衣,你未免太贪心了。”
“那又如何?”冷尘衣道。
江淮谒看了他片刻,缓慢抬手圈住穆长野的肩膀,眼里有着毒蛇般的剑光:“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我会让你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这条贱命。”
冷尘衣瞳孔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只是看向穆长野,半晌才道:“陛下,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第二天,穆长野是在喧闹中被吵醒的,一名宫女慌张的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陛下!不好了!”
“怎么了?”穆长野微微蹙眉,瞥见为自己更衣的奴婢手都在抖,心中似想到了什么。
“皇……皇宫被羽林军包围了。王将军就守在承天门外,已经死了好些人。”宫女声音紧张,充满恐惧:“大家都说陛下荒淫无度,不顾国事,置天下于不顾!为了君后……
穆长野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不乱。
至于这羽林军……他微微一叹。
羽林军表面上是皇家亲卫,实则已经被冷尘衣控制,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冷尘衣究竟有多少兵力,恐怕连一直防范算计于他的江淮谒都不能确定。
而昨日设宴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冷尘衣出手。穆长野原以为他还会忍下去,选择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一击致命。没想到他真的先动手了,也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
他也许,比自己想像的更果断冷决一些。
“江淮谒呢?”穆长野问。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他的人影,难道这厮就这样落跑了,或者打算把自己丢在这里等以后来捡便宜?开什么玩笑!
“奴,奴婢……不知道。”
“你们出去吧。”看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穆长野也有些闹心。
外面依然很吵,但是屋内总算安静下来了。穆长野呆呆坐了片刻,然后走到火炉边,从身上摸出了一截断香,扔进炉内。淡淡的香气立刻弥散开来。
他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一道黑色人影从窗外跃了进来,头戴纱笠,黑衣黑发,凌厉如刀。
“殊影。”穆长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连忙拉着他在火炉旁坐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吧。”
卫殊影依旧寡言少语,但言简意赅。
原来冷尘衣这个人虽然一贯波澜不惊,但昨夜也很是生气,回宫就杀了两个不长眼的奴才。
不过他一向谨慎,无法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安排,但今天早上皇宫就被围,可见他早有准备。
江淮谒昨天深夜出宫,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穆长野暗自腹诽,这家伙……话说得有多狠,溜得就有多快。
目前这奉天城处处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要出大乱子了。多是闭门不出。皇宫里的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江淮谒……”穆长野迟疑了一下,问道:“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卫殊影看着炉火,想了片刻才开口:“虽然我们无法掌握他的行踪,但是根据他之前的行为,也不难猜出来他要做什么。”
“他逼冷尘衣动手,就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独自离开恐怕也是不想陛下担心,冷尘衣不会伤害陛下,却容不下他,他留在这里,反而会更危险。”
穆长野苦笑,言外之意就是江淮谒会把危险带来。而且,连卫殊影都觉得冷尘衣不会伤害自己……
不管江淮谒是真的怕自己担心,还是别有目的,穆长野都明白,这次自己必须有所决断。
“朕会留在宫中。你呢?”穆长野看向卫殊,低声问。
“属下会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卫殊影没有丝毫犹豫。
“谢谢。”穆长野由衷地笑了笑。
卫殊影没有回应,纱笠之下的眼睛摇曳着两点火光。
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更为沉默,其实,穆长野更怀念初见时那个锋芒毕露,敢打敢骂敢威胁戏弄自己的卫殊影。
“你的脸……还能恢复吗?”犹豫了半晌,穆长野还是问道。
卫殊影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穆长野垂下眼眸,声音很轻。
“能活下来并且没有失去武功,已经是奇迹,至于脸……会有下一个奇迹也说不定。”
短短两句话,概括了中毒后九死一生的艰难过程,也回答了穆长野的问题,卫殊影终于转头看向穆长野:“陛下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穆长野心中一热,说不出话来,半晌,勉强吐出一个字:“好……”
“陛下可有什么吩咐?”卫殊影问。
穆长野让他出现,自然不是让他来烤火的。
穆长野沉默了一会,道:“先把外面这些吵闹的家伙轰走,然后请冷尘衣过来吧。”
“是,陛下。”
卫殊影办事效率很快,外面马上就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潜匿已久的玄衣卫。虽然人不多,但是这养心殿,至少不是别人能随便进来的。
没过多久,门外脚步声响起,跟着房门被人推开。
“陛下,你要见我?”
“过来坐吧。”听到冷尘衣的声音,穆长野没抬头。
冷尘衣走了过来,坐在他身旁。
“没想到你还在。”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煤炭,穆长野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冷尘衣,仿佛对待一个熟知的客人,而不是一个如此剑拔弩张的环境下的敌人。
“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不会离开这里。”冷尘衣接过茶杯,他的左脸明显肿了,然而举手投足之间,依旧风雅如故。
穆长野不知道他是顶着怎样的目光才来到这里,这个人,即使遇到再不堪的事情,也不会失了风度。
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没有接冷尘衣的话,忽然低声道:“昨晚是我太冲动了……”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冷尘衣淡淡截断他的话:“为了激怒我。”
穆长野面色微僵,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没有否认,也许,冷尘衣比自己看得更透。
“为了拖住我,这样做值得吗?”冷尘衣轻轻地笑了,眼底却闪过一道戾气:“还是说,为了江淮谒你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你也可以不来。”穆长野看着炉火,语气不辨喜怒。
但冷尘衣的脸色立刻变了:“你很在意他……是吗?”
穆长野心头一惊,他竟然从冷尘衣的嗓音中听出了杀意。
虽然知道冷尘衣对自己有点意思,但穆长野一直觉得,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根本无法撼动他冷酷的内心,对于自己,他更多的是利用,是图谋。
但现在,自己似乎并没有看懂他,他对自己的在意似乎也是扭曲的,偏执的。
穆长野心绪复杂,但他觉得,让冷尘衣恨,未必就是错的。
自己已经打算舍弃的东西,何必拿来羁绊对手?虽然冷尘衣是反叛者,但他也不想利用这份感情来占对方的便宜。
“这和你无关。”他的回答不近人情。
“长野。”冷尘衣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低哑:“有时候你真该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就不至于吃这么多亏了。”
“我若真是如此,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看到我。”穆长野眼里有了一丝疲惫:“这样的我……不是给了你更多的把柄么?”
他们此时此刻还能坐在一起,可是说是天意。穆长野不会就此逃走,冷尘衣不达目的也不会走。
“你既然留下来,就别想再离开。”冷尘衣了他一眼:“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穆长野心中一颤,随即不在意般地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成王败寇,你且过目前这一关再说吧。若你真能一手遮天,我又能怎样。”
“你明白吗。”冷尘衣唇角微弯:“这本是你最后的机会。”
穆长野暗自苦笑,这个人,大概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总是以一种霸道的姿态来威胁自己。
果真是狂妄得不像话。
“这恐怕并不是你能决定的。”穆长野也不生气,只是他才说完,就觉眼前一暗,冷尘衣已站在他面前。
“那么……”冷尘衣缓缓向他伸出一只手:“你何不多担心一下现在,这总归比较重要吧。”
“什么?”穆长野看着面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不明所以。
冷尘衣低低一笑,忽然变掌为指在穆长野身上点了两下。
他出手快如闪电猝不及防,穆长野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便觉浑身麻痹,无法动弹。
“你又要做什么?”想到某种可能,穆长野瞪着他,压低了嗓音。
冷尘衣俯下身子,看着穆长野的眼神渐渐变了,他挑起穆长野的下巴,动作竟然带着一丝轻佻的味道:“长野,这是引狼入室的后果。”
穆长野很不喜欢冷尘衣现在的样子,他沉声道:“你好像忘了外面都是我的人。”
“我想你应该已经足够了解我了。”冷尘衣放开手,转而揽住他的腰,将他虚抱在怀里:“既然我敢来,就不会没想过这些。你……要我走吗?”
穆长野不说话了。
现在放冷尘衣离开造成的后果恐怕不是他能承担的。既然决定信江淮谒一次,就不会半途而废,冷尘衣拿他做赌,他自然奉陪。
冷尘衣微微一侧身,将他打横抱起。
穆长野脸色微变,却也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向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