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之后》慕无名

36、第 36 章

　　缓缓放开谢云卿，让他平躺在地上，穆长野抬眼，看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你怎么在这里。”

　　卫殊影微微侧首，冷峻的侧颜犹如初见。 他没有看地上谢云卿的尸体：“陛下，我是来保护你的。 ”

　　穆长野一直觉得，这个人太冷，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心中发寒。

　　他忽然很想冷笑，自己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在哪里？自己受伤的时候他在哪里？自己对谢云卿拔剑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一直在暗处冷眼旁观，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小怜的死。

　　“刚才为什么不出现。”

　　也许，这句话还是有说出来的必要，有些事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因为我想要知道，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我的主人。 ”

　　“结果呢？”穆长野嘴角微扬，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别人:“很遗憾，我还是无法做到洛九微那般冷酷无情。”

　　说完，他向外走去。卫殊影静静看着穆长野与自己擦肩而过，漠然不语。

　　“陛下。”忽然，他声音微扬开口叫道。

　　见穆长野顿住脚步，少年这才站直了身子，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遥遥指向穆长野，然后，他缓缓屈身，单膝跪下:“属下但凭陛下差遣……万死不辞。”

　　穆长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回头。他一直想掌握卫殊影这柄利刃 ，但他知道自己不配，然而此刻，这个高傲的少年就这样在自己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发誓效忠。

　　是不是……应该庆幸呢？还是说，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不一样了？

　　可笑，可叹。

　　他和谢云卿一样，不过是想要逼迫自己在残酷中成长罢了，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洛氏。

　　“为什么连小怜也不放过……”穆长野陡然回眸，眼中燃烧着怒火:“她不是你的人吗！？

　　一句话，明明白白道出了卫殊影和谢云卿的关系，此次血洗京都权贵，如果没有卫殊影暗中支持，谢云卿如何能够得逞？

　　可是，小怜明明是玄衣卫，即使有些机密并不知情，也不至于就这样被自己人清理掉。

　　“陛下，你真的如此在意那个丫头么？还是说，你只是在找一个发泄情绪的借口。”卫殊影的眼神静如死水，带着似有若无的讽刺，即使跪着，他的气场依旧让人生畏。

　　“回答我！”仿佛是被他此刻的神态刺激到，穆长野的眼角都开始微微抽搐。

　　卫殊影犀利的视线凝定在穆长野脸上，半晌才垂下眼眸，低低道:“她是被误杀。”

　　仅此一句，再没有其他解释。

　　一瞬间，穆长野心头那股灼灼燃烧的烈焰似突然被人掐灭，眼中冷光渐渐暗淡下去，他沉默了很久：“谢云卿大逆不道，谋害忠良，居心不轨。 现已伏诛，于城门悬挂十日，以儆效尤。 ”

　　“是。”卫殊影深深看了他一眼，抱起着谢云卿的尸体，离开了这里。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悄然改变了，穆长野想。

　　原来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解释，根本不想再去探究背后的真相。

　　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开始变得陌生。

　　想起和江淮谒约定，此刻听起来如此可笑。 离开这里么？已经太晚了……

　　他再也不会离开这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谢云卿。 你终究还是成功了。

　　昨夜的那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是前奏。 真正的清洗现在才开始，但这些都不用穆长野操心，自然有人帮他代劳。

　　卫殊影其实一直在等待今天。 等了很久很久……

　　他亲眼看着一幕幕事情的发生，冷眼旁观。 这些，仅仅是他和谢云卿之间协议的一部分而已，结果……应该是没有让他失望吧。

　　虽然穆长野还是有些过于仁慈，但他同样看到了他的沉着和坚忍。况且，一个帝王若真泯灭了人性，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也是灾难。

　　冷血无情的人，可以做侩子手，却不适合做帝王。 比如自己。

　　卫殊影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合格的玄衣卫，世代守卫洛氏族人，而现在，他要守护的仅仅是穆长野。

　　他一生只会做一次抉择，一次就是一生。

　　卫殊影一边想着这些，手上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当最后一个人倒在他的面前，他轻轻擦拭剑上的血迹，居然笑了一下。

　　这一笑，如同敛聚十里寒光，摄人心魄。

　　“主上，城中一共一百二十七户已经部抄家完毕，反抗者杀无赦。 男子一个没有放过。 女子皆都流放。 ”有人在旁道。

　　卫殊影漠然扫了一眼满院的尸体，声音毫无温度：“流放者连夜送出京都，在明早之前将所有继任者准备好。 一切就绪。 ”

　　那人点头应是，迅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此次血染京都，的确不是谢云卿一个人的计划。 没有人能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何况时间如此之长，牵扯如此之大。

　　不过穆长野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主谋其实是洛九微。

　　洛九微已经准备了很久，替换掉所有看不顺眼的棋子， 用自己的心腹代替。

　　在穆长野来之前，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当然。 朝堂不是一家之言，所以在玄衣卫的长期观察下，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参加昨夜的晚宴。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万钧之势，却又举重若轻。

　　这场有预谋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三日两夜的功夫，一切都开始重新就位，沿着应有的轨迹运转起来。

　　连续两日的屠杀，并没有让卫殊影的容颜染上疲倦，穆长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依然是那样冷酷而无畏。

　　这种人……大概早就被迫丢掉了自己的心，所以，才是那样冷的吧，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冷。

　　他只是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刃。也许不是他想让自己变成这样，而是这种角色，必须有人来扮演。

　　穆长野忽然有些同情他了，有些知道他的感受，有些……明白眼前这个少年。

　　而当卫殊影在他面前诉述着这几天来的所有事时。 穆长野知道，至少现在，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己已然是名副其实的天子，也许这个国家还有很多的问题，但是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如今也不觉得洛九微的所作所为令他意外。 那个人， 如此强势，如此张狂……又怎能允许自己被任何因素所牵制？

　　他眼中容不下沙子，不可能留下那些倚老卖老，事事看自己不顺眼的家伙。

　　洛九微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高泽，那是他唯一喜欢过的人。

　　也许所有人都以为他忘了，也许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年少轻狂。

　　甚至当初穆长野就是这样想的，可还有一个人知道他是真的陷进去了。

　　那就是谢云卿。

　　他替洛九微保守了这个秘密，也是他说洛九微绝不会喜欢上他的原因。

　　□□所有权贵，如此庞大的计划，洛九微为的，不过是自己手中绝对的权柄。

　　可惜，洛九微虽然多年隐忍，精心策划步步为营，最后却被谢云卿摆了一道，所有努力都成了穆长野的嫁衣，而且，穆长野并不情愿接手他的一切。

　　如果洛九微真的活在自己那个世界，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气的发疯吧。

　　穆长野轻抚手中长剑，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

　　谢云死后，他让人连夜赶工，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柄剑，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剑身纤薄，却削铁如泥。

　　日后若是有空，一定要让卫殊影教自己这个世界的武功。

　　“江淮谒呢？”穆长野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问：“他一直称病不出？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卫殊影虽已臣服，却始终不改他的冷酷和张扬，他抱剑斜倚门边，头也不抬:“属下并不知他的打算。 ”

　　有时候穆长野甚至觉得，也许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主人。

　　这种如走钢丝一般的关系，必须小心翼翼地去维持。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不是相互利用呢？

　　谢云卿虽然除掉了都城中所有的反对势力，可四方藩王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来，那么在眼前这种时刻，留在宫中的公子们显然就成了很好的挟制。

　　况且，经过了一番整理，和几日前生辰宴中一起除掉的后宫男宠也不在少数。 总不能家被灭，还独留一根苗养在皇宫等着算计自己吧？

　　如今除了几位王族世子，世代权贵，只有一些安分守己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男宠被留了下来。

　　“他现在不想出现也没有关系，不过你可盯紧了，这奉天城中该走的一个不要留。 不该走的一个也不能放走。 ”

　　“是。 ”

　　穆长野抬眼看了看卫殊影，忽然笑了：“以前的身份就算了，但你如今既深得帝王‘宠幸’，又有幸一直伴在君侧，就别老是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就好这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