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长恨空

2、名字

　　撒旦化作美貌的少女引诱着我，
　　而我甘之如饴。
　　——陈正。

　　第一次见夏柯是在高一刚入学那会。

　　她被几个女生堵在校门口。

　　承佑私立高中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钱有势的不少，凭实力上的人也不少。

　　为了那极高的升学率，无数家长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去。

　　迫于家长和学校的压力，没有什么人会在面上做些什么。

　　——不管私下闹成什么。

　　“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晃，老子最讨厌你那一幅装模作样的样子了。”为首的那人环抱着双臂，穿着校服，高高地扎着马尾，露出清丽的面容。

　　她身边的一堆女生有意无意地拦住她全部去路。

　　她站在中间，脊背直立，单手拉着书包背带，抿着嘴没说话，眉目间却带上了疑惑。

　　目光一个个转过身边所有人，最后又犹疑着落到眼前之人身上。

　　女生好看的眉峰紧紧蹙起，伸手在夏柯肩膀上推了一下。

　　“听到没？”

　　夏柯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冷着一张脸，眉眼间带上点不耐，点点头。

　　“你可给我记住了。”

　　丢下这句话后，那女生得意地扬扬眉头，带上姐妹就走了。

　　而他刚刚参与一场混战，临时被班长喊着回去参加值日。

　　反正他也闲的没事。

　　原以为这场好戏的结局应该是中间那女生抗拒着，叫嚷着，坚持着自己的傲骨，然后被推搡着进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再然后被毫无章法地攻击、勒令着脱掉衣服，被拿着手机记录下一切。

　　包括那张平淡的面容寸寸碎裂，染上慌张、不安、涕泗直流的模样。

　　那样说不定他还高看她一眼。

　　但她直接就答应了。

　　没意思。

　　但想起那女生最后丢下的那句话，他又带了点怜惜。

　　下次就是那女生主动找她了。

　　——可惜那时候他就不一定能看到了。

　　所以有时候迫于形势答应，也不是件好事。

　　那被他怜惜的主角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迈着步子走过他的身边。

　　似乎带起了一阵冷风。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自己兄弟说的话。

　　嘴比脑子还快一步：“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我保证下次她不敢碰你。”

　　说完他就懊恼地皱着眉。

　　他发什么疯？

　　然而等了一会却没听到什么回应，他抬头，发现那人早已走远。

　　少女高挑的身材遮掩在肥大的衣服下，被风一吹，立马贴在身上。

　　——似乎完全没听见他的问题。

　　他几乎被气笑了。

　　落下的彩被这个动作牵扯到，他咧咧嘴，骂了句脏话。

　　——

　　再过几日，他果真瞧见了那堆人主动撞上她。

　　她有些恹恹的，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

　　任由她们放着狠话。

　　叫嚣着让她放学后去哪里哪里找她。

　　陈正都怀疑那人根本就没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她像个破布娃娃般在几人中被推来推去。

　　周围见到这情形的人不少，却没一个人敢上去给她解围。

　　倒是有几个悄咪咪去找了老师。

　　他放学后就溜去她们约定的位置，等着那些人过来。

　　然而等了许久，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打个哈欠，懒懒地想，真有胆子。

　　第二日，他在校门口蹲点，不负所望地看见她们拉着她走远，慢悠悠跟了上去。

　　“夏柯，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这种时候，都不需要那为首的人开口，自有人给她当枪使。

　　陈正看着那半倚着墙，手里转着手机的人，突然想起了她是谁。

　　叶桐。

　　家里有钱，自己成绩好又会作面子功夫，在老师那边印象不错，一般不太过分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也知道这大小姐什么性子，没有什么不知趣的人主动招惹她。

　　也不知道夏柯是怎么惹到了她。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夏柯脸被这力道打得偏向一侧。

　　半长的头发从耳侧落下，遮住大半张脸。

　　陈正隐约看见了那人鲜红的舌头舔了下嘴角。

　　另一个女生一脚踢向她的膝盖，她承受不住，膝盖猛地坠地。

　　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头垂下，似乎在缓解着痛苦。

　　一双纤细的手拨开黏着的头发，轻抚上殷红的脸颊，——五个指头的印子慢慢浮现。

　　似是在安慰，似是在怜惜，下一秒却猛地抓住头发，使她的头上仰，将她的面貌彻底暴露出来。

　　头皮的拉扯让夏柯的五官微微有些变形。

　　那双狭长的双眼因此被拉扯向上，连带着眉尾的红痣。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跟我抢位置？”叶桐声音柔柔的，还带着叹息。

　　仿佛她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出于无奈。

　　夏柯终于说话了。

　　嗓音清凌，带着满身的无谓。

　　“你是谁？”

　　叶桐一愣，神情一瞬间狰狞，却又强行克制着冷静下来。

　　“你再说一遍？”

　　听到她的语气，周围女生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后退一步。

　　陈正摇摇头，觉得这女的简直无药可救。

　　原来是个蠢的。

　　夏柯叹气，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你是谁。”

　　叶桐手上用力，夏柯吃痛，眉头皱着，却是微微笑着：“乖乖回答就好了，动什么手啊。”

　　手迅速攀上对面人的手腕，用力一掰。

　　叶桐松手，揉着手腕，看着眼前仍然是那副淡淡模样的人。

　　“现在不装了？”眼神示意周围的人上手。

　　夏柯扒拉下头发，随手扯下校服。

　　陈正停下准备走的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

　　哟，还有反转。

　　夏柯拳击、散打这些都接触过，她那便宜爹还教了她很多防身、攻击的方法，对付这些打架都不成体系的人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叶桐眼睁睁看着那些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小跟班，只低低说了声“废物”。

　　虽然这些人打架不咋滴，但人数却占上风。

　　期间夏柯也多多少少挂了彩。

　　她用力摁上手臂上被她们用棍棒打出来的瘀痕，随手捡起一根，掂了掂。

　　说了句让叶桐莫名其妙的话：“快点吧，还等着去赶下一场呢。”

　　她凭直觉躲开夏柯狠戾打过来的棍棒，同样捡起一个细细长长的竹鞭。

　　她曾经看着它在别人的身上烙下细细麻麻的红痕。

　　如今也应该是一样的。

　　陈正观摩着这场难得的一对一打架，脑中却思考着夏柯话中的意思。

　　他看着那人在细鞭的抽打下，眼神逐渐聚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温柔。

　　眉梢高高扬起。

　　没想到居然喜欢这个。

　　“等会，以后你跟我混，我罩着你。”叶桐急急开口。

　　夏柯丢掉手中的东西，又抬手理了理头发，看看她的模样，笑意淡下。

　　“你觉得我需要吗？”

　　“你缺钱吧？我可以给你钱。”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人放学后还会去一个烧烤摊打工。

　　平日里背的包也像背了很久，背带都磨出毛边了也不换，鞋倒是挺干净的，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牌子货。

　　家里背景应该不行。

　　夏柯笑一声，没再理她，径直走远。

　　身后的叶桐大声喊着她：“我叫叶桐，你给我记住了！”

　　陈正又想到兄弟的那句话。

　　“喜欢一个人就是，夏天再热，冬天再冷你都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是冬暖夏凉的。”

　　他觉得他在放屁。

　　明明她走过来的时候，他像是靠近了太阳，灵魂剥离出□□，一瞬间蒸发掉所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