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窈窕燕姬年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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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宫女初始学规矩的时候通通被分成十人一队，五人一组。这让褚娥有一种在大学参加军训的感觉。
褚娥每天晚上睡在大通铺，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收拾，然后迎接王秋雁的检查。对一个宫人的训练不单是走卧起居要合乎规范，还有宫人的内务要整洁、干净，外在的衣着要整齐、无异味。
褚娥一开始还没显出来，过了几天因为规矩学得很标准就被单拎出来做示范。
这让她有一种在所有人面前做广播体操领队的错觉，既有几分骄傲又有几分羞涩。
除了褚娥和个别几个女孩子，几乎每个人都有过行为举止不达标的时候。王秋雁要求她们行走的时候姿态优美、目光向下看着地面，绝不能抬头挺胸地行走，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大小都要差不多。很多人因为衡量不好步伐的间距而受到责罚。
王秋雁惩罚这些规矩做得不到位的女孩子不会用打骂的方式，她所做的就是拎出这些人让她们站到毒日头底下去。
短暂的学习过后，褚娥已经不太记得现代自己是怎么走路了。
最初的行走、行礼训练让很多人暗自叫苦。可是等到了后来学习宫廷里各宫殿方位、见到各个品阶不同的主子的时候应该怎么行礼，宫里六局二十四司的具体职责，宫女当差时的注意事项……凡此种种都像座大山压在众人肩头。
初入掖庭的时候，从民间采买进来的女子还能在夜晚入睡前彼此说说笑笑，可是随着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谁都没了闲谈的雅兴。
褚娥觉得王秋雁应该是很懂得心理学的应用，虽然她不曾系统学习过什么管理的知识，却很懂得怎么拿捏各个小女孩的心思。
学习半个月过后，很多人的精神都变得萎靡。王秋雁在这时对她们说：“你们只能在此学习两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半月的功夫你们就会被分配到各司、各宫当差。到时候表现优异的人自然有更好的去处，可是那些愚笨、木讷，迟迟学不明白规矩的女孩是连宫女也不配当的。”
王秋雁这话像是一瓢冷水浇在了热油上，让本就各怀心思的少女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暗流涌动。
表现得好的女孩开始不着痕迹地巴结王秋雁，而表现不好的女孩因为压力过大常常绷着脸自己反复练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她们往往越是练习表现的越不好。
褚娥心情很平缓。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学得不错，是到不了被退回去的那一拨人里面的。而只要能留在宫里当宫女，不被发送到教坊司那样的地方，各处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这些女孩子当中有人心里存了美梦，想着运气好能被分配去侍候皇帝、各宫娘娘，再不济去侍候太子和各位皇子也很好；还有一些人和褚娥想得一样，觉得能分配到六司当中比较轻松的岗位就很不错。
褚娥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对于那些不甘心从此沦入下流的、出身良好的女孩来说，褚娥年纪虽小，却外表出众，学规矩更是快得惊人，隐隐有成为她们这批人中学习得最好的一个。
有她作为上上佳的参照，其余那些上佳的女孩子就没那么出挑了。因而王秋雁说了那些话的几天之后，褚娥就感觉自己受到了明显的排挤。
在吃饭的时候，褚娥本来跟这些出身良好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可是现在等褚娥端着自己盛好的饭走过来的时候，就会有人冷淡地对她说：“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你去别的地方坐吧。”
其余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移动自己的椅子，将桌前原本的空隙减小。
褚娥看出来自己被别人联合排挤了。她有心为自己争辩几句，奈何口音上有问题，她就算据理力争别人多半也听不懂，反而徒惹笑话。
褚娥暂时咽下这口气，端着饭碗去了其他座位。
掖庭里的众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早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褚娥私下里将她们唤作民女派和贵女派。
贵女派人数少，但外表出挑、规矩学得好；民女派人多势众，但通常而言外表稍微逊色于贵女派的众人，学习东西的时候也没那么灵光。
褚娥不觉得是民女派的人天生就比贵女派的笨拙。按照灵魂来说，她应该反而属于民女派。这些家境不好的女孩可能从小就没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家里面的人也未必愿意花心思教养，所以入宫之后，短期来看贵女派要稳压民女派一头。
褚娥原本被划分为贵女派的一员，现在她被“驱逐”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是融入民女派，可是褚娥观察并思索之后放弃了这个打算。连贵女派的那些人都容不下她，难道指望另一个团体里的人在短时间接纳她吗？
索性褚娥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有一部分女孩因为各种原因，规矩学得不好，极有可能当不上宫女。谁也不知道这些落选的女孩会被送到哪去，未知的事情总是令人格外恐惧，这些女孩子慢慢被其他人似有若无的冷落，最终形成一个小团体。
褚娥走到她们的饭桌前，果然除了个别人冷淡地看了她几眼后，大家就再没有多余的反应了。
褚娥身旁的女孩一边含着眼泪一边缓慢地往嘴里扒饭，她正是那天李嬷嬷训斥的那个瘦小的女孩子。
“你……你叫……叫……什么？”褚娥用这段时间掌握的个别词语慢慢往外蹦着说。
“筱月，容筱月。”她怯生生地说。
“我叫……褚娥……褚清秋……”褚娥差点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她忘了自己现在早就是褚清秋了。
容筱月没听清褚娥最开始说的名字，只听见她说自己叫褚清秋，点点头道：“哦，我知道你，你是那天要被两个小太监带走的那个国公家的女孩！”
褚娥尴尬笑笑，“对，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容筱月把话说出口后才惊觉十分不妥当，但看褚娥神色不像恼了才放下心来继续交谈：“唉，我爹之前是丰水县的县丞，但是因为治理灾情不利被问罪了。”
褚娥吃饭速度很快，一点不像是出身富贵的样子，这都是之前上学要午睡练出来的，这会儿已经快吃完了。“小月，我看你挺聪明的，各处的规矩一学就能记住了。为什么走路的姿势还是弄不明白？”
容筱月沮丧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开始没弄清，后来每次走的时候都很紧张。”
褚娥想了想道：“要不等空闲的时候我帮你看看？陪你一起练？”
容筱月没料到褚娥会这么帮助她，眨了眨眼睛，呆呆地说道：“你人真好！还愿意帮着我！”
褚娥并不是善心没处使，一来她不能在一个团体当中一个朋友都没有，和容筱月处好关系就相当于在掖庭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多了一个帮手；二来褚娥需要一个人来陪着自己说说话，这样她才好提高自己的语言能力。
有了褚娥的从旁指点，容筱月明显进步飞快，最起码不用每次训练走路姿态的时候被王秋雁拎出去罚站。
其他原先和容筱月一样不合格的女孩见状私下来央求褚娥也帮帮她们。
褚娥道：“我可以尽量帮你们看看哪里有问题，只是合格与否在于你们自己是否用心，需怨不得我。”褚娥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是没有人敢嘲笑她，听见褚娥愿意帮忙都是极力称赞她的善心。
褚娥之后仍是照旧指点容筱月，有了余力才去看其他人的情况。就这样有四五个人的步调明显有了进步，快趋于合格了。
另外众人当中或有谁宫规没记牢，来问褚娥，褚娥也都耐心相告。
等到两个月快过去的时候，褚娥俨然成了第三个小团体中的领头人物。
这天是李嬷嬷前来分配众人去处的日子，所有人都没怎么睡好觉，都是早早便起来了。
褚娥虽说告诫自己保持平常心，但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嬷嬷马上要到，在所有人坐卧不安的气氛中也难免产生了紧张和期待——
她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窈窕燕姬年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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