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爱情》莫南迁

2、孩子

　　村子背靠山，村口环绕着一条河，正好把村子围得严严实实。秦昂趴在门口能看见河对面是浓密的树林，像原始森林，尤其在晚上格外阴森，让人胆战心惊，好像随时出没大型野兽。
　　秦昂一整天都在思索怎么逃出去。同时他还在细细观察那个小男孩。
　　郭忠强和林芬芳花钱买下秦昂和男孩，也就是他们名义上的“爹娘。”他们还要求秦昂叫男孩哥哥，秦昂当然不愿意，他还记着他的仇呢。
　　不听话的下场就是他挨了一顿毒打，林芬芳按住他的头，郭忠强拿着烧火的木棍打在秦昂屁股上，秦昂左腿没好全，完全挣脱不开。
　　他双眼猩红，咬紧嘴唇就是不服软。郭忠强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年在村里就是数一数二的地痞流氓，看中林芬芳家里的那点钱就把她给强了。村子里思想封建，林芬芳他爹知道这事也不敢招惹郭忠强，只能把闺女嫁给他。
　　郭忠强把老丈人存的钱全部骗光，待林芬芳远不如婚前，甚至随意出轨村里未出嫁的黄花闺女。他挨了不少打，性格暴力，酗酒，林芬芳经常作为他发泄情绪的对象，常常三个半夜都能听到男人殴打女人的动静。
　　邻居习以为常，他们认为丈夫做什么都是对的，妻子应该承受丈夫的一切。所以丈夫打妻子是应该的，他们打心底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愚昧可笑，昏庸至极。

　　狭小的木屋里秦昂趴在床上，他屁股被打得高高肿起来，根本没法坐。秦昂流着眼泪狠狠咬牙，他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爸爸妈妈从来不舍得打他，就算犯了大错只是关在房间里自我反省，从来没有承受过如此狠手。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秦昂浑浑噩噩睡了一下午，等他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他忤逆了“爹娘”，自然没有饭吃。
　　秦昂肚子饿得咕咕叫，越是这种时候，他脑子里就回忆以前美好的生活，只要他愿意，没有他得不到的。
　　现在想想，如今他真是狼狈不堪。
　　秦昂挪动身体，他趴在床沿，一只腿刚要伸下去，右脚触及潮湿的地面，木门轻轻推开，秦昂身体一僵，他“啊”了一声，从发床上掉了下去，面朝上摔在地上。
　　秦昂疼出眼泪，他模糊的视野突然出现一张稚气的脸。男孩低着头垂睨他，眼神擒着冷冷的笑意，任由擒秦昂躺在地上。
　　秦昂后脑勺冰凉，他瞪着圆圆的眼睛，将男孩嘲笑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有些烦闷和恼怒。
　　他竟然敢嘲笑他？！
　　秦昂见男孩端着破旧的碗放在木凳上，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朝木门走去。
　　秦昂憋住气，大声叫住他：“喂！”
　　男孩脚步轻顿，扭头朝他看过来。秦昂面色缓和了点，声音低下来：“…扶我起来。”
　　他自己根本没法站起来，只能求男孩帮助他。
　　余光里，男孩看了他一会，然后朝他走过来。
　　秦昂朝他伸了伸胳膊，男孩面色平静，同样伸手拽住他。他力气大得惊人，直接将秦昂整个人拎起来丢在木床上。
　　秦昂手腕生疼，细嫩的皮肤一圈红色的指印。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秦昂默不作声的打量男孩，他看起来很瘦，皮肤比他黑，个子也比他高，黑色短袖下的身躯削瘦，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凸起来。
　　男孩察觉到秦昂在看他，他不紧不慢回头，对上秦昂打量的视线。
　　“还有事？”他低声说。
　　嗓音带着弱弱的稚气。
　　装什么装。
　　秦昂没说话，他撇开了眼。要不是念在男孩刚才帮助他，他才懒得跟他说一句。
　　男孩不管他回不回答，他指了指木凳上的碗，说：“这里面是晚饭，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我吃！”听他这么说，秦昂扭头冲他怼了一句。
　　男孩微微扬眉，什么也没说，准备离开。
　　秦昂再次张口叫住他，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来村子五天了，好歹他们被一起卖到了这里，算是同命相连，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行。
　　男孩打开木门，语气平静：“宋迦澄。”
　　“宋迦澄？”秦昂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问：“哪个迦，哪个澄？”
　　男孩没回答他，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出去。给他留下一个利落干脆的背影。
　　秦昂撇撇嘴，对他爱搭不理的态度极为不满。
　　他端着装满白米粥的碗喝了一口，舔了舔唇。不过好在，他知道了男孩的名字。

　　第二天，秦昂依旧遭受挨饿的“惩罚。”郭忠强和林芬芳故意不给他饭吃，就是等他主动去服软认错。秦昂才会低头，他就算饿死也决不可能认人.贩子做爸妈！
　　中午林芬芳和村里几个大妈妇人在院子里聊天，秦昂躺在小木床上 肚子饿得睡不着，那些妇人声音特别大，吵得他心烦意乱。
　　秦昂趴在窗口，瞧瞧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四五个妇女围在一张脏兮兮的桌子上玩扑克，林芬芳又输了一句，从肥大的裤兜里掏出两个钢镚不情不愿的扔给对面肥胖的女人。
　　女人见钱眼开，眼巴巴接过钢镚，生怕被别人抢了似的揣进兜里。
　　茅厕旁边是一个茅草搭的屋子，里面养了两头牛。宋迦澄拎着木桶给牛喂草，经过一群正在打扑克牌的妇人时，被一个生得好看的妇人伸腿拦住，他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妇人。
　　妇人好奇的上下打量他几番，就是拦着宋迦澄不肯让他走。
　　坐在妇人旁边的女人见状打趣说：“慧珍！你干嘛拦着人家不走啊？‘好狗不挡道’听过没！”
　　几个女人登时扭着身体哈哈大笑起来。
　　宋迦澄站在妇人面前，手里拎着两个木桶，面色平静。
　　妇人被打趣脸色不太好看，眼神依旧在宋迦澄身上徘徊：“林芬芳，你这买来的孩子生得可真俊！”
　　“那是！”林芬芳拿着扑克牌，富有深意地看着宋迦澄，语气难掩自豪：“不然我会花这么多钱买他？！”
　　“咦？你家另一个小孩儿呢？”
　　提起秦昂，林芬芳脸色瞬间黑下来，她冲木屋这边瞪了一眼，说：“那孩子不听话，关他屋里反省反省。”
　　女人还想说话，林芬芳赶紧转移注意力，大声嚷嚷道：“还来不来了？赶紧再来一局…宋迦澄，你先把那两头牛喂饱，再给你爹去地里砍草！”
　　宋迦澄漆黑的眼球动了动，阴沉的眸光一闪而过，低声道好。
　　秦昂看着宋迦澄模糊的侧脸，心道，两面三刀！
　　这人可真会装！
　　宋迦澄拎着木桶进了牛棚。
　　他似有所感，倏地朝木屋紧闭的窗户撇了过来，隔着一层脏兮兮的玻璃对上秦昂不屑的目光。
　　秦昂愣了愣，难道他发现自己偷看他了？
　　宋迦澄仿佛不经意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等他关上牛棚的门，秦昂重新跌坐床上。
　　他的屁股隐隐作痛，左腿动不了，相当于半个残疾人。不论是逃出去，还是在这里生存下来，他必须要和宋迦澄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