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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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鸟传回来的时候，黑鹰跟黄儿刚从结界中出来，黑鹰凭借着断空铃的防御能力，已经能够在结界中坚持三刻的时间，只是毫无灵力支撑，无法像三公主一般，能在里面待上半日之久。
结界中的阴灵，一日比一日强大，打也打不完，每次都负着伤出来。一开始黄儿还要顾及黑鹰的情况灵气用得过多，使得他们刚进去没一会儿就被迫出来了。
黄儿此前一直是在里面杀阴灵，从没打算亲自捆去地府，毕竟已经沾染了凡间尘土的阴灵，不比当年要依靠宝莲灯才能从海里回到天上的弱水一样，弱水天性善良，有意回天。可阴灵不同，阴灵逃出地府，自是不愿心甘情愿回地府继续熬受痛苦的。
如今黑鹰不打算杀阴灵，而是要一个个抓回去，就恼得黄儿有要将其扔回京城的想法，只是这并不太可能。虽然在武力上她如今能够勉强制服得了这黑鹰，但若要不伤及黑鹰惹二姐担心，还是很难的。再加上如今他有了法宝傍身。黄儿自己都累得很，才不会去干这种浪费力气的事。毕竟那断空铃的治疗之法确实效果不错。
“二姐回消息了。”挂着彩的黄儿刚将几近昏迷的黑鹰拖出结界，就见灵鸟归来。
黑鹰被摔在地上倒也清醒了些许，他受过无数次的伤，这点伤痛并不比以往大，但这趟旅途，伤得更狠的是心，而不是身体。
人尚且短短百年就要经历这数几次的心里疼痛，那么那些越过凡人生命的呢，他们是熬过了多少个时间，去将曾经的痛苦消磨成岁月的遗憾亦或是执念。他依旧想到了，当过凡人一世的橙儿，是否红尘中有遇到她的心难平。
黑鹰看着悬浮在面前为他治疗的断空铃，是了，还有这铃背后困附的漫长等待。许是心不静，他只觉气血上涌，浑身疼痛，一口血吐在了面前的断空铃上，随后昏倒了过去。最后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似乎是谁在哭泣，哭得他心里烦躁。
“喂！黑鹰，黑鹰！”黄儿刚读完灵鸟的消息，转个身就看见黑鹰吐血晕倒，吓得赶忙上前探其鼻息，“还有气就好，还有气就好，要不然还要去地府捞人。”想到可能要去地府，黄儿就心里发麻。随后一个仙法将黑鹰移到了树荫处躺着。
此时夜已至，挂着彩的她也不可能再进去送死。但夜晚更不能松懈，只因她见识到了高山皎月，不似江南纱月，越是往西北去，那月光更胜一筹，纯粹的灵气便也更多了几分，是有利于这些魂灵的滋长。
她将一只安神香插在了黑鹰的身旁，独自浮在这座城的上方，重新审视了这座城。这座城难守难攻，只因隔开敌国的是那条汹涌的长河，她从里面魂灵的记忆中有得知，那条长河每逢春夏两季，便会水体上涨，尤其到了雨季更是变身洪水泛滥，若不趁早堵堤口就会造成洪水之灾变。秋冬之日打仗多些，也要靠后方粮食的补给。
那条河很宽，但堤口很矮，每年都要提前做好堵堤的准备，但是如今或许因为这座城成为了人们口中只进不出的魔鬼城，除了洪水再无生命到访。不过凡间几年光景，这座城被洪水冲刷得，断壁残垣，只有城门屹立不倒，似在不服输。这也使得要进攻中原必须穿过这座城的敌国，这几年并不敢冒进的缘由了。敌国向来是自己天神的虔诚者，他们信着神在惩罚这里。
灵鸟传回来的消息，这阵法是道门之下已逝姚宾门下弟子陀散道人的阵法，常年居于北山，不知其功底，这阵法同当年的落魂阵相似，但未得落魂阵精髓，想来是半成品。不过这陀散道人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蠢笨如此，以落魂阵困地府魂灵，当真不怕魂灵从中汲取力量，但又因阵法不完整，魂灵只能内部互相汲取，偶尔暗月的力量就是汲取了，也要被平均分食掉。但这就使得里面魂灵的能量都是大差不差，苦了外来者的清理。
而另一个大阵是一个传送阵，城中百姓能够瞬息之间，带上随身物什离开城中应当就是靠的此大阵。这大阵不能通死灵。所以即使魂灵有智商，复制出了这个大阵也进不去。
可如果魂灵有智商，改造出了只能通死灵的阵法呢？
这个疑问并非无根无据，而是在得到大阵用法之后，更加确信的一个疑问。
她在里面总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痕迹，那是复刻传送阵的痕迹，有些魂灵在她看过去时，甚至有掩埋痕迹的意味。
过段时日羲和神就要坐镇天庭，那个时候希望一切还来得及。黄儿抬头望着月亮，满目哀愁，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无力过了，再次传唤灵鸟，将疑问传递向天界。
这月色辽阔，却比广寒宫还要寒冷。
“三公主在叹什么？”姮娥从月亮上飞身而下，飞到了黄儿身前。她本是如往常一样从月亮上看这俗世三千。倒是瞥到三公主独立于那座鬼城上空，一脸严肃。于她眼中，三公主天性活泼，又许是原身所致，好武好动，只要是武学上相关，皆无师自通。看来是这城，不巧是她不熟的方面了。
“姮娥姐姐。”黄儿远见姮娥自月亮中瞬息而至，心中感慨，哪像她们天上到地上来回竟是要花上一日光景。
姮娥微微欠身至安，转头也跟着看向这城，“三公主在忧心什么吗，这光禄城可有不妥？”
黄儿不知要不要说，可终于想到在月亮上能看见地上的许多事，想来姮娥定是能给些东西的，“姮娥姐姐可认识那个什么陀散道人，这落魂阵由他而设，却是设的不完整的落魂阵，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怎么知晓这是落魂阵。”姮娥像是想起来有趣的事，面带微笑，也带着欣慰，欣慰三公主竟然懂得阵法。
可是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想法，“自是去信问的二姐大姐，我哪会这些啊。”却又欣慰于三公主懂得动武之前先动脑了。
“这确实是不完整的落魂阵，也可以说是改良过的落魂阵。此阵的凶残程度，不比那原本的要差。只是过于残忍了，我也曾好奇过为何他要设此阵法，道法生妙，已不是当年的大地。他说，‘阵中为恶灵，阴灵已驱逐。可还记得地府的暗河，恶灵铺就，后土娘娘以身为阵，将其尽数困在暗河，以时间净化之事。我研究此阵，便是想为后土娘娘减轻些负担。只是此阵尚在试验中，此番动荡，正是我用此阵法的好机会。’我答应道人替他时刻关注此城此阵，只是这些时日忙了，没有细细看，今日一来倒是见到了三公主有所疑虑。”姮娥将事情说了一下，具体的用处，陀散道人也未与她说，只让她记录下每一年的变化，“这阵法，叫做消幡阵。”
消幡阵，顾名思义消除黑幡，黑幡是鬼幡。鬼幡是用来招恶鬼的，甚至可以招暗河之下的恶鬼，而炼制出鬼幡的主，也是花了好大的阵仗才将其魂消魄散，只是遗留下来的幡旗却一直有心怀不轨之徒私下研究。
这消幡阵的作用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陀散道人此次布下这个阵也是经过了很大思想争斗的，若不是时间不够，又巧姮娥肯帮忙，想来也不知陀散道人会做出其他什么来镇压。
“这阵到目前来说，尚未见有什么问题。三公主是发现了什么吗？”姮娥还有一点没说出来，但是觉得还不明显，到如今也未作出什么麻烦来，便也先压制不说。
黄儿组织了语言，才提出疑问，“城中恶灵，似乎都有了思考的能力，它们懂得掩饰，只是掩饰的本事尚如一个孩童笨拙，故而被我多次发现。”她将城中恶灵模仿画阵的事情又细说了。
“三公主，长大了许多呢。”姮娥听罢笑盈盈的，今日是见了不一样的三公主了，“恶灵本就能思考，只不过久居地府常年接受净洗才成为了大众所认为的模样。”地下的原住民本就无躯壳之说，能凝练出身体行走于万世之间的从来寥寥无几。沧海桑田过去，于姮娥而言怎么只是一个盹儿起来，就什么都变了呢。
“不愧是姮娥姐姐，什么都懂。”黄儿心想早知如此，便直接什么都问姮娥了，谁都不知道姮娥存在这世间有多久了，只知晓天庭在时她便也已然在了，“可是若是如此，可当真棘手。总不可能要等那什么陀散道人闭关出来再解决吧。人间百年可不是弹指瞬间的事。”
黄儿依旧愁眉苦展，恨自己只会武力，而武力对没有身体的魂灵最是没用，只能在体力上给自己占上便宜。
“这座城我已经布下了三层月华，一层配合陀散道人散布在结界上空，一层与阵法相容布满了整个屏障，还有一层布于这天地间。它们每时每刻都在这三层月华下，若是有异动，我第一时间便会得知。三公主大可安心，它们还没有到能逃出这座城的本事。”姮娥拉着黄儿下到地面，并展颜安慰。
“那依姮娥姐姐来看，有没有谁能够解决这座城的事。终归是凡间的城，是很多凡人本来的家，却要因为这些东西而被迫离家流浪。”面前的城啊现在看着是多么的大，那城门站得下好多个自己，如今房屋冲塌，人走了，家没了，就像七妹跟董永当时被下的诅咒，朝不见霞，霞遇不见朝，那是多么难受的事啊。
姮娥看不懂三公主的思绪，但是能感受到她悲悯之心。原来人间当真有这般魔力，能令孤高者低头，能令石头生心血。她看向那还在梦魇中的黑鹰，是了，还能令一个凡人有着护天下的决心。
凡人当真奇怪，那么脆弱那么短命，却能薪火不绝，将个人荣辱与全天下的同类共系，排除异己。可他们又互相厮杀，为了争夺那广袤土地。这些是非人族不能感同身受的。即使是爱上了肉身成圣的二郎神，也源于他的独特，毕竟她依旧未曾长出心来，一颗与凡人无异的心。
自然之诞生，天地所孕养，皆是无心脏。唯有母亲所生就的生灵才拥有那活蹦乱跳的心脏。若要长出心脏，唯有历经最为深刻的红尘劫。
“有，但是风险极大。”
“什么办法，总比我跟，两个人在这里要更快些吧。”黄儿听到有办法，眼神亮晶晶的，刚刚的严肃也消减了许多。
姮娥看向黑鹰，安神香已经快要用完了，上前点燃第二支续上，“这城中有不少是生前作恶多端的，另一部分则是先天恶灵，一只纯粹的灵与一只满是污浊的灵，三公主觉得哪个更厉害。”
黄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纯粹的那只更厉害，否则我们仙如何能压制住邪恶。”
“那若是一只纯粹的灵与一群满是污浊的灵呢。”姮娥再问到，并且绕着结界行走。
黄儿跟着姮娥走，“这是霸凌，绝对是那群污浊之灵碾压。”可她不理解姮娥的意思。
“那你觉得，要如何才能让那纯粹的灵做到以一杀百？”姮娥停在一处结界之前，手附在结界上，瞬间结界内展现出它原本的模样，而不是一直见到的表面平静的孤城。
那结界中，几只尘土色的恶灵被成百上千的黑色恶灵围困在一处，似乎在吸取那几只恶灵身上的灵气。
黄儿几乎能听见那扭曲的身躯上，嘶哑害怕的声音，“它们这是？”饶是她在里面厮杀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过这种场面，甚至都没见到这几只纯阴灵，“我为何会没见到过？”她化出宝剑要冲进去。
而姮娥却将她拦住了，“三公主，勿要莽撞。”她将手放下来，结界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里面的残忍与痛苦再也瞧不见，“阳间入阴间的魂灵，基本都是有残缺的心识的，在地府是被完全压制的。可若回了阳间便是脱离了禁制，而纯阴入纯阳却成了被禁锢的。”
“它们这是在报地府多年折磨的仇！我们就这样不管吗！”先不说这是属于互相厮杀，可是地府是归属天庭管辖，自己又见不得这般混账的事。
姮娥花了很大的劲才拽住三公主，微微叹了口气，“三公主，你帮得了一时，可帮不了这一世。难道你要每日循环往复，直到事情彻底解决的那一日吗？”
“那要怎么办，我先前刚来这里时，土地跟黑白双煞就告诉我他们进不去，里面阳生灵太多，它们打不过。而我也抓不出来。黑白双煞说要先解决其他地方的最后再来考虑此城的事。黑鹰的幌金绳也只能每日抓上一个，可就那么一只就要地府来回四五日，更加费时。”这里的恶灵确实综合实力要比其他任何地方的都要高上许多，更不用说每年还有敌国的傻缺进城当送死的养分。再加上城中恶灵搭配得当，竟是有一种乱中有序的错觉。
姮娥何尝不是愁，每次看到沉香他们的一路坎坷，想着经验还是太少，还要多磨练才能来这里。而这一拖再拖的后果就是这座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先前本来想向王母提议此事，但因出口天庭不干预沉香种下的恶果时，她便知道求助天庭已然不行，“它们得回到属于它们原本的世界，这样才能减缓这座城的迅速成长，否则我的月华禁压也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失效。”地府之所以能压制阳间灵，不止是纯阴灵的气场压制和后土娘娘的秩序气场，更有第三重保险，月亮所带去的月华之力。
地府的月华之力不同于阳间的，阳间的月华之力有催生之效，万物生长都离不开月华。而地府的月华是专门安抚坏脾性的睡眠之效，有致幻的能力。只是她年幼不好学，如今也记不住全部。
“只要带回地府就行吗？”三公主撑着脑袋，“黑鹰的幌金绳确实可以将其带走，但一次只来得及带一只，若是能让那些阴灵自愿跟着黑鹰回地府，”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三公主的方法可行。不过二驸马如今深陷梦魇，还需尽快让他清醒，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或许二驸马能给出另一个方案来。”
一神一仙看向在沉睡中不安的黑鹰，谁都不知道他被什么魇住了世界，
“三公主”姮娥突然走向黑鹰，蹲下来看了又看，才确定到，“他是不是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那嘴唇干裂，水向来也未进多少。
“啊？”黄儿像是没反应过来，这人喝过好几次水，食物，“啊！忘记他是凡人了，这怎么办啊姮娥姐姐？”自责心顿生，不会被二姐知道吧，要是知道她男人是被活活饿死的，自己该怎么交代啊，都怪他那鞭子用得太顺畅了，都忘了他是个凡人了，凡人要吃饭的啊。突然看到在吃草的马，想起马背上应该会有食物的，便跑过去翻袋子，可是袋子都见底了，吃的愣是没找出来。
姮娥看着焦急的三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三公主不要急，我先为他输些仙气，保住他的五脏六腑，稍后我去寻些吃食来，还请三公主勿要莽撞独自闯阵，先在这里待着。”姮娥想着此地不能再继续待着，该先去附近的城镇休养生息。沉香那边，或许也该通知一声先过来处理这里了。
看着在仙气下，脸色稍微好转的黑鹰，天色也快要露霁了。
“麻烦姮娥姐姐了，我不会惹麻烦的。最近几日总是有凡人监视此处，我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独自行动。”要不然黑鹰出了事，打扰了二姐，属实大过。唉，凡人真麻烦！
“好，那我先走了。”姮娥说完便回到了月亮上。凡间的吃食只能抵得了一时半刻，她要去寻一些能减少食物进食的，再去找二公主要一缕神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