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总想标记Beta啊》蓝白内裤的猫

86、第 86 章

　　就从那天起。
　　林诺发现自己找不着恩格希尔了。

　　当然他百分百确定恩格希尔还在根据地。

　　有时候独自一人去森林巡逻，还会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军靴踏草声。
　　他一停，那个声音也立刻停下。

　　执行布防任务的时候，也能远远看见那具白狼机甲在专心工作，但当林诺驾驶着苍曜，想要往它靠近时，它头上两只尖耳林诺方向转了一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做得太过了。那小子前不久还在AAApple，我多少也该让着点他。”
　　红毛丹有点愧疚，“估计现在要跟林队闹别扭了。”

　　林诺低头，把黑域近期的星盗动向读完。他也觉得恩格希尔是在闹别扭，只是比起处理这种人际摩擦，他总是更擅长闷头钻研机甲多些。

　　于是，哪怕他第二天就开始后悔，并悄悄回到岗哨去住，看见恩格希尔一溜烟从窗子翻走，他也只能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回到自己房间去。

　　恩格希尔跟恺撒血脉同源的现实，就这样没有预兆地闪现在脑中，并久久挥之不去。
　　甚至他还不能再用不看眼睛这种幼稚行为去回避。

　　基因相似是否也会导致性情相似？恺撒在易感期也是孤僻敏感的，这跟恩格希尔始终不能亲近他人的特质，是否也有一定联系？

　　当恩格希尔的人格逐渐发展成熟，会不会成为另一个恺撒？会不会是他的又一次重蹈覆辙？

　　林诺坐在黑暗的驾驶舱里，无意识把玩着磨破的战术手套。

　　是他救下了恩格希尔，是他让恩格希尔在根据地留下，是他亲手把恩格希尔带上战场，甚至也是他向队友保证，如果恩格希尔背叛，自己必然亲手解决掉他。

　　但到头来，他却不能控制地先一步陷入迟疑。
　　黑暗的幻影，缠遍驾驶座上的成熟身躯，就连那些极尽湿黏的低语，都在耳后卷土重来。

　　“……我还在联邦军科局的时候，人类基因和环境的交互作用，算是隔壁犯罪心理组的老生常谈了。”

　　Beta学长说。他注意到林诺拿着报告看，目光却迟迟滞留在同一页，就从他手里把报告一抽，转身去调试机器。

　　“纵观全人类犯罪史，我算是相当顽固的先天基因派。精神变态的家族盛产精神变态，抑郁症患者的家族患病率也会更高，同卵双胞胎即便在不同环境成长，最终都会呈现人格相似性。从科学角度来说很有趣，是不是？”

　　Beta学长调试好机器，又修改了报告上几个数据，最终将报告重新塞回林诺手中，还贴心地翻回没看完的那一页。

　　“你怎么想，小学弟？当初我在校内论坛找到你，告诫你Alpha和Beta是根本上就不一样的两种人，因为我们从基因层面，就已经存在令人绝望的不同。你说我不负责任，再也不跟我讲话了。”

　　林诺拿着机甲升级报告，依旧没翻到下一页，黑发的阴影盖过低垂的眼。他站了一会儿，说：
　　“一个家族出了一个冷血政丨治丨犯，因此将所有血脉相近者都拉入刑场处决。这是公正的吗？”

　　“我不知道。反正你是受害者，从道德层面上来讲，你有优先处决权。而且，以你在根据地的声望，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谴责的。”

　　林诺抬了下眸，白色的地板映进他的眸底。
　　不知怎的，听到Beta学长的后半句话，他突然冷静下来了。

　　他把机甲升级报告逐行读完，放回桌面，沉声说：
　　“谢谢，也替我谢谢全体后勤人员。我会尽快组织机甲适应性训练的。”

　　他离开机甲测试场，第一件事就是去捉恩格希尔。

　　然而出门时还能瞥见半颗银发脑袋，等大步走过去，却只见到远方一个烟尘滚滚的黑点。林诺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紧了紧靴带，一个起跑就开始猛追。

　　那天，整个根据地都看见了他们的追逐战。

　　红毛丹跟队友们巡逻路过，还试着拦恩格希尔，被恩格希尔一撑后背，跳山羊似的跳了过去。

　　最后让这场追逐战告一段落的，是来自外太空的敌情预警。
　　林诺皱了下眉，刹住步子，转身往机甲场赶去。

　　好在只是一小股鬼鬼祟祟的流寇。
　　林诺蛰伏在陨石后方，见他们并没有发现根据地，也就不动声色放他们走了。

　　一回头，就见恩格希尔驾驶的“银暝”，在他后方十几宙里处。
　　耳尖直立，眼灯沉沉，是正专注戒备后方宙域的模样。

　　林诺再次确认过宙域安全，就回身一推操纵杆。
　　苍曜零帧起手，朝银暝猛烈释放出吸引力场。

　　银暝鹞子翻身，躲开引力波，又光速驶远。

　　“……哎你们别——恩格希尔，你到底在跟林队闹什么别扭！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锅好了吧！你们俩要不一起给我一顿混合双打，行不行！林队……恩格希尔……”

　　精神力高得不分伯仲，机甲技术还都是林诺教的，两台机甲一瞬间冲出通讯距离，呼呼地围着星球绕行。

　　林诺压着操纵杆，余光看见两人的通讯频道其实连着，但因为他总是锯嘴巴，只知道盯着坐标猛追，一声也不吭。

　　而那头也是安静的。
　　除了驾驶舱震颤和一点紧张的呼吸，基本没什么人声。

　　追逐战进行到第二圈，林诺猛地刹住机甲，果断选择返回根据地。

　　机甲能源也是能源，不该浪费在跟小孩赌气上。

　　他心想，没什么表情地解开战术手套，“啪”一声，用力丢进储物箱，故意把橘子罐头打歪。

　　林诺此后照常巡逻。
　　一个人住哨港，一个人上露天马桶，一个人照顾领养的奶猫。

　　但他每次巡逻回来，总会发现猫砂已经被铲过，小房子被打扫得整洁干净，连破了一小块外皮的屋顶，都被仔细补好。

　　进屋找了一圈，就是没有人。

　　林诺站在房间中央，盯着桌子上刚摘的野花，实在有点费解：
　　恩格希尔又不太像在跟他斗气的样子。

　　舍友Ｂ：“你养的那个白毛这两天都睡街上，所以我们就顺手把他扛到信徒聚居地了。我发现他听我们讲经还挺认真的，感觉有很大概率皈依众神耶。”

　　舍友Ｃ：“不过你现在是他的监护人吗？不管怎样，在说服他入教以前，我们觉得应该得到你的同意。”

　　林诺：“……”

　　他跟着舍友到信徒聚集地，隔着篱笆往火光方向望。

　　正中央的火堆旁，是一簇一簇的信徒和讲经人，林诺费劲找了一圈，才在最远的角落看见恩格希尔。

　　少年戴着兜帽，脸上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
　　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像是在听，又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虽然坐姿很帅气，可他黯淡的银发，脏兮兮的外套和灰蒙蒙的眼神，无不在说明他这几天都过得不好。

　　恩格希尔脖子上，似乎还吊着那块机械计时器，悠悠荡荡地垂在双臂间，距离太远，林诺看不清楚。

　　“……当我们谈到神，是在谈论我们一生真正的起点，是在没有过去与未来的混沌中，第一道落向我们的光束。此后，我们便像是泥偶突然有了感知，明白何为鲜花，何为彩虹，何为爱、温暖与忍耐……”

　　恩格希尔垂下眼睫，把灰蓝的眸子盖住。
　　跃动的火光打在他脸上，于是眼睑下两团淡淡的阴影，也在跟着火光微颤。

　　林诺硬听了半小时，也没搞懂恩格希尔怎么突然对听经感兴趣。两个舍友在旁边目光如炬等他答复，他没办法，含混地说：

　　“等过几年，再决定要不要让他成为信徒吧。他现在还在学习期，想法可能不会太成熟。”

　　说完，他本来打算走，顿了一下，又转过身来：
　　“气候组那边得到消息，这颗星球很快要进入雨季，不知届时会不会急降温，告诉大家注意保暖。”

　　说完，从兜里掏出个自发热暖石，然后脑袋别到一边，用不甚在意的语气说：
　　“……你们找个机会给他吧。随便塞在兜里就行。”

　　林诺回到住所，趁雨季来临前加固小屋。

　　桌上的野花被奶猫抱着啃秃了一半，他一把薅起奶猫，揍两下屁股，然后把光秃秃的野花丢掉。

　　装野花的瓶子是家里没有的，林诺拿起来看看，是个很干净的糖果罐子，估计又是恩格希尔从哪捡回来的。

　　他本来想把糖果罐子也收起来，想了想，还是敞着罐口，空空地摆在茶几中央，一副等着换花的模样。

　　他以为跟恩格希尔的“冷战”要持续很久，既然要回到从前独自一人的日子，他甚至开始试着提前适应，尽管比以前更艰难。

　　但雨季开始的第二天，恩格希尔就自己回家了。

　　“……”

　　林诺扶着门，嘴唇微张，完全忘了反应。

　　外头风雨大作，少年已经被淋得透湿。
　　无情的灰蓝眸子，从兜帽底下仰起来，眼神发颤地看着林诺，是一种旁人很难再在他脸上看到的仓皇。

　　“林。”他轻声唤道，嗓音很沙哑，“已经一个星期了。”

　　“……什么？”

　　林诺愣着，甚至忘了要先把恩格希尔拽进来。
　　他并没有听懂，也不明白恩格希尔第一句话怎么是这个。

　　“我有计时的。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又重复一遍，低下头，从湿透的外套里，慢慢掏出机械计时器。
　　也是湿淋淋的，跟他冷透的指尖一起滴水。

　　“因为你当时说过，这周都不想看到我。”

　　“……”

　　“可是，已经一个星期了。你……”

　　少年喉结滚动着，近乎仓皇又绝望地，在雨里仰起蓝眼睛看他。
　　雨水像水柱一样，哗哗地从他的银发上淌下。

　　“……你还要我吗？”

　　当林诺安静片刻，突然朝他伸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要被打。

　　他不躲不闪，直着腰，就是准备犯错挨打的样子。

　　但林诺没有打他。
　　而是握住了湿淋淋的机械计时器。

　　脖颈处传来一股不重的拉力，恩格希尔顺着他的力道，一下就被拉进温暖、干燥、橘黄色的灯光里去了。

　　背后的门“碰”地关上，把外头的凄风冷雨，连同一个星期的焦灼都隔绝在外。

　　他面前就只有林诺了。
　　在那次斜阳中无意开启他的生命的林诺，身上有着很淡皂香的林诺，正用漆黑眼瞳看着他的林诺。

　　然后还有桌子上等着被放花的糖果罐子，还有正挂在林诺大腿上嘬来嘬去的奶猫。还有很多他觉得很好的东西，都四散在林诺周围。

　　“恩格希尔，我不太擅长讲大道理，所以应该只会讲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听听。”

　　他还听见林诺在跟他说话。

　　“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要’和‘不要’的附属关系，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那是人和宠物的相处模式，不是两个独立自由的人之间应有的。可是，你是我的机甲部队队员，英勇无畏的机甲战士，跟我一起保护过根据地的伙伴和战友，这种关系比占有和附属深厚百倍。只要我们并肩战斗过，除非你先选择背叛我，否则，我就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抛弃你。

　　“我会陷入糟糕情绪，会因为一些小事作出过激反应，不留神说出伤人的话。我并不永远正确，所以你不需要因为我救了你，就全然地顺从我，对我的决定照单全收。你也可以表达你自己，问我为什么，跟我争论，或者比争论更激烈的一些事——那样我们都会知道怎样一起变得更好，我也能知道自己坚持的道理，自己究竟有没有做到。你能明白吗？”

　　他没提及占有欲的问题，也没命令恩格希尔该怎样做。

　　爸爸妈妈在教导他时，从不会用“你必须ＸＸ否则ＸＸ”的句式，只会专心打磨数十个小时，再告诉他他们觉得这颗螺钉会关系机甲师的命运，或者暂时给他戴个看不见外面的头盔，让他体验身为盲人的邻居奶奶正在如何生活。

　　……但他确实怀疑这种教育方式是否太委婉。

　　因为银发少年站在灯下，蓝眼睛灼灼地盯了他好久，才低声复述：
　　“只要我不背叛你，你就永远不会抛弃我……”

　　“？我还说了好多，你只记得这个吗？”

　　“我想抱你，林。”

　　恩格希尔说。
　　他的银发脑袋还在滴水，滴得地板积蓄一摊水迹。

　　他还是在不明缘由地轻抖，但应该不是因为寒冷，蓝眼睛垂下来看林诺时，眼里已经不再有那种破碎的仓皇了。

　　“可以吗？”他又一次低声征询，“我想抱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林诺瞅了眼他脏兮兮湿漉漉的衣服，其实很不乐意。
　　可对方此时的状态，也确实是有点可怜。

　　于是，他一手叉住腰，黑眼睛往边上平移，最后朝恩格希尔的方向勾勾手指。

　　“……哎！唔……”

　　林诺背后就是三人沙发的扶手，当他站立不稳，连带着恩格希尔一起跌进去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具结实沉重的躯体砸进软垫——

　　这种肌肉重量和硬度，跟“台阶下的淋雨小狗”可完全不相符。

　　“……好……重……！”

　　林诺脑袋陷在抱枕里，黑发乱七八糟，两只手奋力挣出来，使劲推恩格希尔的宽阔肩膀。

　　但少年紧紧抱着他的腰，触在他脖颈上的鼻尖冰冰湿湿，湿冷制服下的身躯，却是热而烫的。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林。除非我死。”
　　他说，声音低低的，温热吐息沿着林诺衣领，钻进他的脖子里去，
　　“谢谢你给我这个承诺。这对我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林诺正抓着他银发的手，力道微微松了一下。

　　他隐隐感觉到，其实他对恩格希尔的感情深度，或许跟恩格希尔对他的并不对等。

　　他在黑域救过很多人，光根据地里就有一半，恩格希尔只是他救过的千千万万人里的一个，是他强大忠诚的战友，排解孤独的玩伴。

　　但对恩格希尔来说，他就是唯一一个将他带出黑暗船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屏蔽耳机递给他的人。

　　刚刚被砸飞出去的奶猫，颤巍巍爬回沙发，爪子扣在恩格希尔的背肌上，咪咪大叫着，要抱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关注它。

　　林诺看了看，一手伸过去把它撸翻，另一只手，则迟疑很久，才轻轻放在恩格希尔的银发上。

　　……结果换来了少年愈发收紧的双臂。

　　“你这……家伙……最近……有没有测过臂力？”

　　林诺感觉腰在吱嘎吱嘎响，手也从抚摸改回狠抓，快把恩格希尔头皮拔起来了，他也不松手。

　　恩格希尔的精神力和机甲驾驶水平都略逊林诺，可肢体力量一直在上涨，也不知道最后要涨哪去。

　　林诺揪掉他两簇银发，果断上腿，两条长腿一张一收，直接缠紧他的腰。

　　紧接着腰身骤然发力，在沙发上一扭，人就已经在上面了。

　　“……嘶。”
　　林诺骑住他，自己扯起下摆，检查侧腰上的红痕，
　　“你的力气到底怎么回事？是故意的，还是分不了轻重？”

　　他骑恩格希尔脖子那回也是，回家脱了裤子一看，居然真有两枚爪印。

　　“我不是故意的。”
　　恩格希尔猛地支起上半身，手下意识抚住林诺的侧腰，眉毛也皱得很紧，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再抱紧你一点。我明天就去科研基地做检查。”

　　沙发下就有医疗箱，恩格希尔掏到了，坚持要上药。

　　林诺倒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但恩格希尔的死倔脾气又往上冲，一手拽着林诺的袖子，另一只手就拿着小棉签闷闷涂。

　　他很怕再控制不好力气，涂起来也像羽毛搔痒，只让药膏沾到林诺的腰，连棉签头都不敢碰到。

　　可林诺却异常遭罪——
　　他的腰本来就是敏感区，棉签碰一下抖一下，连带骑着恩格希尔的部分，也要一起抖。

　　抖着抖着，恩格希尔的耳根开始发红。
　　但他也很困惑，停了一停，偏偏脑袋，还是坚持上药。

　　直到林诺有点支撑不住，脱力往下一坐。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小子是Ｓ级Ａｌｐｈａ，不过暂时还没体现分化后的特征。”
　　第一次检查后，Ｂｅｔａ学长告诉林诺，“可能是因为长期受虐加上营养不良，导致分化期紊乱？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诺点点头，没说什么，在心里记下。

　　在联邦的民间观念里，不论是什么原因，不管年龄多少岁，只要还没分化，就有权得到良好的教导和照顾，林诺也一直在沿袭这一点。

　　此刻再看恩格希尔，虽然脸和脖子都已经涨红，呼吸也很急促，但他还在认真上药，并困惑地抬头问林诺：“怎么了？你疼吗？”

　　“……可以了。”
　　林诺突然从沙发上弹起，猛地拉下衣摆，退到另一面墙边，“今天太晚了。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

　　“好。”恩格希尔温和地应下，然后低头翻药箱，“我吃过退烧药就休息。感觉有点奇怪，可能是发烧了，希望不会影响明天训练。”

　　“……恩格希尔，别乱吃药。那不是发烧。”

　　“嗯？”
　　灰蓝的眼睛又抬起来，很困惑地望住他，“那我应该吃什么药？”

　　“……”

　　“林？”

　　“……”

　　“林。你能教我吗？”

　　黑发青年站在墙边瞪他，制服下的胸肌随呼吸剧烈起伏，是一副被罪恶感狠狠折磨的狼狈模样。

　　恩格希尔困惑地回望，望着望着——莫名感觉这一幕有点旖旎。

　　旖旎？他心想，又觉得这个词用在林身上，很新鲜、却又特别美好。

　　为什么呢？少年偏着头，暂时还想不明白。

　　他无端又想起林诺骑在他身上，因为腰很怕痒，所以隐忍地蹙着眉，不停抖腰的样子——真好看。

　　想着想着，被骑过的地方更热了。

　　“不。我还是应该吃退烧药。”
　　恩格希尔低头，继续翻找药箱，“不然明天的训练——”

　　林诺上前把药箱抢走，脸不朝着他，手指着浴室：
　　“去洗澡，恩格希尔。我稍后会把联邦生理教育手册发给你。”

　　“好。”

　　恩格希尔温顺应下，虽然不知道怎么洗澡还得上课，但林诺总是有他的道理。

　　温热的水流一开，瞬间缓解了雨水带来的湿冷。
　　恩格希尔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水流淌过结实的肌肉，以学术研究的态度钻研林诺发来的手册。

　　钻研加实操了好一会儿，他又困惑道：“林，这不管用。”

　　小房子空间狭窄，浴室跟林诺的房间其实也只隔一道墙。

　　不知怎的，他依稀能听见黑发青年的磨牙声：“……你不用事事向我汇报。”

　　“好。”

　　恩格希尔又低下头。他把银发脑袋往前抵住墙壁，英俊的脸低垂着，继续艰苦学习。

　　墙的另一侧，同时传来簌簌的衣物摩擦声，还有腰带褪下落地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林诺正在脱制服，准备休息了。

　　可就在这时，那些“旖旎”的一幕幕，却突兀地涌进大脑。
　　黑发青年抖着腰的样子，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眼角小红痣跃动的样子，微微蹙眉的样子……

　　往日只觉得追崇喜欢的模样，却重新蒙上一层撩拨心弦的光影，朝他卷土重来。

　　林真好看……他心想，低低喘息着。
　　比被公认为宇宙级美貌的德尔斐圣子，还要好看千倍、万倍、百万倍。

　　小房子的储水池即将用尽，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止。恩格希尔看见林诺的房门下还有光透出，于是说：“林，我学好了。”

　　“……我说了不用事事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