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去的阁楼》驰恩宸

5、第五章

　　过了中午，宋仪君退了烧，施毓秀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宋仪君渐渐转醒。这时候，施毓秀心里什么情绪都没了，除了高兴就是激动，激动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小君，你醒了……”施毓秀拉住宋仪君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感受着她手掌心的温度，她稳了稳声线：“你总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你……”宋仪君十分抗拒她，她挣扎着，把手抽出去，身体不停的向后躲。

　　施毓秀心里一空，不甘心地重新攥住她的手，殷殷关切地说：“你伤口还疼吗？睡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姐姐让人去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

　　“放开，放开我……”宋仪君不回她的话，只是拼命扭拽自己的手：“你放开我……”眼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裂开，纱布上渗出鲜血来，施毓秀实在不忍心才肯放手。她眼中蓄满了泪水：“你别闹了！你的伤口裂开了！”对她，她永远拗不过，施毓秀绝望地发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还受着伤呢！”

　　宋仪君紧闭着双眼，把头扭到一边。施毓秀咬着牙，上手硬是把她的头扭过来，吼道：“你看着我！”宋仪君依旧不肯睁开眼睛。施毓秀泪如雨下，浑身颤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我……我爱你难道也有错吗……”

　　宋仪君微微睁开双眼，鄙夷的目光几乎能把施毓秀刺穿：“你说的不错。整个楼家，楼家的所有人，我都讨厌。连你我也讨厌！！”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施毓秀倒吸一口凉气，愣愣地望着宋仪君：“就让你讨厌到连我们之前的情谊都不顾及了？”宋仪君瞪着她：“我当年要是知道你对我是这种感情，早就躲你躲得远远的。”

　　“你……”施毓秀揪起她的衣领，气的说不出话，爱意不敢表露，恨又恨不起来，愤怒又舍不得冲她发泄，只是颤抖着声音、无可奈何地道了句：“冤家呀……”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自此，一连好几天施毓秀都没有再来见过宋仪君。每天都只是几个丫鬟进来给她送饭换药。

　　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俩还是第一次吵的这么凶，也没想到还是因为这样的事吵。宋仪君从来都没想过她跟姐姐会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跟她讲清楚？但是她们说说话就开吵，怎么讲？！姐姐现如今顽固偏执根本讲不通。宋仪君现在只一门心思地想跑，但是她现在伤的这么重，连床都下不了，真是让人心头冒火。

　　而施毓秀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跟宋仪君大吵一架之后就彻底堕落到深渊里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被楼耀宗逼着吸鸦片，她好像做了一场非常长的梦。

　　梦的开始，她的小君是那么的温柔，与她深情缱绻、耳鬓厮磨……给足了她安全感……那才是她的小君。她每天沉迷于给自己创造梦境，天天侧躺在桌边，吞云吐雾，守着鸦片膏，□□，不知天地为何物。她终究还是被这个深渊吞噬，跟这个楼家大院融为一体，变成了她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施毓秀身子软软的，靠在枕头上，吞下一口烟，身子轻飘飘的，似乎有一只大手讲她托举到了天上，拂面的清风让她神清气爽，云雾缭绕让她似乎进入到了仙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指引她走向伸手不见五指的云雾深处，因为那里有她最最深爱的、有她最最渴望的……

　　入睡前，吩咐屋里的婆子，把屋子里所有的镜子都拿走，托辞是镜子属阴容易招引鬼魅，不吉利。其实她只是害怕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罢了。

　　宋仪君恢复到可以下地活动了。“莺儿，”宋仪君到门口拦住了一个丫鬟：“你家大少奶奶呢？”这几天一直不见施毓秀的影子，她倒是觉得挺奇怪的，难道是她想通了？

　　莺儿回话：“大少奶奶在房里。姨小姐是要见大少奶奶吗？要不要奴婢扶您过去？”宋仪君摆摆手：“哦，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宋仪君捂着腹部的伤口，在院子里踱步。她想着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是尽快离开楼家要好，对于施毓秀，她能少招惹就少招惹。但是她发现，门口那俩看门的一直在盯着自己，她一走到院门口，那俩人就像猫见了耗子一样，耳朵都竖起来了，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这脚一踏出院门，果真被这俩人拦住了：“姨小姐留步……您这伤还没好全，还是回房休息吧。”

　　宋仪君托辞：“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诶，姨小姐，”那个瘦高个儿上前拦住她：“有什么事您吩咐我们哥俩，看看我们能不能替姨小姐分忧？”

　　“这件事，我只能亲自去做。”

　　这俩人还是不肯“松口”：“那还请姨小姐把事情先放一放，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宋仪君这下可是琢磨透了，她冷哼一声：“是你家大少奶奶想软禁我？”那个大块头连忙说：“您说的哪里话，大少奶奶是关心您。”宋仪君没耐心陪这哥俩闲磕牙，没好气地说：“我要去见你家大少奶奶。”大块头嬉皮笑脸：“别为难我们哥俩。”宋仪君叹了口气：“你不用怕，我跑不了。我这一身伤还能跑过你们两个？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

　　这俩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瘦高个儿说：“我陪姨小姐去。”

　　到了施毓秀住的东院门口，宋仪君撇了那大个儿一眼：“我进去了，你就走吧，我有话要跟我姐姐说。”那大个儿也不傻，果真亲眼看着宋仪君走进屋子才离开。他可不想得罪大少奶奶，毕竟跟宋仪君比起来，还是施毓秀更可怕。

　　施毓秀抽完鸦片睡了，算着时辰也快醒了。叶婆子备好了一壶热水端进去，就赶在宋仪君脚后：“诶？姨小姐，您怎么来了？”虽然语气听着勉强算淡定，但叶婆子目光里全是惊恐。宋仪君挑眉望着她：“没事，你出去吧，大少奶奶不会怪你的。我来都来了，你还要把我赶走不成。”

　　“您说的哪里话。”叶婆子把热水端到桌子上，便自觉退出房间：“奴婢就出去了。”宋仪君绕过屏风，果真被她猜对了，进了楼家大院就别想有什么高尚情操了，她这姐姐终究还是抵抗不住鸦片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