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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好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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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施纤羽直面着天花板,温和地说完了遗言,迷株草也拿出来了,为了不噎着,她顺带还取了杯饮品,坐起身后才张嘴准备送水吞服。
不料东方夙突然伸手进来,扯住了她的衣袖。
他力气大动作又快,这一下直接把迷株草连带着她外衣拽掉了。
半边雪肩就这么露了出来,胸中沟壑也藏不住了,施纤羽又刚刚才醒,眼神多少还带点迷蒙,眼下这状态,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好端端坐着,却被大魔王搞得诱惑又风骚。
唉,不知道会不会又被扣一个色.诱的帽子。
施纤羽在一个眨眼后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大魔王对她显然只有食欲,因为他随即掐住了她的下巴,厉声问。
“神志不清,路数诡怪,你到底是何物?”
“……”
以前,秘书室的同事们一致认为,施纤羽刚醒的样子最风情万种,可谓撩不自知,现在她依旧顶着那张脸,却被说成是脑子有问题。
大魔王的眼神好像不太好呢。
施纤羽脑袋稍侧,回道:“我,龙的传人。”
东方夙难得显出思索状,少顷,他冷冷道:“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她黑眼睛黑头发的,明明就是。
不过他们有宇宙代沟,说不通。
但都快死翘翘了,施纤羽也懒得解释太多:“那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东方夙很不满意,他指骨微曲,下手更重,她薄白的皮肤顿时烙上了他的痕迹。
大魔王拧断脑袋比摘花还容易,施纤羽眼里本能地冒出了一点生理性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其实我也不清楚。”
这完全是实话,毕竟毫无预兆地魂穿到这个陌生世界,她才是最懵的那个。
东方夙指节微松,默了会,好像在判断她言辞的真伪,尔后他倏然把她的脸转向他。
蓦地撞进一双赤瞳里,施纤羽心跳又快了一点。
她不知道东方夙想干什么,这姿势虽然像接吻预备式,但应该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端着要刑讯逼供的狠厉目光。
施纤羽眼睫颤了颤,渐渐地,她身体莫名有种被进入的感觉,然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意识开始变得涣散飘浮。
而此时此刻,东方夙正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在施纤羽的识海横行。
识海存储了一个人的记忆,能以此观照一个人的学识经历。
如他所料,绣球脑子很空,非常符合她乱吃东西,智商全用来长脸的表现。
但未免空得太彻底。
留存下与他相关的部分,也净是些虚伪又没用的垃圾。
东方夙探遍这具身体的识海,丝毫不见关于她血液异香的任何可疑痕迹。
而这世所罕见的特质,断然不会是天生,但如何炼就她本人却毫不知情。
刻意得就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这段记忆,不想让她记起。
更与众不同的是,这片识海是静止的,她方才的经历毫无显现。
而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濒死之人身上。
她体质虽弱,却并不属于这种情形。
东方夙想要的答案在识海无解,他又幻移至施纤羽的灵台。
识海与灵台,都能窥探一个人的真面目。较之于识海,灵台更为虚幻,它像是心境的折射。
执念或心魔,都会显现于其中央。
施纤羽的灵台黯淡无光,像一片荒原,唯中间有一团鲜红之物,但其形状缭乱冗杂,无法辨出究竟。
审度片刻,东方夙的眸光越发暗沉,他阴郁地退了出来。
施纤羽受不住地倒在了他身上。
她流血的额头散发着令人狂躁的香气,东方夙喉咙一紧,扬手又把她挥了出去。
施纤羽像个球一样被丢来丢去,进进出出的,她的脑子晃晃荡荡,恢复清醒时冷不丁给振出了一点灵感。
且因发现自己几度能死里逃生,施纤羽隐约感觉,大魔王还不是很急着吃她。
貌似还可以再苟一苟。
在这魔幻的世界转生,即便是面对生死存亡的问题,施纤羽也不想给自己什么压力,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机会的话适当争取争取也无妨。
“尊上。”沉默对视了片刻,施纤羽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试探地开始自荐,“我会讲故事哦,留着可以给您解个闷儿。”
方才被他那么一震,她突然想起一个和自己处境有相似之处的人。
那位也面临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可她却凭借讲故事设悬念活了下来,最后甚至感化了对方。
而这人所讲述的故事,就是大名鼎鼎的《一千零一夜》。
前世,施纤羽作为一个哪里需要往哪搬的秘书,不时得兼当保姆照料老板的小孩,所以她对包括这本名著在内的各种儿童故事都比较熟悉。
反正试一下又不用花钱,倘若大魔王不排斥,那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聊胜于无。
东方夙掌着石座扶手,没有出声,但他的眼睛逐渐没那么红了,食欲再度减退。
见状,施纤羽抓紧时间,语气轻和地开始试讲:“那我说了哟。”
为了快速进入正文,她把故事的大背景用几句话简要概括。
“很久很久以前,大陆上有一个国王,有天,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王后和仆人们在宫中嬉闹,国王很生气,从此性情大变,之后他每天都会迎娶一个妻子,但在第二天早上便要将她们杀掉。”
“三年过去,国王就这样杀害了一千多名女子。后来,宰相的女儿嫁给了国王,她每夜睡前都会和国王讲一个故事,每天的故事都很精彩,但第二天的会更精彩……”
铺陈完大背景,施纤羽讲了第一个渔夫和魔鬼的故事。
故事讲完一段,东方夙依旧冷着脸,毫无被吊起胃口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彻底恢复了灰蓝,戾气没那么重了。
施纤羽暗舒了一口气,她正想说剩下的明天继续时,东方夙忽然出声。
“国王为什么生气?”他低沉地问。
施纤羽没想到大魔王会在意这个背景问题。
答案她其实知道,虽然儿童版的书里没明说,但她看过成人版的。咳,里面把过程讲述得非常清楚。
只是,孤男寡女的,这事有点不方便细说呢。
况且,你发脾气从来不讲道理,管人家为什么生气。
施纤羽重复了之前的话,隐晦道:“因为看到了王后和仆从嬉戏。”
这个回答东方夙显然不满意,他灰蓝蓝的眼睛像蓝眼泪那样发出了幽幽的光。
但施纤羽管不了太多了,因为她一个不小心,就瞟见了东方夙之前托盏的那只手。
上面的血已经风干,可杀伤力并没减弱,施纤羽的世界顷刻间天旋地转,熟悉的眩晕感出现,她再次倒下。
既然都晕了,那顺便就睡会吧,反正醒着也没法逆天改命。
躺倒的瞬间,施纤羽做出了决定,她双眼紧闭,安息般地睡了过去。
施纤羽属于是典型的日有所思会夜有所梦的类型,尤其在睡前接触的事物,非常容易进入她的梦乡。
临睡前加班写材料,她往往会在梦里再把文章润色一遍。
这种情况和晕血一样,主要是受心理影响。
所以即使有仙体,也没太多改变。
入睡不久,施纤羽就开始做梦了。
东方夙看得很烦躁,这绣球构造古怪,还弱不禁风,动不动就晕倒,他扬手准备强制唤醒,奜朏突然从窗口跳了进来。
奜朏是一种长得像猫又像狸的食梦兽,能把自我感知到的无形之梦变为别人也能看见的形态,但它平时很少会来这里,因为东方夙没有梦给它吃。
奜朏喜欢美梦和新奇的梦,它在施纤羽的身底下徘徊,毛茸茸的大尾巴兴奋地摇摆。
东方夙把施纤羽拽近,奜朏马上跟着一起过来。
咕噜——
忽然有个泡沫状的东西从施纤羽脑袋边冒出,五颜六色的,里面仿佛装了一个小电视,在放映着她的梦境。
奜朏像见着肉骨头的狗,立刻吐出了舌头,它正想把这个奇特的梦吃掉。
谁料东方夙大手一伸,二话不说便把这个梦给抢走了。
奜朏呜呜嗡嗡地发出抗议,它虽然知道男人是这里的老大,但它们这种灵兽和天地共生,除非毁天灭地,不然是无法彻底消灭的,所以奜朏胆子比较大。
东方夙我行我素,才不管它,他甚至还嫌奜朏吵,拎小猫似的直接把它拎起挂到了旁边的凤凰木树杈上。
以前,这棵凤凰木是奜朏很喜欢的栖息地,它花繁叶茂,非常美丽,可自从楹萧逝世后,凤凰木就再也不开花了,到现在,它连叶子都已经掉光,成了一棵腐朽的枯树。
奜朏不喜欢,它从树上跳下来,去找它被抢走的食物。
东方夙拿着施纤羽的梦躺到了床上。
他的床就在凤凰木下,和他的座一样,都硬得像石头。
奜朏也不喜欢,它趴在床边等着,等东方夙看完后丢掉再去捡来吃。
奜朏看不懂梦境的内容,不过它能从泡沫的颜色判断是什么样的梦。
美梦泡泡色彩明亮,噩梦泡泡就像大魔王一样黑漆漆的,新奇的梦最少见,它五颜六色变幻不停,就是大魔王眼前这种。
乱七八糟的画面掉进了东方夙眼里,虽然没有声音,他却觉得吵得厉害。
但他还是要看。
东方夙目光紧锁着施纤羽的梦境泡沫。
然后在里面看到了被她糊弄过去的内容。
绣球把她刚才给他讲的故事梦了一遍。
在她梦里的人装束奇异,东方夙从未见过,但凭借众人前呼后拥的架势,他很容易就识别出哪个是国王。
国王为什么生气?
绣球告诉他是因为王后和奴仆嬉闹。
可她的梦里,从花园到水池,王后和男奴却是赤身裸.体,纠缠不休。
方式之多,比她的心眼还多。时间之久,比她讲完一个故事还长。
想不到这绣球,状似脑子空洞涉世未深,实际上却精通房中之术。
东方夙扯唇冷笑,看来九重天那阴沟里的老东西,意欲是双管齐下。
调出这么个成分不明的香货勾他馋食,还妄图用美人计接近他的身体。
东方夙大手捏住施纤羽旖旎的梦境,一根根青筋在他冷白的手背上蜿蜒搏起。
等了好久,奜朏见大魔王终于看完了,又张开嘴巴等吃。
却不料东方夙沉着脸把这个梦收了起来,然后喝它:“滚。”
“嗡呜!”
奜朏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圆了,它好生气的,但是打不过,只能先走了。
从施纤羽底下路过的时候,奜朏依依不舍地看了她好几眼,盼她能再梦一个出来。
然而此时施纤羽已陷入沉睡,她睫毛软软地闭阖着,如婴孩般酣然好眠。
因为施纤羽尚不知晓,自己巧思妙构委婉含蓄,故事讲了删减版,却给大魔王梦了个完整无修的。
而且那些个经典体位,已然让她从胸大无脑的大胃王花瓶。
多了个床技了得的狐媚子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