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人格》梦中写诗

8、极致的痛苦伴随极致的冷静

　　雨慢慢地停了，赵理穿着湿透的衣服，坐到车上。
　　微光精神病院……
　　一个人影浮现在他眼前————温柔善良、有书卷气。
　　宁芜。
　　宁芜不正是微光精神病院的医生吗？
　　还是穆辞的主治医师。
　　更巧的是，五年前被人奸杀抛尸的宁郁，正好也姓宁。
　　“周致知，宁郁和宁芜有关系吗？”赵理扯了几张纸，擦干净自己手上和脸上的水，给周致知打电话。
　　“宁芜和宁郁……我查一下。”周致知也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谁会想着去调查自己的同伴呢？
　　“赵队，查到了……”
　　赵理听见对面敲打键盘的声音，随即便是沉默。
　　“宁郁是宁芜的妹妹。”周致知一字一顿地说。
　　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宁芜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有着分不开的干系。
　　“把宁郁案子的卷宗找出来，我要看。”赵理一拳重重锤在方向盘上。
　　他第一次在没有追犯人的时候开这么快的车。
　　风从打开的车窗处飞进来，吹的他浑身发寒，可身上再冷，也没有心冷。
　　周致知早就站在公安局前等待多时。
　　“五年前，宁郁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身体里还残存大量男性□□，通过化验，我们找到了凶手，但是由于凶手仅仅只有11岁……这起案子最后不了了之。”
　　“凶手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后被释放。”
　　“宁郁的父母无法接受，将凶手告上法院，但最终，由于未成年人保护法，此案败诉，凶手无罪释放。”
　　周致知说完拿出了另一个卷宗，“赵队，我在翻找卷宗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起类似的案子。”
　　“同样是5年前，3名13岁的小孩杀害了王光，并将其埋尸荒野，其家人一开始以为其失踪，前来警局报案，最后我们的人在荒野发现了被埋进土里的王光尸体。”
　　“王光的父母将他们告上法院，最终案子败诉，3名小孩无罪释放。”
　　“赵队，我发现前些日子被杀的3个高中生，正好就是5年前被无罪释放的3个小孩。”
　　赵理的心狂跳，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可是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走，我们去找宁芜。”赵理抬起头就看见宁芜站在他面前。
　　宁芜将手里抱着的毯子递给他，还有一杯热水，微微笑着，“赵警官，别着凉了。”
　　赵理接过热水，死死地盯着他看，“你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赵理不想戳他心口上的伤疤，又不得不戳。
　　“宁芜，你一直都忘不了宁郁的死，对吗？”赵理眼神中满是疲惫。
　　他不觉得自己像个正义的警察，他更像腐朽制度的守护者。
　　提及宁郁，宁芜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你之所以这么照顾穆辞，是因为看见他想起了你的妹妹，对吗”
　　“悔恨和痛苦在你心里交织缠绕，为你套上了魔鬼的外衣。”
　　“宁芜，连环杀人案是你犯下的吗？”赵理仍旧不能百分百肯定。
　　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他对宁芜进行了有罪推断，但他拿不出丝毫证据。
　　“不是。”宁芜轻蔑地笑了，他不急不缓地放下手里的杯子，“正如杨清歌所说，哪怕你们找到真正的凶手，他头上顶着最大的保护伞，你们拿他没办法。”
　　赵理捏紧拳头，“凶手到底是谁？”
　　“是你永远也不可能猜到是谁的人。”宁芜十分自信。
　　“你在破坏法制，你明白吗？！”赵理心中悲哀和愤怒一齐涌出。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宁芜从没有一刻如此坚定过。
　　“赵理，别担心，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真相的。”
　　宁芜离开以后，赵理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多岁，任何一个看见他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只有35岁。
　　专案组破专案，破屁案，总共加起来五个人，两个人知道真相。
　　这案子还用得着破？
　　赵理在心里嘲讽自己，带了两个包庇犯进专案组，我可真够有本事的。
　　唐诗将他身上滑下的毯子拉了上来，“赵队，正义就像永远抵达不了的永远，我们永远只能尽可能地靠近它。”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维持现在我们这个时代的正义。”
　　“等我们离正义更近一步时，那是新时代的正义了，也将由新一代的人来维持它。”
　　唐诗的信念坚定，眼神干净。
　　赵理打起精神，一口把热水喝干，“你说的没错，是我魔怔了。”
　　周致知将电脑摆在桌子上，上面是关于宁芜的全部生平。
　　幼时父母离异，和妹妹分开，一年后和母亲跟随继父去往国外生活改了国籍。
　　难怪最开始的时候周致知没发现他和宁郁是兄妹关系。
　　赵理继续看下去。
　　宁郁的死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宁芜和宁郁自幼关系亲密。
　　母亲担心宁芜无法接受宁郁的死亡，隐瞒了这个消息。
　　而宁芜和宁郁的父亲在宁郁死后表现得极为冷静，但几个月后提出辞职。
　　警察接到报警电话赶过去的时候，凶手的一半□□在锅里沸腾，尸块到处都是。
　　那对与人为善，将被父母抛弃的凶手养大的凶手的爷爷奶奶被干净利落的一刀解决。
　　警察没能把凶手的尸体拼凑完整，因为他们在凶手的胃里发现了他缺失的一半□□，它被胃酸腐蚀得不成样子。
　　对宁郁父亲的追捕迅速展开，也迅速结束了。
　　他们在发现宁郁尸体的湖里，再次发现了宁郁自杀的父亲。
　　这件案子草草结案，不了了之。
　　三年前，等到宁芜兴高采烈归来的时候，才知道妹妹早就被人奸杀，父亲报仇之后自杀。
　　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没有站着他熟悉的家人。
　　他的亲人全都变成了泥土。
　　国内支零破碎的一半家庭彻底消失了。
　　之后，宁郁去往微光精神病院担任主任医师的位置，成功接手病人————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