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花期》桑噶雅

26、被迫营业的日子

　　一回到家，我便钻进书房，把林嘉荣发来的英文资料都下载了下来，借助工具翻译，校对，排版，打印。
　　护肤品，化妆品，做好分类。
　　这些年，我自己也做了很多各类体质对应各种皮肤问题的报告。
　　对着不同产品的护肤品功效成分，大致做了分类。
　　使用的产品，使用顺序，使用方法，再做细分。
　　重点做好避雷项目。
　　护肤这种事，做减法。

　　彩妆类比较好搭。
　　干湿互补做好，最重要的还是得看顾客喜好，和风格搭配。

　　整理培训PPT做了三天，还没有做完。
　　林嘉荣发来信息，下午四点到。
　　我回：“需要接机吗？”
　　待回复已经五点多，说鼻炎犯了，发来了酒店定位。
　　又是一个□□啊！
　　干嘛不直接来我家呢?这个人！

　　拎了包赶过去，他竟然住在珺鹤卖的那栋商场后面的酒店，最高层。
　　1808号房。
　　按响门铃，不过五秒，枣红色的木门骤然打开，这家伙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
　　“来吧！给我处理一下鼻炎的问题。”
　　我心头升起丝毫不满，几天不见了，一见面竟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见他乖乖趴在床尾，浴袍退至腰间以下，饱满健硕的肌肉线条，还微微泛着潮湿。
　　我的脸颊开始发热，职业生涯使我对待人的身体，就如对待一本书一杯水般中立，但是人类毕竟具有本能欲望的，面对自己倾以情感的对象。
　　调息，静心，然后给他大椎，肺腧，肝俞穴，胃俞穴，做了刮痧。
　　“翻过来吧！”我擦拭着手上的油脂，“你背上的痧印已经淡了很多，鼻炎快痊愈了。”
　　他笑盈盈地躺好。
　　给他胸前抹上油，手按着穴位多按摩了一会，结节感少了很多。
　　“你还是手重点吧，这么轻柔我会有反应的！”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我白了他一眼，拿起刮痧板对着膻中，中府穴，期门穴一顿猛刮。
　　他疼得赶忙讨饶，突然使劲一拉，我重心不稳跌进他的怀里。
　　他眼底盛满了情欲，使劲吸了吸鼻子：“元老师真厉害，我鼻子通气了。”
　　“通气了就好好休息！”我拍他的脸。
　　“通气了就该干正事了！”说完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不待我反应，热烈的唇压了上来。
　　“唔……”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我手上的刮痧板掉到地毯上。
　　好不容易放开，我大口喘着气，嗔道：“我手上都是油……”
　　他并不理会，脸上现出我从未见过的霸道神色：“瑾瑜……”
　　便再次热烈地深吻下来，我知他接下来做什么，可我并没有做好准备，本能地抓住他欲解开我衣扣的手。
　　他停下动作，深吻渐渐变得轻柔，最后化作一缕悠长的叹息。

　　天黑了，适合觅食。
　　膳厨的菜单上，找到了上次珺鹤带给我的那道药膳汤。
　　肺气虚，当补脾肾。
　　我点了那道汤，比较适合林嘉荣当下的体质。
　　他也点了几道招牌菜。
　　待汤上来，偌大的砂锅里，只有几块熟悉的熟地和瘦肉块，一根食指大小的人参孤零零地漂浮在金色的汤中，并无其他。
　　我心下生惑，叫下服务员：“有没有那种豪华版的？里面加黑金鲍和海参那种。”
　　服务员一怔，随即摇头：“只有这一个版本的哦！店里也没有黑金鲍这样昂贵的食材，但是如果您有自带这些食材的话，可以请厨师加进去，店里会收取菜价的10%作为加工费。”
　　“好的谢谢！”
　　那上次，是珺鹤……
　　林嘉荣舀了一碗汤推到我的面前，打断我的神游：“这家店里海鲜不多，想吃黑金鲍，下次我带你去一家。”
　　“好！”我笑着答应，喝了一大口，虽然没有上次料多的那么鲜美，但是也很合口。

　　林嘉荣留我过夜，被我婉拒了。
　　我希望我们是恋爱，而非同居，有彼此的空间，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就这样，刚刚好。
　　他沉默了一会，答应了，认真地说道，一定尽快让我成为和他一起生活的林太太。
　　对他的承诺，我深信不疑。

　　翌日早晨，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手机上有林嘉荣的未接来电，刚要回拨过去，一条信息接踵而至。
　　“我在楼下等你，车牌是76777。”
　　迅速换好衣服下楼，一辆中大型奔驰SUV车停在路边，落到底的车窗里，一张戴了宽边墨镜的脸若隐若现，见我过来，那人摘下墨镜，是林嘉荣。
　　我钻进副驾驶座里，他使劲握了握我的手，便向前方疾驰过去。
　　我知他有钱，但是到底多有钱，我没有概念。
　　这辆奔驰，是我在这座城市几乎没见过的型号，体型庞大，内饰豪华。
　　他说昨夜刚从海港开过来。
　　直到他把我领到一座楼前，就是珺鹤卖的那栋商场。
　　金茂大厦的招牌已经换成“荣辉商厦”。
　　他说这座商场被他买下来了。
　　我当场惊到下巴快要掉下来。
　　经营一个商场，就是把这座商场买下来吗？
　　我天真地以为他只是盘下了一些店面，或者租几层，这样。

　　“买下这座商场，花了多少钱？”
　　“对方要价十个亿，我只想出7个，谈了很久，最终会在7、8之间，我先付了部分定金，先营业起来，半年后付剩下的。”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心有不甘。
　　原来珺鹤口中那个奸诈的香港商人，是他。
　　我好像对他到底多有钱，稍微有点概念了。

　　通过这家商场的经营，我领略到了林嘉荣的才华和商业眼光。
　　通常商场里租金最贵的是一层，所以很多商场的一层卖珠宝，奢侈品类。
　　这里的一层，迎合国家开放三胎政策，拿来全部做儿童相关的产业。
　　大门进来是东区，往里是西区。
　　东区是婴幼儿专区，孕产妇和婴幼儿的产品应有尽有，全部提供试用和专业指导，价格透明，会比网店高一些。小到婴儿袜子，大到婴儿床，譬如一个防惊跳的包被，有国产和进口的可供选择，新手爸妈带着孩子过来的话，工作人员可亲自教会家长如何使用，防止孩子因为惊跳反应哭，或闹觉。
　　婴儿肠绞痛会啼哭，不睡觉，还有配套的产品可供选择，如热敷肚兜。
　　产品选的精，加上服务，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西区是儿童专区，服饰，玩具，还有游乐场。
　　东区安静，西区热闹。
　　孩童热闹，朝气，比较招人气。
　　但是高端客户会不会不喜欢这样？
　　林嘉荣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他这次特地去欧洲十来天，就是谈在内地的代理合作。
　　他拿到一些这座城市从来没有的奢侈品品牌，服饰，包，和化妆品的代理权。
　　也就是说，很多铺面不是租出去给品牌商，而是商场自己代理，在三楼
　　所以价格上会更加吸引顾客。
　　二楼有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电影院，成人游戏厅。
　　护肤品化妆品四层，这一层人会比较少，相对安静。
　　设置了很多像我会所那般的VIP室，可以给客户提供直接的美容美体服务，这一块，要交给我管。
　　我负责培训相关工作人员，林嘉荣说招聘的工作人员也是有专业功底的，按他的意思是，我给捋一下，往更专业靠拢。
　　他还给我安了一个美妆品牌运营总监的虚名。

　　商场的这通操作的确是我闻所未闻的，可能有钱任性神通广大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不得不说，听起来的确很吸引人。

　　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了。
　　还有一个多月，国庆就可以开业。
　　而铺天盖地的宣传和报道已经出去了。
　　地铁站里，公交站里，各个街道，小区。
　　这是他说的，我暂且是还没发现。

　　但是很快就验证了他的说法，因为白鹭和阿梅给我打电话问道，听说这家商场的美容相关店铺在招聘，明里暗里地打听会所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营业。
　　我答现在还不清楚，即使开业我也没时间去管，因为现在我也在这家商场里。

　　商场配套的酒店里有专门的会议厅。
　　八月下旬，我们就在这里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专业培训。
　　估计这里只有商场的总经理知道我和林嘉荣的关系，其他员工都以为我是总经理的关系户，一开始也有在背后指指戳戳的闲言碎语飘入耳朵里，但是好在的确专业，让人挑不到太多毛病。
　　每天讲很多的话，也做很多的示范。
　　很累。
　　我迫切地期待这样的日子赶紧结束。

　　整个九月的试营业期，除了在靖开上课的日子，我大多数时间也都在商场度过。
　　如果说培训是演绎，那么这就是实战了。
　　培训的目的是让销售员往顾问式销售转型。
　　是个人都有护肤的需求。
　　销售顾问的作用就是发掘顾客的需求，发现问题，给予方案，成功案例展示，最后再推销产品。
　　并且一定要跟顾客说明，人的皮肤状态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千万不要觉得一个人之前用一个产品，用了很好，回购的时候不再做诊断了。
　　优质专业的服务，配合好产品，是顾客不断回头的两大关键。

　　所以一整天下来，虽然顾客不是很多，也很累。

　　林嘉荣除了跑香港，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议，见不完的人。
　　我们每天都会电话联系，偶尔晚上一起吃饭，像做贼一样，怕被工作人员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嘉荣提过几次希望我一起参加高管会议，都被我拒绝了。

　　这天，乐萱给我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我在商场里，发了定位过去。
　　很快她便过来了，我去地下停车场迎她，找到她的车时，她正把安全座椅里的宝宝抱到推车里。
　　她比前段时间看上去憔悴一些，神色黯淡。
　　“嘿！洛洛！看小姨！”我逗着宝宝，她方才露出了些笑容。
　　我帮她推着宝宝推车，两三岁的小男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非常像乐萱。
　　我带她去一楼的母婴专区，她很认真也很感兴趣地去翻看挑拣那些形形色色的母婴用品。
　　我对母婴产品完全不感兴趣，所以全程在吸引宝宝的注意力，生怕他一个无聊寂寞，会哭着喊妈妈抱。
　　“瑾瑜，这里需要招店长吗？”
　　乐萱突然站住，抱住双臂认真地问我。
　　“应该招吧，你有朋友想来应聘？”
　　她摇头：“是我！”
　　“开什么玩笑？”明奶奶还需要出来工作！豪门太太的日子过腻了？
　　“没开玩笑！”她的表情的确没像开玩笑。

　　“乐萱……”
　　我们去二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喝饮料，她跟我诉说了近期的变故。

　　所谓变故，就是她发现他老公孙仲龄，可能出轨了，而对象是一位精明能干的长期工作伙伴。
　　乐萱也认识。
　　为此她还特地向我列举了两次可疑的经历。
　　第一次，孙仲龄去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床头，这时候来电话了，来电显示许总。
　　乐萱从不会去接孙的电话，而孙的工作，其实很少带到家里来。
　　电话铃响完，紧接着来了一条信息，显示：许宝青：回去了吗？
　　一开始乐萱并没有放在心上。手机是锁着的，信息显示了一会马上就变成一个符号。
　　只是正好被乐萱看见而已。
　　孙仲龄出来后，乐萱好心提醒了他有电话，孙仲龄当即神色有变，只问乐萱有没有看他手机。
　　乐萱急忙否认。
　　第二次，乐萱逛商场的时候，看到孙仲龄和那位许总从珠宝店一起出来，谈笑风生的样子
　　后来乐萱就没有机会见到孙的手机了，因为他洗澡的时候都会带进卫生间。

　　“可是这些也并不能证明什么。他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吗？”
　　乐萱摇头：“那倒没有。但是明显感到我们之间疏冷了很多。”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婚姻的危机感，最近慢慢有这种感受，会开始想，万一离婚了，我该怎么办，从大学一毕业就嫁给孙仲龄，我都没有过工作经历，一想到如果需要自力更生，就很头疼，索性找些事情做，也可以减少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样。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你想工作是可以的，你确定要来这种店里吗？”
　　“嗯！”她点头，“目前最熟悉的内容就是母婴产品了，其他的我也不熟悉。”
　　“孙仲龄答应吗？”我看着推车里熟睡的可爱的宝宝，有点心疼乐萱。
　　“他不管我。”乐萱搓着喝空的果汁杯，茫然的目光望向窗外。
　　外面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我却在此刻体会到了一丝没来由的孤独感。
　　人类的灵魂，生于星辰大海，归于土地微尘，随命运漂流，终不得圆满。
　　我本以为我们几个人当中，最幸福无忧的是乐萱，可是……

　　“那好吧！你看喜欢哪家店。”我尊重乐萱的选择。
　　“我都挺喜欢的。”她莞尔一笑。
　　“好！我帮你问问。”接着又恶狠狠地补充道：“如果孙仲龄真的敢出轨，或者找你提离婚，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乐萱被我逗乐了：“好……”

　　我把乐萱的情况告诉了林嘉荣，他非常支持家庭主妇重返职场，于是给乐萱安排在母婴部门，让她先接受产品的所有培训，再安排职位。
　　我问林嘉荣，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出轨呢。
　　林嘉荣很认真地想了想，列举说会有很多原因，说到底就是寻求欲望和刺激的满足感。
　　我又玩笑似的问他：“那么你也会需要很多女人吗？你有很多钱，身边的诱惑也会很多。”
　　林嘉荣非常认真地说：“我不会，如果哪一天我不爱你了，我会提出来，但是不会瞒着你偷偷去找。”
　　我笑着捶他，他搂过我，亲吻我的脸颊：“瑾瑜，我的大脑很强大，可以装很多的事情，但是我的心很小，一次只能装下一个人，如果重新喜欢上一个人，那一定是已经把之前的那个人移出去了。所以你放心。”

　　乐萱的学习接受能力很强，悟性高，且有很独特先进的观念，在一众员工中脱颖而出，部门经理得林嘉荣的授意，安排乐萱先做母婴部见习店长，商场所有母婴店都可以参与管理。

　　乐萱见过林嘉荣几次，她对我的这位男朋友很是满意。
　　私下也叮嘱过我，自己的事业一定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