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沅有芷兮Nuyoah

12、第 12 章

　　BGM:暗涌——王菲

　　被误认为谈恋爱了的助理找秦屿说的是正事，她来通知秦屿十分钟后有个越洋会议要开。

　　“我去趟卫生间”秦屿开会，唐予颜不方便留在办公室，不久也找了个借口出去。开完会的秦屿叫住助理:“你谈恋爱了？”

　　助理满头雾水:“老板，我母胎solo啊。”她内心一声卧槽，不会是总裁大人嫌我以后有感情生活会影响工作要把我开了吧，老板你看看我是那种耽于情爱的人吗，你给我发工资我愿意做一辈子的单身狗。谈恋爱哪有赚钱香，像她这种向生活低头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恋爱的，她还要拼命工作买爱马仕香奈儿，还要在北京买房，生活没有时间留给她谈恋爱，爱情这东西，物质生活丰裕了才叫风月，穷人只有鸡毛蒜皮。

　　她紧张得立马拍胸脯保证:“您别开除我，我我我还想努力奋斗几年，谈恋爱什么的不存在的。”

　　William并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他对一路从纽约跟到北京的下属开玩笑:“Take it easy，我不是法西斯搞专制独裁OK？以后你结婚我保证送红包，产假照休工资照发。”秦屿喝了一口快要冷掉的水，“是唐律师看你今天好像很开心猜的，还有水凉了，帮我去接一杯热的回来。”

　　她接过杯子面无表情给自己辩解:“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Carrie内心戏超级丰富，她内心仿佛上演清宫戏一般，小宫女瑟瑟发抖:冤枉啊皇后娘娘，奴婢每日忙着给您打探皇上的动态呢，哪有心思干别的，奴婢无所谓的，只要皇上跟皇后娘娘生活幸福小的愿做一辈子的奴。

　　如果现在唐予颜会读心的话，一定会被Carrie的内心戏吵死，然而正在去卫生间的唐予颜听不见她内心的OS。

　　“哎，你怎么回事，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就是等会儿要给秦总交一份报告，我昨天的报告才被批评过，不敢去。”

　　——是两位年轻的女职员在聊天。

　　“怕什么呀，我就觉得秦总挺好说话呀，除了平时爱冷着脸。”正在说话的是一个棕色短发的女生，把自己收拾得很漂亮。她才进公司工作没多久，级别低，没怎么接触过这位总裁，听别人都说秦总裁不怒自威不太好相处，可是年轻有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上司应该也不会很凶吧，又不是老古董，她想着。

　　另一位可不这么认为，秦总比起那些难对付又事多的上司来说确实好很多，就是对下属的工作要求近乎严苛，这位年轻的总裁是个可怕的完美主义者，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细节造就魔鬼”，她曾有幸一起跟秦总裁跟进过一个项目，经常是除了工作的事其它什么都不会谈，就更别说开玩笑调节气氛了。

　　有一天好不容易熬完项目大家想聚在一起庆祝，这位总裁直接拒绝掉下属抛过来的橄榄枝：“我不去，明早还要工作，你们不要熬太晚，迟到的话全勤就没有了。庆祝完把账单发我，这顿算我的。”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邀请他参与社交活动，反正这位上司去也只会扫兴，世界上是谁提出聚餐要邀请上司一起的想法啊，真是逊爆了。

　　“秦总裁帅气又多金，也不知道什么类型的女生能入他的眼。”

　　“你呀，别光看着他长得好看，就以为秦总好说话。你想想，他从华尔街那个竞争力那么大的地方空降过来的，曾经一年连升三级。没有点铁血手腕，你以为仅仅因为工作能力出色总部那边就能调回国做分公司总裁？曼哈顿那边他可是说一不二的，他能够镇住底下那么多‘性格独特’的天才们，可不光靠帅脸。”

　　短发职员有点犹豫。但她是从国内一流学府毕业，带着高学历的骄傲，她自认为从小到大生活顺遂，还没有什么她办不到的事情。

　　她打量镜子里自己青春靓丽的面孔，盘算着有时间向跟着总裁从美国一道来的总裁助理探探口风，她亲昵地抱住同事的胳膊：“要不等下就说你有事，文件我替你交过去？”她长得好看，搂着人胳膊也不会让女同事反感。

　　另一位无可奈何道：“行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就在这当口她们听见隔间里的响声，短发女生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关切道：“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东西不小心掉地上了。”

　　唐予颜站在隔间里回答，接下来不动也不出声，直到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按下马桶的冲水键，慢慢走出去。她的手机刚才被摔到地上，钢化膜碎掉了，很麻烦，是那种不去换没关系，但是留着又不好看影响视觉美观的麻烦，她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对着镜子里姣好的脸庞出神，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上次做保养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上个月。人到了一定年龄后做保养好麻烦的，护肤品不止一种，修复的，抗老的，抗氧化的，什么都要考虑什么都要研究，不像年轻的人，光凭上天恩赐的大好光阴，什么都不怕。唐予颜不得不承认她不再young and beautiful，六年的光阴让她不再似从前般年轻，并非所有人都是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黛西，即使岁月流逝盖茨比依旧为她着迷。

　　唐予颜低下头按出一泵洗手液，秦屿公司里的环境跟设备都很好，连洗手液都是一个很出名的牌子，然而她皱了下眉头——这款香味她不是很喜欢，不知道是后勤部谁选的，品味那么差。她用水冲了又冲，直到确定手上没有味道才离开。

　　另一边的Carrie正在找唐予颜，却碰见那位年轻的短发员工，表情看起来很低落。她刚从秦总那出来，碰了一鼻子灰。

　　“李莉呢，她的文件她自己怎么不来交？”总裁的工作很忙，说话期间手中的笔一直在批改文件，脸都没有抬起来。

　　“她有别的事情，我就来帮她了。”女生紧张又期待地面前看着五官标志面容线条流畅的男人。

　　“叫她来见我，你可以走了。”他并不想谈论工作以外的事情，也不想让职员向另一个职员传话，办公室内气压很低，一点都不让人感到轻松。原来其他同事说秦总很有压迫感的是真的，女职员想着。

　　秦屿抬起头，目光却依旧没有看下属，而是把头转向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不冷不热地提醒：“以后记得在帮别人做事前先做好自己的事，还有，除了工作不要动别的心思。”

　　秦屿一眼就看出来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说的话没有警告或教训的意思，他很真诚地希望员工少走弯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果然是个不好相处的工作狂魔，帅哥又怎么样，总是冷冷的，话也不多说，没意思，也不知道一堵门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什么精妙的设计，走出去的职员在心里抱怨。

　　换做女职员的朋友看见她这样的话一定会停下来问她发生什么了，情绪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可Carrie没工夫关心这个年轻职员的事情，她是总裁助理，只给总裁做事。

　　总裁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是唐予颜，她回到总裁办公室，不说话。

　　秦屿明显地感觉到唐予颜自离开后再回来兴致不如以前，他并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木头。

　　如果现在没有工作要忙的话他说不定会关心一下唐予颜，虽然他不知道唐予颜离开后发生的事。不过他们现在在工作，没工夫为了个人情感去浪费时间，他是唐予颜的前任，工作时间是business patener,不是心灵辅导师。

　　那如果他不是ex-boyfriend而是boyfriend呢？之前唐予颜不高兴的时候秦屿是怎么哄她的呢？答案很简单，如果是别人惹唐予颜不开心了，他就陪唐予颜骂那个人，如果惹唐予颜不开心的是他自己也不难办，哄好唐予颜只需要他的吻就行，黏糊糊的那种吻，然后带她出去玩，吃好吃的，唐予颜很好哄的。

　　“喂，我每次生气不到一会儿气就消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好掌握呀。”唐予颜刚被秦屿哄好，心里气早就消了，就是面上故作凶狠不服输。

　　“怎么会，气消的快是好事，对身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为难自己。”他伸手捋顺唐予颜鬓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直很顺，非常有光泽，唐予颜经常说自己发质好到可以直接拉出去拍洗发水护发素广告。

　　“什么叫我这样的，好哇秦屿，你是喜欢气消的快的人不是喜欢我是吧，我不喜欢你这句话，给你两秒钟时间撤回去。”秦屿知道她这样的表现就说明她已经完全不生气了，他举手作投降状，“才不是，我口误说错了。我只喜欢唐予颜。”

　　“你说我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你哄好啊，我这个人真的这么好说话吗？”她本意是想听听秦屿对她的评价，没想到却迎来一句意想不到却又是事实的情话。

　　他又在玩唐予颜的手，表情很认真笃定，“很正常啊，因为你爱我。”

　　唐予颜明显被这回答吓一跳，她捂着心口，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感填满，快乐又充实，这个男人怎么能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样的情话啊，他这是犯规。他很擅长用事实把朴素简单的事情讲得动人。

　　她笑得很灿烂，奖励性地朝秦屿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你说得很对，果然学霸就是能给出满分答案。

　　看，回忆多么美好，如今时过境迁，秦屿再说不出那样的话，更不知道唐予颜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再亲昵，也不过是曾经。

　　“天气预报说明天又是阴雨天。”唐予颜毫无预料地开口，她目光仍盯着手机，仿佛不信邪，试图把天气预报上的图标从云朵盯成太阳。这段时间的北京不知道为什么，阴雨连绵霪雨霏霏下得人心烦，自年关后晴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秦屿停下工作，抬头看窗外，还没到昼夜平分的时候，北京的冬天天黑得早，此时天空已经涌起一层半灰不黑的云，预示着第二天的天气预兆——即使不下雨也不会是好天气。

　　他知道唐予颜在生闷气，至于是第二天的坏天气让她心烦还是因为她心烦所以抱怨坏天气，秦屿无从得知。他站到窗边打开通风口，楼层很高，室外的风一下子灌进来，声音非常大，呼啦呼啦地响。现在尚在冬天，室内空调营造的温暖一下子被冲散。其实高层楼房的通风口基本是不开的，新风系统跟空调足以让空气舒适又清新，秦屿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常识，然而他还是打开了那个通风口。

　　“好吵。”唐予颜在说风声。

　　秦屿很快又将通风口关上，双手插兜凝望室外。

　　他的身型无论是单看还是放在人群里都是非常优越的那种，六年前还尚有属于少年的单薄青涩，如今已是脱胎换骨，密度紧实的肌肉被包裹在西装衬衫下，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绝佳范本，唐予颜过去很喜欢他的几杯，很宽，很有安全感，之前还没分开的时候就喜欢靠在秦屿怀里，倚在他肩膀上，像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你最近工作忙吗？”是秦屿在问唐予颜，很干很没有技巧的搭讪话语。

　　“还行，几个紧急的案子已经结案了，最近的工作主要是给你做事。”唐予颜实话实说，她关掉手机屏幕“怎么，并购案的事又有情况？”她现在其实不想谈工作，她想发呆，这是很没有职业水准的事，在委托人公司里发呆。也许是两人过去的默契还留存分毫，秦屿并没有接着工作的话题聊下去:“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工作很忙的话又遇上阴雨天会让人心情很不愉快。”

　　他们又在聊天气，跟那次在唐予颜律所附近停车场遇见那样，毫无营养的话题。

　　她现在心情确实不太愉快，但不是因为天气，也不是因为秦屿，那种无名的烦闷更像来无影去无踪的黑雾，趁着人不注意就追上去，爬上人后背，并非甩不掉，就是要费一番力气。唐予颜决定把无名火归咎到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上。

　　秦屿还站在那里，没有挪位置。他觉得唐予颜从出去再回来就变得有点奇怪，不仅仅是生闷气，她更像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的那种别扭和奇怪。情绪会传染，他扯松自己的领带，深吸一口气，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改善气氛。

　　工作的带入情绪实在是件不专业的事，换在平常唐予颜都会谴责这种行为，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成为这种人。不过还好，她的情绪能控制住，控制情绪对律师来说很简单。她朝秦屿甩过去一个标准的笑容:“我有点想喝咖啡，不介意我使唤下你的助理吧。”

　　“怎么会。”

　　Carrie很快就端着两杯温度适宜的咖啡走进来，“唐小姐，我不知道您的口味，就按秦总的喜好给您做了一份，您下次喜欢喝什么样的可以告诉我。”说话这句话助理就出去了。唐予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依旧是拿铁，只是奶泡和牛奶的口味变重，咖啡浓度低了些。但凡换个人来品尝今天的咖啡跟六年前秦屿喝的咖啡，他们都会说区别不大，不都是拿铁吗？但唐予颜不一样，秦屿喜欢什么她几乎刻在骨髓里，哪怕只是微妙的差别，她也能不需要刻意记就能条件反射地想起。

　　细节让唐予颜再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相隔了六年，这么久的时间总是会让人改变一些喜好，有些人变化非常明显，会从对某件东西深恶痛绝变得欲罢不能，相比来说秦屿口味的变化已经可以用细微来形容。

　　她突然感觉秦屿在看她，她梗着头，觉得很不自在。被对方注视的感觉她太熟悉，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回看过去，她用余光朝窗外暼去，天空更暗了，云越涌越紧，也许今天晚上就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