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青溪长》桓白

4、撑腰

　　评论也是聊地热火朝天——

　　【秦学长怎么回事？我偶像啊！！！】

　　【来扒一扒两个女生的身份吧，女朋友叫乔然，目前大二，坐稳大二年级油画专业头把交椅；未婚妻叫云乐，目前大三，坐稳大三年级油画专业头把交椅。】

　　【没人觉得二位长得也很像吗？】

　　【这么看秦子阑眼光真稳定。】

　　【确实，附上二位的照片，连长相都是同一个类型的，这种甜妹最乖了，秦子阑艳福不浅啊hhhh】

　　【好狗血，再探，再报！】

　　【我是油画专业的，我最有发言权！秦子阑秦学长！我们堂堂美院的两朵花，都让你给祸祸了！】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云乐把手机还给林积雪，解释到：“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呢，你可以理解成玛丽苏小说中的家族联姻。”

　　云乐也是高中毕业那年才知道这件事。当时云母指着她之前从未见过的秦子阑，告诉她说她和这个人订了娃娃亲。

　　其实说是娃娃亲，也不过就是大人们比较委婉的说辞，况且云因风虽看起来态度并没有很强硬，可基本说一不二，又确实是在为云乐打算，云乐早有心理准备，并未过多抵触。

　　“家族联姻？”

　　林积雪听了这话，肉眼可见地双眼冒光，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我懂，乐乐，接下来的剧情我都懂。”

　　云乐有种不好的预感：“懂什么？”

　　“你们毕业之后，受家中胁迫领证结婚，但婚后生活并没有那么轻松，三年时间你始终独守空房，秦学长对你爱搭不理甚至出言讽刺，在外沾花惹草，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情。”

　　叶倾城接上：“于是你心灰意冷提出离婚，秦学长起初并没有在意，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幡然悔悟，认识到你才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这时候你已经怀孕了，要出国。”

　　“秦学长悔不当初，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追妻火葬场，你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爱着他，并且选择了原谅，最终你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要素过多，不便评价……

　　二人一唱一和，云乐光想想这剧情就浑身打冷颤，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垮了，认命地拿了手机联系表白墙删帖。

　　“不对，”叶倾城道，“乐乐，到底怎么回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积雪忽然扒拉开叶倾城，怒道：“倾城我跟你说你可注意点吧，家族联姻耶，传说中的家族联姻耶，我们乐乐可是传说中的豪门世家，劝你以后对我们乐乐客气点，不然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就饿死了。”

　　“是这样，”叶倾城跟着贫嘴，“我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我心理素质很好，但嗯有个朋友汗流浃背了，后面忘了，积雪你撤回刚刚那句话，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云乐听二人打趣，笑起来。

　　林积雪见她心情好转了，也没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她向来在吃瓜前线，学校里的大事小情她都有所耳闻，问到：“乐乐，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明天那个公益诉讼的讲座？”

　　“是啊，怎么了？”

　　“小道消息，白学长也会跟着来。”

　　云乐阖眼向后靠：“嗯。”

　　她原本第二课堂的学分已经修够了，也不用再去参加这种活动，只是当初班长把讲座内容发群里时，她看到承办单位是市检察院，就想到了白澈。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现在想想，他前些天找法学院院长可能就是为这件事。

　　“只是小道消息，不保真，”林积雪强调，“据说以往检察院到大学里做的公益诉讼讲座都会带上本校的毕业生。”

　　“不过消息既然传出来，那去听讲座的就绝对少不了，话说虽然杨哲远搞那个聚餐白学长也会去，但我依旧好想去凑热闹啊。”

　　林积雪话虽说出去了，可第二天她早上上完课就表示要回宿舍睡觉，打死都不肯往汇报厅的方向多走一步。

　　但有句话她说对了。

　　这种讲座一般没什么人愿意听，基本就只能靠学分来吸引学生，往常汇报厅前排都是空的，就后面还有寥寥几人。但这次消息传出去地太及时了，整个汇报厅座无虚席，甚至还要挤在过道上面。

　　讲台上几位年级稍大资历稍深的检察官在和法学院的领导教授们聊天，白澈和另外两个年轻检察官在旁边站着整理材料、调试设备。

　　云乐刚下课，擦点到的，在前门处靠墙站着，前面还有两层人，根本看不到前面，之后没几分钟讲座就开始了。

　　主讲的检察官很健谈，他环顾四周，开口便是调侃：“想不到同学们的求知欲这么强，搞的我现在很惶恐。”

　　他说完，下面的学生都笑起来。

　　“大家稍安勿躁，如果讲座成功，我待会让你们学长，”他稍微停顿片刻，“在场如果没有毕业班的，那应该是叫学长，让他在自由提问环节给你们解答。”

　　“现在先给我个面子，听我讲行吗？”

　　现场氛围被他三言两语地带起来了，下面学生不再拘谨，很是热情，都跟着大声应好，还有人起哄说是为主讲人来的。

　　“好好，看来我还是有点人气的，在外面的学生也都别站着了，到过道或者讲台周围来吧，在下面席地而坐就行，我刚刚走过来看地面倒是很干净，咱们学校卫生状况不错。”

　　他说完，年轻检察官和老师找来的学生都很有眼力见地到下面维持秩序，人流涌动，拥挤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云乐来得晚，站在门口就进不去了，她这个位置靠墙不挡视线，就站着没有动，只是手中的东西没地方放下。

　　白澈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门口翻看着纸质材料，间或还要给几位老师倒水。他穿着黑色的检察官制服，高瘦挺拔的身姿显露着几分威严凝重。

　　倒是和他私服很不像。

　　主讲人就公益诉讼的定义、主体客体、操作流程和经典案例进行了细致的讲解，整堂讲座下来得两个多小时。进程刚过半，云乐腰就酸了，但下面还坐着其他人，她换个姿势都困难。

　　白澈朝这边看去，不动声色地走近。他人缘好，又是专程来做讲座的学长，同学们都给他让路。白澈将私服外套递给云乐，在她耳边压着声音说到：“先垫着坐下，还得至少四十分钟。”

　　讲台上的主讲人还在谈笑风生，很多同学都在闷头玩手机，除了寥寥几人，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只是远远望去，颇有几分耳鬓厮磨的味道。

　　衣服上还带着白澈身上的兰草香，云乐穿着裙子，将外套包着书抱在怀里，在角落里蹲下，耳尖有些发热。

　　白澈站回去，准备二十分钟之后的答疑。他专业知识过硬，从不畏惧这种公开演讲的场合，解释地鞭辟入里、由浅入深，又不乏味枯燥，不少低头玩手机的同学都被吸引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刷脸。

　　讲座结束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作为东道主，法学院的领导们肯定要请来的这几位检察官去吃饭，但体制内纪律严格，最终都去了教师食堂。

　　除了白澈以外，另外两个年轻检察官也是毕业于和清大学，只不过毕业有几年了，想在学校里看看，和前辈和老师打了招呼后便自由活动去了。

　　白澈从云乐手里接过那个脏了的私服外套，将东西都一并整理了装起来之后，跟着云乐去了二餐。

　　“你来怎么也不和我说？”

　　云乐抬头：“你也没和我说。”

　　白澈还在挑着云乐碗里的豆芽，闻言低眉轻笑，整个人看起来都春光明媚：“是，我的错。”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学校的时候，”云乐看向窗外的春和景明，“你带我来食堂，吃的就是这个，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你也是坐在我对面。”

　　嗅觉很容易勾起回忆，当时食堂的弥漫的气味都与现在如出一辙，只是当时窗外的梧桐树落叶纷飞。

　　“当然记得。”

　　“可是一晃你就要毕业了耶，”云乐拿勺子戳着碗中的米饭，兴致缺缺的模样，“我们以后再见面的机会是不是就越来越少了？”

　　自幼年相遇开始，他们人生的足迹就在重叠，漫漫求学路，历经十数年，随着时间推移联系反而越来越浅，终于要渐行渐远、各奔东西了吗？

　　白澈放下筷子，眉宇间并无郁色，将纸巾递给云乐，问：“下午有课吗，陪我去消消食？”

　　和清大学是对外开放的，刷身份证就能进，作为全国知名的学府，也是网络上流传的燕城旅游攻略里的必备站地，尤其是到了三四月份春暖花开的时节。

　　“秦子阑怎么回事？”

　　云乐和秦子阑大学毕业订了娃娃亲后，她就很身边的朋友说了这件事，就说自己有了男朋友，虽然没有在学校明确公开过，但白澈是知道的。

　　所以才会问。

　　“吵架了，”云乐不想让白澈担心，拿着之前糊弄其他人的说辞继续糊弄着，“可能在和我置气吧。”

　　云乐走在前面，墨绿色的长裙随风飘着，衬得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隐隐融入春光之中，她回头：“白澈，我订婚了。”

　　“这么早？”

　　“对。”

　　“秦子阑也还没毕业吧，”白澈不易察觉地愣了须臾，片刻后问，“你开心吗，乐乐？”

　　“我应该是开心的。”

　　云乐嘴上说着开心，满目春光，鼻子却发酸，她怕哭出来失态，仰着头故作欢快，岔开了话题：“白澈，你以后也要好好的，找个你喜欢且喜欢你的女生结婚，前程似锦、花团锦簇，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白澈默不作声，侧面望着前方，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他有私心有手段，只是想在云乐面前掩饰着，好让她不那么失望。

　　“乐乐，无论发生什么，我给你撑腰。”

　　周五学生会聚餐。

　　虽然很多人对杨哲远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工作能力和态度还是很一流的，不仅平时学生会会长干得最多，就是订饭店这种谁都懒得干的事情，他也能安排得妥妥贴贴。

　　至于礼物，学生会大三年级九个人，杨哲远组织的活动，多出了一百，凑出了一千块钱，给五个大四的学长学姐每人买个根两百的钢笔。

　　这钢笔正常价格，算是普通学生能送出的比较贵重的礼物了，但大四的几个人都只瞟了几眼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推脱着——

　　一方面，他们看不上这点钱。都是名校学生会历练出来的，还没毕业就已经被各家公司抢着要了；另一方面，收了学弟学妹的东西，若是有人心存不满伺机报复，还不知道会被有心之人传成什么模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有几个人在体制内，就更担不起这种流言蜚语了。

　　“杨学弟，你这个……”

　　“心意我们领了，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杨哲远是最初提议要送给学长学姐东西的人，但没有任何人愿意收，这会儿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学长学姐，我……”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兴致勃勃的。

　　大四的几个人都相对成熟，也不想杨哲远难做，都转头看着原来的学生会主席白澈，让他看着该怎么办。

　　白澈虽然也毫无准备，但也算处变不惊，拿起钢笔端详：“杨学弟，你这笔哪里买的，看着挺有质感，正好我们几个今天来也忘记给学弟学妹们准备礼物了，我给你转些钱你再买几支，连着这些一起借花献佛了？”

　　杨哲远要是再看不出白澈是在给他台阶下就趁早别干了，正因如此，他也不好意思真叫白澈拿钱，但犹豫间几个学长学姐已经把东西给众人分了，白澈转给他的三千块钱也跟着到账。

　　“白学长，用不了这么多！”

　　白澈正在跟旁边学弟说话，闻言转头笑道：“没事，就当这顿我请了。”

　　连待会吃完饭谁付钱的扯皮环节都省了。

　　林积雪目睹了这场变局，心服口服，扎在云乐耳边，悄声道：“白学长真是体面人，家教真的好好哦。”

　　即给了杨哲远面子，又帮了几个同年级同学的忙，还借势给下届同学做了顺水人情，一箭三雕，滴水不漏。

　　云乐点头，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