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106、第一百零五章 回头深锁才却春（3）

　　等到大半夜，院子里的人都被打发去休息了，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他伫立在不远处。
　　热烈而狂躁的吻几乎让她无法喘息，深入，纠结，他将她推入屋中，唇舌一刻也不曾离开她，肆意纠缠，充满了掠夺和愤怒的气息。
　　她从来都不曾见过他这副样子，一双泛着冷光的黑眸无声骇怒和阴沉。
　　他说，桑妤歌，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一瞬间，她恍惚失了所有的力量。
　　遣女宴的习俗始于晋朝，盛于夏朝，最先只是一个小富户为即将出嫁的小女儿举行盛宴，却不想一时之间被人引为风尚，争相竞仿，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项不可或缺的礼仪，上至九五帝君，下到黎民百姓，但凡家中有女儿出嫁，皆会在其出嫁前几日宴请族中亲眷，昭示女儿即将出嫁为妇，而今日遣女宴的主角便是慕君瑶。
　　早前慕君瑶惹怒景帝，众人皆在猜测十三公主失宠，然而景帝的圣旨只是将婚期延后一月，堵住了旁观者的嘴，如今这场盛大的夜宴更是让所有人再不敢有丝毫意义。
　　慕君瑶，依然还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
　　只是，还能和以前一样幺？桑妤歌看着笑得有些木讷的慕君瑶，心中只觉悲凉。酒过三巡，在慕君延的示意下，她瞅准时机借故离席。
　　她知道慕君延找了人接应她，却没想到那个人是冷星辰，从泰安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时间有些踌躇，反倒是他一脸平静。
　　“现在宫中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太和殿，但是各个角落都有重兵把守，每半个时辰来回一次。时间不多，你进去之后，不论结果如何，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出来，我会在外面接应你。”
　　毗邻干元殿的颐园，若不是店内的规格陈设，安静得几乎叫人无法相信这里曾经住过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
　　身形佝偻的老妪刚要出声，身后的人已然点了她的穴道，一把盈白的软剑置在颈间。
　　开口的人是个女子。
　　“你若不想死，就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饱经风霜的脸上泛起满是褶皱的笑意：“老婆子活了几十年，在宫中也呆了大半辈子，早已行将就木，这条命已经不值价了，你若有用尽管拿去便是。”
　　一袭黑衣的蒙面女子自她身后走出：“我并不想杀你，因为我知道你是颐园的老人，前朝寂皇后最为信任的就是你，楚嬷嬷。”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楚嬷嬷笑得一脸看透世事：“老婆子不过是遗留在宫中的前朝老人，一无权二无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静默了半晌，她颈上的剑被收回，桑妤歌解了她的穴道：“楚嬷嬷，得罪了。”言毕，她取下面纱，楚嬷嬷狐疑地看她：“你是……”
　　“但往江湖来，何往归处去。”桑妤歌将软剑收回腰间，眼见楚嬷嬷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恭敬补充了一句：“我是专为了找嬷嬷而来的。”
　　“‘山高水泽长，鱼跃任鸟飞。但往江湖来，何往归处去，’这是当年摄政王殿下的诗。”楚嬷嬷的声音隐隐颤抖：“你……你原来竟是……”
　　桑妤歌垂下眼帘，算是默认。
　　尘封已久的寝殿门缓缓打开，整洁，优雅，很难想象这里已经空置了三十年。
　　“我的丈夫和女儿死在灭门惨案中，是寂府收留了我，皇后一出生，就是我在照顾她，我一手把她带大，跟着她进了宫，一直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谁曾想命不由人，她竟走在了我前头。我留在这里，打理着这座空荡荡的颐园，也守着这个知道的人并不多的秘密，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密一守就是三十年。”
　　红漆檀木的妆匣擦得一层不染，桑妤歌伸手欲触，却又在即将触到的时候停住。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里面。”苍老的声音适时提醒。
　　她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既然能够令景帝回心转意的东西定然不是泛泛之物，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当妆匣内的一只锦囊与半块玉环印入眼帘的时候，她的大脑恍惚有一刹空白。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东西和‘最后的筹码’联系起来。
　　似看出她的不解，身后的人再度开口：“锦囊里是生辰八字，那个孩子生于晋宁六年的初秋。”
　　“孩子？”桑妤歌赫然一怔。
　　“这个玉环是他幼年时送给皇后的，原本是完整的一块，后来孩子出生才被分成了两半，一块在这，还有一半就在那个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她掩饰不住心底的震惊，寂后无子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楚嬷嬷口中的‘他’显然不是当年的末帝，而是……
　　“是个男孩儿。”楚嬷嬷肯定了她的猜想，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回来的时候是晋宁五年，皇后去找过他一次，回来后不久，我们就发现她有了孩子。”
　　“皇上知道后只让皇后自己处置，于是皇后便借着养病的名头迁移到行宫，一直到晋宁六年孩子顺利出生，所以知道这个孩子的人并不多。”楚嬷嬷道：“孩子生下来不久就让皇后安排的人带出了宫，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筹码。”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楚嬷嬷重重叹息：“城破之日，皇后原本是要将此物交给摄政王殿下的，只是没能来得及。”
　　“可是过了这么多，就算我们想找，天下之大，又往哪里去找他呢？”她苦涩的笑着，不知是该悲伤还是快乐。
　　楚嬷嬷闻言又道：“我记得我在他出生那天曾见过他的背后有一块胎记。”
　　之后楚嬷嬷又说了些什么，别过她后，桑妤歌收好东西走出颐园，却不见冷星辰的身影，只在约定的角落里找到了她来时换下的宫装，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换下夜行衣疾步匆匆地往太和殿赶去，离开已经有些时候了，若是迟迟不归，怕是要惹些不必要的非议。
　　刚至太和殿外，一道人影行色匆匆的带着一个小太监迎面而来，竟然是一脸怒色的慕君祈，她刚要行礼，他却一面骂着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太监扬长而去。
　　“好好的大活人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回到殿内坐下后，她忍不住问云卿：“方才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秦王殿下，宴席未散，他怎么就先走了？”
　　“刚才他府里来过人，好像是秦王府发生了什么急事。”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好奇能让慕君祈变了脸色的究竟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