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107、第一百零六章 江湖往来皆是客（1）

　　杏花楼的伙计勤快的跑上跑下，精致的点心侵着茶香，诱人心脾。
　　贺楼手握一只茶具，口吻中有几分不解的疑惑：“他是什么人？”
　　“一个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桑妤歌临窗而坐，目光落在窗外。这个位置正对着京城有名的花楼翠玉轩，胭脂粉客来了去，去了来。
　　“没想到你找我来就仅仅是为了找一个人。”他笑叹道。“我还以为，你是有别的打算了。”
　　她收回视线，淡漠一笑：“你以为什么打算？回心转意么？”
　　他笑而不语。
　　“人向来都是自私的，我不是什么公而忘私的大人物，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子罢了。”端起渐凉的茶喝了一口，她又道：“我知道要你们放弃积压已久的仇恨很难，但我还是要把话清楚。”
　　“客官，可需要添茶？”门外响起伙计恭敬的声音。
　　贺楼看她一眼，敛住即将出口的话：“进来吧。”
　　伙计进了屋，先往桌上摆了一碟点心，道：“这是新出的点心，请客官们试吃，若觉着好的话便常来店里坐坐。”
　　“你们杏花楼如此会做生意，也怨不得会是京城第一名楼了。”桑妤歌笑了笑，趁他添茶的时间又向窗外看去。
　　从杏花楼中慌慌张张的跑出一个衣衫脏乱的绿衣女子，但很快又被追出来的龟奴推推嚷嚷的抓了回去，桑妤歌心中一跳：“那个女子……”
　　正在添茶的伙计听到动静，抬头望了望，道：“翠玉轩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买些姿态拔尖的姑娘回来，有些姑娘总想着逃，等到抓回去打怕了，自然就会服服帖帖的了，刚才那个姑娘估摸着就是昨天才买回来的。”话到此处，他的茶也添好了，收拾好东西说了句客官慢用便退了出去。
　　贺楼诧异开口：“你认识她？”
　　“我见过她一次，秦王府的绿裳夫人。”她平静起身：“若是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月奴在楼下候着，见桑妤歌下来，赶忙迎上前：“马车就在外面，可是要回府？”
　　“在回府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翠玉轩的老鸨风韵犹存，一身刺鼻脂粉味。
　　“喏，看夫人这身打扮可不是吃我们这碗饭的人呐，怎么平白无故的跑到这来了。”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闪烁的晶亮却似看到了猎物一般。
　　桑妤歌厌恶的别开眼，拍开欲搭上肩头的手：“刚才被抓回来的那个姑娘呢？”
　　老鸨一怔，将手收回去：“夫人莫不是来搅局的吧？”
　　“你觉得呢？”淡冷转眸，婉转轻笑。
　　对面的人半眯起眼，风情万种的妩媚一笑：“我翠玉轩的每个姑娘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夫人想抢生意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条件。”
　　桑妤歌嘴角微弯：“那个姑娘只怕你要不起。”
　　“主子。”月奴大步走了进来，恭敬立于她身前。
　　“办妥了吗？”
　　“是的，主子。”月奴微微点头。
　　笑意一凝，老鸨到底是风月场出来的人，先后见了两人的派头已知来人并不简单，说话的口气也和缓了不少。
　　“不止夫人究竟因何而来？”
　　话音刚落，月奴已将一叠银票已递到了她眼前，桑妤歌头也不抬：“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就赎刚才那个姑娘。”
　　老鸨一见银票，立马心花怒放抢在手中细数起来，待确定的确是数额一万两的银票后犹疑的回头：“可是夫人，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那姑娘可是个傻子，这一万两委实贵了些，你现在若是后悔的话还来得及，不然等到……。”
　　“无妨，我就要她。”桑妤歌抬手止住她。
　　老鸨怀揣着银票愣了愣，忽然醒悟过来，疾步冲冲的往后院奔去，生怕下一刻她就后悔了似的。
　　月奴见她的身影消失，转而压低声音告诉他：“方才我去合字号取银票的时候，王爷也在。”
　　“是么，他说什么了？”
　　她睨一眼月奴。
　　“倒是没说什么，银票也是他知道是主子要的之后亲自取出来交给月奴的。”月奴如实答道。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搀扶着一道昏昏欲睡的绿色身影自后院而来，老鸨的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带来了，银货两讫，夫人莫要反悔哟。”
　　月奴见到绿衣女子后，眼神一闪，不等桑妤歌吩咐就已上前从那小丫鬟手中搀过她，她原先并不知道桑妤歌要银子做什么，如今一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桑妤歌眸子一沉：“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哎哟哟，夫人，对不听话的丫头自然要给点颜色瞧瞧了。只不过这丫头疯起来谁都制不住，又跑又闹，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先迷昏过去了再说。”老鸨连不迭的倒苦水，原本以为买了个抢手货，谁知道是个傻乎乎的楞子，凶起来几乎将翠玉轩给拆了，如今有人肯赎自然是好的，更何况对方一出手就是这么一大笔，她的嘴已经乐得快要合不拢了。
　　桑妤歌递了个眼神给月奴：“你先带她出去。”
　　“诺。”
　　“人我带走了，但有个条件，你可要记清楚了。”威胁的抬起眼帘，正在数银票老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夫人请说。”
　　桑妤歌淡漠看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需记住，翠玉楼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姑娘出现，明白吗？”
　　“这……”老鸨迟疑了下，迎上一双冷漠的双眼，惶然低首：“我知道了。”
　　“那就好。”丢下毫无温度的三个字，桑妤歌转身离去。
　　马车在翠玉楼外等候，车夫一见她的身影就将车帘捞了起来：“主子请。”
　　月奴正在用干净的绢子轻细地擦拭着绿裳臂上的伤痕，愤然抱怨道：“这样对付一个姑娘家，翠玉楼的那些人下手也太狠了！”
　　桑妤歌看了看，全是鞭子烙下的印记：“此事不宜声张，人找回来了就好。”
　　月奴自然懂她的用意，绿裳落入青楼，即使没有发生什么也易落个不好的名声。
　　马车终于驶离了翠玉楼。
　　桑妤歌的马车直接进了秦王府的后门，慕君祈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到了后院。
　　桑妤歌和月奴站在院门口，眼见慕君祈满面焦色的疾步而来，扬声问道：“绿裳呢，她在哪里？”
　　她平静地指了指马车。
　　“她身上有伤，最好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她看到慕君祈从马车中小心翼翼抱出绿裳，慕君祈的声音中有着隐藏的怒气：“谁伤了她？”
　　她却嘲弄的勾了勾唇：“王爷还是不要再问了。”
　　“什么意思？”他的怒气不减，声音却刻意压低了几分。
　　“对王爷来说，她只是你无数妻妾之中的一个，但是对她而言，你却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满意的看到他眼中的凝滞。
　　马车来秦王府的路上，从绿裳那些断断续续的呓语中，她得知了她失踪的缘由：数日前，慕君祈又新纳了一名侍妾。
　　绿裳，也是个骄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