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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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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桢没指望姜清染立刻同意离婚。但那天不欢而散后，他竟然接到了自己母亲赵玉华的电话。
“下周三我有个姐妹聚会，你来一趟。”
影视化的事情提上日程，编辑也建议他在年底前完结，但是最好留下续集的伏笔。秦桢本就是一时兴起画的上卷，如今更新压力大，剧情也需要一遍遍构思，整个人都消沉了。
“我能不去吗？”
赵女士很坚决：“不行。”
“让张叔陪你就是了，我最近很忙。”
“哎呀，他哪有你好看。再说了，你能有什么事——就这么定了啊！”
秦桢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了。
虽然他亲妈赵玉华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但是这次的邀约还是让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说起来，他父母的人生轨迹几乎是完全相反的。父亲秦川顶着国画宗师长子的名头出道，一辈子都没能超越爷爷，于是干脆封笔不画，挂着一串辉煌的头衔四处指点。
他天生一副好皮囊，又带着艺术世家熏陶出来的洒脱不羁，很是能迷惑人心。于是人到中年，出轨了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女学生，果断和妻子离了婚。
谁承想，与第二任妻子又生了一儿一女后，事业却慢慢走上下坡路。为了养家糊口，又重新拿起笔，向自己最瞧不起的铜臭味折腰，反倒坐实了“名不副实”的传闻。
而赵玉华呢，前半生在家当全职太太，偶尔与其他太太们打打麻将做做脸，也称得上一句人间富贵花。
被丈夫断崖式离婚后，她惶恐了一阵子，最后在某个闺蜜的提点下开起了花艺工作室，如今已经在A市小有名气了。
事业有成的赵女士容光焕发，又谈了个小几岁的男朋友。闲暇时不是在约会，就是在和闺蜜聚会，生活不要太丰富多彩。
赵玉华发的位置在某个郊区农家乐，是她一位富豪闺蜜推荐的，属于许多有钱人推崇的“原汁原味”的风格。
位置虽然偏僻，内里却另有乾坤。庄园内小桥流水，亭台假山，一派古色古香的味道。
秦桢踩着木质栈道走到定好的包厢。窗外有几株斜梅，一旁的浅塘里游着金红色的锦鲤。
赵玉华和几个朋友正在院里打麻将。让秦桢意外的是，凉亭里坐着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正凑在一起打游戏。
母亲的朋友他多少见过几次，这几个年轻人却有点眼生，他不免多瞧了几眼，猜测起今日这场聚会的目的。
赵玉华抬眼看见他，笑着招手：“来了？”
秦桢微笑着走过去，向她们一一问好。赵玉华拍拍他的手臂，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行了，你们年轻人去那边玩吧。一会开饭了叫你们。”
秦桢心中疑惑，赵玉华和他交换了一个待会再说的表情，他只好跨进凉亭，礼貌而疏离地与他们寒暄。
两个男生叫杜星烨和李宸，都是这次聚会的富太太的小辈。听到名字，秦桢一下子反应过来，震惊地反问他们：“你们都这么大了？”
不怪他迟钝，上次见面时俩人还是高中生，个子比他矮半个头，满脸稚气。这回猛的一打眼，已经改头换面，一派阳光开朗ABC的面貌了。
“秦哥，告诉你一个冷知识。”杜星烨嘻嘻一笑，“2021年是三年前。”
秦桢心生感慨，他和姜清染结婚也已三年了。
重新认出他们后，再看看一旁的女生，好像也多了几分眼熟。他正努力而不失尴尬地回想时，对方已伸手同他握了握。
“秦哥，好久不见。前几日同清姐姐吃饭，还说起你呢！”
这么一说，秦桢想起来了，原来是姜清染的闺蜜何希瑶。姜清染鲜少带他出去交际，所以对于她的圈子，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秦哥，最近和姜氏谈合作的那个未来科技你熟吗？”李宸沉不住气，开门见山地问他，“听说他们ceo是你校友，叫陈佳音。”
秦桢心下了然：“不清楚，我太太从不把工作带回家。”
坐在麻将桌前的太太们分神听着那边的谈话，心里俱是一沉。
姜总的关系，那是多少人攀也攀不上的。好容易今天赵玉华松口肯叫她儿子过来，听这架势他也根本不了解生意上的事，充其量就是在家煮饭洗衣的。
这么一想，他可能还没有那个娇怯怯的女孩子有用。
杜星烨和李宸毕竟年纪小，对秦桢的态度不自觉便带了几分轻慢。几个人联机打了几把游戏，秦桢表现平平，他们便在私聊里嘲开了。
“我靠，打游戏都不会，怎么泡的富婆啊？”
“这不废话吗，你看他那小白脸样。”
何希瑶冷眼旁观，忽然放下手机：“我刚看到门口有家奶茶店，谁陪我去买一杯？”
两人有心讨好她，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何希瑶用询问的眼神瞥了眼秦桢，他只是笑着摇头。
等他们回来，刚好开始上菜了。一顿饭吃的秦桢如坐针毡，只想着赶紧回去肝画稿。
中途出门透气，母亲赵玉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最近和小姜吵架了？”
她也不废话，直视儿子的眼睛。
“妈，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要多想。”
赵玉华嗤笑一声，点了根烟，缓缓吐出烟雾。秦桢皱眉避开，心里突然想起姜清染。
奇怪，她有多久没吸烟了？
“别人我不了解，你我不要太懂。又是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好像谁欺负你似的。”赵玉华叹了口气，“上回小姜送了些节礼过来，没提到你，我就知道一定有事。”
“说实话，是不是你爸又找你了？他的那些屁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什么狗屁的家族，什么士农工商，脑子像被封建糟粕腌入味了似的，他就抱着那堆垃圾入土吧。”
她揽着秦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清染这么好的妻子，你是走了天大的运气才碰上。她在外面打拼多辛苦啊，你不体贴一点，温柔一点，这不是硬生生地把她往别人那里推吗？”
“不说别的，就今天那两个小子。要是你们离了婚，你猜他们会不会去追她？”
秦桢沉默，目光染上几分郁色。母亲的话点醒了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小心思：
离婚以后，他真的希望姜清染和别人在一起吗？
当然不。
某种意义上，姜清染其实没说错。他是在作，在吸引她的注意。
他想象了一下，假如姜清染愿意同徐堇澄断了，回头来哄他，他会不会原谅她。内心的真实答案让他心惊。
“妈，我知道了。”
秦桢不打算多说什么，让母亲徒增烦恼。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便好，一旦向旁人倾诉，日后反而会成为横亘在他与姜清染之间的阻碍。
*
宴席快散了，秦桢突然接到顾子逸的电话。
“兄弟，来救个急。我在医院等你。”
见秦桢要走，何希瑶母亲忙提出让女儿送他。何希瑶是小辈里唯一一个开车的，这里离市区太远，打车都不方便。
秦桢推脱了几句，见她们坚持，便不再拒绝了。
何希瑶的车是一辆黑色suv，与她本人的气质倒大相径庭。见秦桢在副驾门外犹豫着，她很自然地把包包放在座位上。
“你坐后面吧。”
秦桢拉开车门，很真诚地和她商量：“耽误你时间了，到了市区，你直接把我放在地铁站吧。”
“那可不行，清姐姐会心疼的。”何希瑶笑了笑，“要是她有空，她恨不得亲自来接你。”
秦桢怅然望着窗外。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不指望着这虚无缥缈的“有空”呢？
“清染她……平时是什么样的？”
秦桢自觉不对，忙补充道：“我是说，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和他们在一起吗？
何希瑶停在红灯前，回想起上一次聚会的场景。那次是周沛凝失恋，扬言不醉不归，结果自己先看上了隔壁卡座的男大，一张脸都快笑烂了。
姜清染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疯闹，只是安静地喝酒。有不长眼的男人过来搭讪，都被她一个眼刀吓退了。
“她不喜欢聊天，整天臭着脸。但是我们一旦有什么事情，总会先想到求助她。”
何希瑶瞥了眼后视镜，暗中叹气。
姜清染和她这个老公，好看得可以原地出道去cos漫画里的六翼天使，但是两个人加起来也没长一张嘴。
姜清染为他做的那些事，除了家里人也只有她知道。偏偏清染还警告她不许告诉秦桢。
她倒是想，问题是姜清染把这男人保护的眼珠子似的，连面都见不着。
“我和清姐姐从小就认识了。小时候她喜欢马术，我最怕马，但是为了见她也咬着牙去上课。”
“清姐姐很有天分，后来还入围了青少组的全国联赛。姜伯伯为了奖励她，给她买了一匹小马，她给它取名叫赤焰。”
“我也跟着她一站一站地参加比赛，坐在观众席上为她加油，就这样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决赛。”
秦桢认真地听着，想象出那个骑在马背上张扬肆意的小小身影，心里被一种柔软的温情填满了。
“但是自始至终，我没有看见她的赤焰。就连决赛，她骑的也是俱乐部提供的马。我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赤焰，她也只是抿唇不答。”
“后来某一天，我去她家玩，远远地就听见后面马场的笑声。她骑着一匹非常漂亮的枣红色小马驰骋，看见我才放慢速度跳下马，牵着缰绳走过来。”
“我虽然怕马，但它太漂亮了，忍不住上去摸了摸。小马温顺地低下头，清姐姐很自豪地拍拍它，告诉我这就是赤焰。因为比赛太累了，又要在各地辗转，连人都休息不好更何况马，所以她不舍得让赤焰参加。”
“当时我听完，问了一句话，清姐姐就愣住了。秦哥，你知道我问的什么吗？”
秦桢明白她想说什么，喃喃低语：“是啊，她怎么知道赤焰不愿陪她并肩作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