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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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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来,姜清染动用了手头所有资源,以环环相扣的动作将天盛集团逼入绝境。
据说当董事长得知自己的儿子干了什么蠢事时,疯狂地用高尔夫球杆抽断了他一条腿。
但是很可惜,姜清染不吃这一套。
她是个记仇的人,却也从不会被情绪左右。扳倒天盛对她来说有利可图,那么她就会做到底。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后,姜清染难得的回家睡了个好觉。在松软的床上醒来时,她突然意识到少了些什么。
对了,没有香薰的味道。
她打了个哈欠,拨通秦桢的电话,想问他是不是忘记买了。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她脸色一沉,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
姜清染怔了几秒,猛的掀开被子,登登跑下楼。
“秦桢这几天在家吗?”
保姆刘姨被她这么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了。姜总是个工作狂,先前忙的家都不回也就算了,合着她根本没发现丈夫离家出走了啊!
“姜总,先生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刘姨见姜清染脸色阴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哦,当中回来过一次,收拾了一些衣服带走了……”
“秦桢,你胆子不小。”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姜清染气鼓鼓地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她回头吩咐保姆:“刘姨,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保姆很想告诉她,小夫妻吵架这种事只有自己亲自去哄才行。但话在肚子里转了转,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姜总。但是我要找个什么理由呢?”
姜清染想也没想,随口道:“就说我生病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喉咙肿痛,浑身无力的姜清染在办公室咳得整栋楼都能听见时,她不无懊恼地想,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
张助理抱着一沓材料进来,轻轻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姜清染桌上。
“姜总,这是下半年熠星即将影视化的项目,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姜清染随手翻了一下,冷不丁问她:“春禾?好熟悉的名字。”
张助理马上反应过来:“哦,姜总说的是《三生劫》吧,这个项目其实有一些争议,因为原作还没有完结。姜总的意思是把它撤下来?”
姜清染沉吟片刻:“我再看看吧。”
话音未落,她又连着咳了好几下。张助理叹了口气,劝她回去休息一下。
姜清染抬手看了下表,摇头道:“算了,一会有个未来科技的会,这是本季度的大项目。”
张助理知道劝不动她,只好张罗着给她找药,感觉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在找什么?”
背后传来郑兴的声音。他最近总是找她搭话,总裁办的人都猜测他想追张芸。
张助理对他没什么感觉,继续翻着抽屉:“我记得这里有一盒感冒药的。”
“刚好我这里有,你拿我的吧!”郑兴露齿一笑,看起来真诚又腼腆,“你生病了吗?”
“不是我,是姜总。我好说歹说,才让她答应开完会就回去。”
郑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附和了几句。几个人半是哀叹,半是佩服地聊起姜总,得出的结论是她根本没有弱点。
“你说姜总会不会是第一代人形ai啊?精力条拉满的那种。”
“确实,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有没有情绪波动。”另一个同事半开玩笑地低声道,“你们能想象姜总恋爱的样子吗?”
“别提了,当年她刚刚空降进来的时候,集团里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号狂蜂浪蝶追着。后来怎么样,还不是乖乖跪下称老奴。”
“也不知道姜总老公是何方神圣。你们知道吗,上回那个慈善晚会上,好多人都看见姜总是被她老公公主抱走的。”
所有人都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这还真是……难以想象啊。
“小芸,你不是经常去姜总家吗,他们是不是感情特好?”
张助理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说实话,她也根本看不懂。在她看来,姜总毫无疑问是重视她丈夫的,因为她始终记得一件小事:
去年他们去欧洲某小国出差,姜总特意在百忙之中去了全城所有的旧书店,最后总算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本古老童话的初版,装帧精美的封面已经充满着时间的痕迹。但姜总爱不释手地捧着它,好像发现了什么宝物。
她曾问过姜总,这是不是她小时候最爱的故事。姜总却摇摇头,微笑道:“它陪伴了我丈夫的整个童年。”
张助理永远记得那个笑,那是只有深爱一个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但若是这样,徐堇澄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助理想不通便不想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比起这个,今天能不能陪工作狂姜总准时下班才是要紧事。
*
接到刘姨电话时,秦桢正在便利店的冰柜里挑选便当。
“秦先生,姜总生病了,一直说没胃口。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触在一盒便当上,久久没有动弹。
“秦先生?”
他收回手揣在裤兜里,垂下的长睫敛去情绪:“我知道了。”
姜清染一向身体很好,但她有个小怪癖,一生病就想吃鸡汤小馄饨。那鸡汤还得用纯正的农家土鸡配上八味滋补食材慢慢熬制,否则绝对入不了她的刁嘴。
说起来,这毛病还是被他给惯出来的。
刚结婚那会,姜清染有次犯了胃病,他心疼的不行,亲自下厨折腾了一桌菜。最后她挑挑拣拣,只喝了那碗小馄饨。
后来他的厨艺越练越好,每晚守着精心准备的饭菜等到天黑,最后只能自己把凉透的食物吃掉。
昨晚熬了一夜把更新画完,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饭,便赶上了这档事。秦桢有心不理她,但不知怎的,转身便打了辆车,直奔从前常去的菜场。
相熟的摊主们好久没有见过他,都热情地打招呼,秦桢也一一问好,照着姜清染的口味挑了些食材。
“你太太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个貌美如花又贤惠的老公。”
“胖婶,貌美如花是形容女人的,你没文化了吧?”
“我不会说话,谁叫小秦太好看了,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唇角维持着温然笑意,目光中却多了分落寞。秦桢心想,到底是比不上真正的明星。
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姜家时,是刘姨开的门。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喜出望外地接过所有东西。
“秦先生终于回来了。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姜总心情一直不好来着。”
秦桢洗净了手,换上围裙。有些事情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他的确该找姜清染谈一谈了。
口袋里折成小块的离婚协议硬邦邦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带着某种告别的情绪,秦桢这一顿饭做的格外用心。
鸡汤已经炖上了,秦桢开始包小馄饨。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拈起皮子,调好的馅料一抹,动作利落地收好口。
刚包了几个,刘姨推门进来了。
“秦先生,姜总回来了。”
说来好笑,这个家除了姜清染,其他人都盼着他们和好。他点点头,手上继续包着馄饨,并没有出去的意思。
直到包完最后一张皮,秦桢才惊觉自己做多了。他擦了擦手,将火转小,还是上楼去了。
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卧室内没有开灯。秦桢一推门便看见扔在地上的鞋子和套装,外间的沙发上有一团模糊的人影。
凑近一看,姜清染早已趴在上面睡着了。
她只穿了层贴身衣物,一只脚垂在地上,仿佛只是路过沙发时突然体力不支晕倒了。秦桢走过去探了探温度,倒没有发烧。
只有这种时候,姜清染才不会露出她常有的那种眼神——冷漠理智,带着三分讥诮。她眉头舒展,气息绵长,看起来难得的温柔。
秦桢为她取来毛毯盖上,还不忘点上熏香。木质暖香弥漫开来时,姜清染翻了个身,精准地捉住了他的手。
“阿真。”
她睫毛轻颤,梦呓般念着那个名字,“别走。”
被她捏住的手猛的收紧。秦桢思绪纷飞,人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又被排除,最后定格在加粗放大的“白璟圳”上。
他该感到高兴吗?
徐堇澄没有走到她心里。她念念不忘的,始终是那个与她旗鼓相当的前任。
不过,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
熬了一晚的鸡汤散发出浓厚香醇的味道,秦桢煮好馄饨端出去,恰好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姜清染搭着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还知道回来。”
秦桢已经不会为这种话难过了。他平静地摆好餐具,下巴一抬:“来吃饭吧。”
姜清染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却还是被香味引了过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刚刚放进嘴里,眼睛立时便亮了。
“好吃!”
她被烫的直哈气,鼻尖红红的,看起来难得的可爱。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秦桢转过头去,用咳嗽掩饰自己的笑容。
“当心烫。”
姜清染又吃了几个,托腮看着他,突然笑道:“这样吧,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来给我当厨师好了。”
方才的温情短暂的像个错觉。秦桢摸到口袋里的协议,暗骂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他怎么会担心姜清染不舍呢,她分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
“我能养活自己。”他掏出离婚协议推过去,“正好,我们来谈一谈离婚的事吧。”
姜清染吃着馄饨,用另一只手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
“你知道吗,作过头就没意思了。”她平静抬眼。
她生就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偏偏在生意场上习惯了审视与打压,目光一抬便是凌厉如刀。她向后靠了靠,漫不经心把协议扔在桌上。
“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婚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嗯?”
她站起来绕过餐桌,强硬地将秦桢拉起来。也不知道她一个生病的人哪来这么大力气,秦桢被她带着一路上楼,最后来到了衣帽间。
一开门,顶灯便自动亮了。一百多平的空间里陈列着一排排衣柜和展示柜,柔和的背光反射出耀眼的宝石光芒。
“这一排,给你定制的各类礼服西装,随便一套价格都抵得上你到外面工作一年的收入。”
“这一排,马术服和高尔夫球套装。当然了,到时候你连进入俱乐部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这些车钥匙和手表。你打算以后开什么,出租车吗?”
最后,她拉开了一个抽屉,将里面的墨绿色盒子递给他。
“就算补给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吧。”
秦桢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奢华到耀眼的手表。白金镶钻的表盘熠熠生辉,即使不看标签上的那一串零,也知道价值不菲。
他长叹一声,将盒子还给她。
他的生日早就过了。那一天从零点开始,他就坐立难安地等着姜清染的消息,但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收到。
这样便显得暗搓搓留着她微信的自己像个傻子。
这手表,想来也是给外面的某个人准备的,临时拿来充数罢了。
“姜清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收过的最棒的礼物是那本古老的童话。也许是她随意为之,却让他第一次有了被人重视的感觉。
泪意上涌,一开口便是颤抖的哭腔。为了保留最后的体面,他忍了又忍,佯装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