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粗点心才不只是人物设定！》山蓼

191、番外三：如果4

　　小小的浴室里，江户川乱步提着枝垂栗，把他提到椅子上放好，“乖乖坐着！”
　　枝垂栗很听话的乖乖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转头看他，“乱步哥是第一次帮人搓背？”
　　“对啊。”江户川乱步信心十足的回答，“放心吧，我很厉害的！”
　　枝垂栗、枝垂栗有点小紧张的看了看他握着毛巾的手，“那个、等等！我先帮你搓吧！”
　　“什么啊。”江户川乱步撅起嘴，“你不相信我很厉害？还要先搓给我看！”
　　“就是、展示一下力道。”枝垂栗握住江户川乱步手上的毛巾，很真诚的说，“我怕疼。乱步哥搓太大力，我会痛的。”
　　江户川乱步也握紧毛巾不让他抢走，满脸嫌弃的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怕痛！”
　　“我就是小孩呀！”枝垂栗完全有理有据的说，“我才八岁哦！”
　　“你果然是八岁啊。”江户川乱步有点得意，“哼哼，猜中了。”
　　在此之前枝垂栗都没说过自己的年纪，在说哥哥姐姐和他的年龄差时，江户川乱步也只是简单估算而已。
　　枝垂栗伸出右手，展示了一下自己小小的手掌，“小孩子的手！”
　　“我知道啦。”江户川乱步终于松开毛巾，让他接过去，“我又没瞎。”
　　虽然没瞎，可是枝垂栗有时候的表现实在不太像八岁小孩。
　　……只是有时候而已。
　　枝垂栗取得率先搓背的机会，快快乐乐的站起身来，让江户川乱步坐到浴室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虽然我也不常帮人搓背，可是我有经验，不会让乱步哥不舒服的。”
　　他说着，把毛巾覆盖到江户川乱步背上，很认真的搓搓起来。
　　江户川乱步虽然和双亲的感情很好，但从很小的时候就没和父母一起洗澡了，也没有兄弟或是可以带回家一起过夜的朋友，还是第一次让人这么搓背。
　　别人的手、别人的体温、别人的力道。
　　虽然是今天才刚认识的人，还是个比他小很多的小学生，可是……
　　人的体温，真让人感到眷恋。
　　枝垂栗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多搓了两下，问道，“这个力道还可以吗？”
　　“勉勉强强啦。”江户川乱步说，“可以再大力一点，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皮肤没那么娇嫩。”
　　“唔、”枝垂栗又稍微加重力道，“这样？”
　　江户川乱步感受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
　　枝垂栗继续认真帮他搓背，搓搓又搓搓，过了会儿就快乐的收手，“好了！”
　　江户川乱步现在也跃跃欲试的想帮人搓背，转过身接过枝垂栗手上的毛巾，“换我帮你！”
　　枝垂栗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毛巾、先洗一下。”
　　“事好多。”江户川乱步嘟囔着抱怨一句，还是把毛巾清洗拧干，“这样就好了吧，快点坐好。”
　　枝垂栗终于乖乖坐下来，有点不放心的说，“先小力一点。”
　　“好啦。”江户川乱步很随意的应了声，也把毛巾放到枝垂栗背上。
　　隔着毛巾碰到的身体瘦瘦小小的，很纤细，白白的皮肤被热气蒸得有些粉，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受伤。
　　江户川乱步本来想要大力一点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了不少，犹豫一秒，才小心翼翼的搓了搓，“怎么样？”
　　枝垂栗快快乐乐的点头，“很舒服！”
　　江户川乱步得意的笑起来，“哼、一下子就上手了，我就是天才！”
　　枝垂栗也快乐的附和，“没错，搓澡的天才，乱步哥！”
　　江户川乱步不太满意的更正，“是每个方面的天才！”
　　“可是乱步哥的数学不好。”枝垂栗一点都不客气的说，“所以不是每个方面的天才。”
　　江户川乱步手上加重一点点力道，“小栗子的背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中哦？！”
　　枝垂栗、枝垂栗瞪大眼睛，试图往外逃跑，“好狡猾！”
　　江户川乱步按住他的肩不让他跑，笑眯眯的问，“我是不是每个方面的天才？”
　　“我不想说谎——”枝垂栗呜哇一声，还是在江户川乱步残忍的威胁下点点头，“……是很厉害的天才。”
　　“你的说法才狡猾吧，模棱两可的。”江户川乱步不太满意的撅起嘴，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对上枝垂栗的眼睛。
　　或许是热气蒸腾的关系，枝垂栗的眼睛看起来仿佛含着眼泪一样水润润的，还带着点不太想说谎的倔强。
　　很笨。
　　江户川乱步停顿了一下，依然勉为其难的说，“算了，放过你了。”
　　枝垂栗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又明亮起来。
　　真的很笨。
　　江户川乱步想着，继续帮枝垂栗搓搓背，很快搓洗完毕，得意的说，“完成！变成干干净净的栗子了！”
　　“本来就很干净。”枝垂栗拿过花洒冲洗身体，“我每天都有洗澡哦。”
　　“我也每天都有洗啊。”江户川乱步盯着他手中的花洒，“快冲完，我也要冲。”
　　家里当然只有一个花洒，两个人一起洗澡的话，就要等另一个人冲完才能冲。
　　枝垂栗看了看花洒，又看看他，把花洒直接换了个方向，朝着江户川乱步冲过去。
　　忽然被水淋了一身的江户川乱步：？
　　枝垂栗偷偷笑起来，“好像狗狗。”
　　江户川乱步抢过他手中的花洒，也朝着枝垂栗冲过去，“你才是狗狗！”
　　虽然像是冲动的在玩耍，不过他也很有分寸的没有冲在枝垂栗脸上，只是把水冲在他身上而已。
　　就像刚才的枝垂栗做得一样。
　　现在他们身上的泡沫都冲洗的差不多了。
　　枝垂栗在江户川乱步还是接连不断的花洒攻击之中，一个跨步躲进浴缸里，把自己埋进水里，只露出半个头，“在这里就不怕水了！”
　　“你真的很狡猾！”江户川乱步哼哼一声，把花洒的水关掉，也跟着泡进浴缸里。
　　浴缸虽然不大，可是要让两个小孩子泡进来还是绰绰有余。
　　江户川乱步当然是第一次和比他还小的孩子一起泡澡。
　　更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和家人之外的人一起泡澡。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坐在浴缸另一边的枝垂栗，咂咂嘴道，“一起泡澡，感觉浴缸都变小了。”
　　枝垂栗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很直白的说，“这个浴缸本来就很小了，不是因为我进来才变小的。我这么小一个，不会占空间的。”
　　江户川乱步现在确实维持着和以往一样的泡澡动作，没有因为枝垂栗也在浴缸里的关系而努力缩小自己，“……是这样没错啦，可是你的存在感很高耶。”
　　“因为乱步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泡澡呀。”枝垂栗眉眼弯弯的，“泡多了就习惯了！警察学校应该是大澡堂，如果在那边读书，就会和一大堆人一起泡澡。”
　　江户川乱步想像了一下，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抗拒，“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
　　“我猜的。”枝垂栗笑着说，“一般来说都是那样的吧？”
　　“明明就不是猜的。”江户川乱步说，“你在别人面前撒谎就算了，在我这里说那种场面话很奇怪，明明我们是一样的。”
　　虽然他知道枝垂栗不是在说谎，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话而已，可是他就是不喜欢。
　　既然已经是确定的事了，就确定的说就好了啊。
　　枝垂栗微微一愣，眨了眨眼，“说的也是。”
　　他停顿片刻，小声的说，“其实我还在练习。我不喜欢说谎，可是知道太多又很奇怪，所以、要练习的。”
　　“练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江户川乱步也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为什么要练习这个？”
　　“因为、”枝垂栗也转头看他，“我想要当不起眼的普通人。”
　　浴缸里的热水冒着轻浅的白烟，将两个人的脸都笼罩上一层薄雾。
　　“不起眼的普通人。”江户川乱步重复一遍，直白的问，“和你隐瞒的事情有关？”
　　“嗯。”枝垂栗趴在浴缸边缘，“虽然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可是太显眼就更有可能被本家发现。被发现会很麻烦……”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的说，“你的本家很讨厌？”
　　“咦、不讨厌的哦。”枝垂栗说，“我很喜欢本家的大家！只是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也不想让哥哥姐姐变得更忙碌。”
　　“有什么事不说出来，不会让他们更担心吗？”江户川乱步说，“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很重大的事情，但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只要说出来就能让大人帮忙解决了。”
　　枝垂栗苦恼的皱起眉，“唔……”
　　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在苦恼，可是这种犹犹豫豫着不想告诉家人的模样，简直就像考试考差了不想回家面对的样子。
　　总算又像个小孩了。
　　江户川乱步不知怎么有了点成就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枝垂栗的头。
　　有弟弟就是这种感觉吗？
　　枝垂栗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掌，又抓住他的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的说，“乱步哥也还是小孩子！”
　　江户川乱步咂咂嘴，满脸得意的说，“就算还是小孩子，也比你大了五岁！”
　　枝垂栗扭头看他，“可是乱步哥还没开始发育，身高看起来好像只比我大两岁。”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只有两岁太夸张了吧？！起码也有三岁！”
　　枝垂栗有理有据的回答，“两岁和三岁没差多少。”
　　“在一个月就会长高很多的年纪，一岁就差很多了！”江户川乱步义正词严的说完，又说，“五岁就是五岁，就算身高没差很多也是五岁。”
　　“乱步哥好在意这个哦。”枝垂栗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年纪的差距，“不管差几岁，我就是弟弟呀。”
　　“弟弟……”江户川乱步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心情变得明朗起来，“弟弟！”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应道，“嗯。”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他，郑重声明，“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真的当你的哥哥哦！”
　　枝垂栗闻言，软绵绵的笑起来，“我知道。”
　　“本来还一直热情邀约！”江户川乱步有点小不满，“现在又无所谓的样子！”
　　“我还是很热情邀约的。”枝垂栗看看他，眉眼弯弯的，“可是我会等到明天！爸爸妈妈明天才会问你，乱步哥也可以慢慢想。”
　　“说什么慢慢想，也只剩下一个晚上可以想了。”江户川乱步撅起嘴道，“为什么可以思考的时间这么短？你们如果早点来就好了。”
　　“是呀、如果早点得到消息就能早点来了，乱步哥也不会被欺负。”枝垂栗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幸好有意外得到消息……差一点就和乱步哥错过了。”
　　江户川乱步盯着他看了几秒，揉了一下他的头，没经大脑思考的脱口而出，“错过会觉得难过？”
　　枝垂栗想了想，很诚实的回答，“错过就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不知道就不会觉得难过。”
　　江户川乱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住他软软的脸颊，“就算是我也知道，这种时候要说会难过吧！”
　　枝垂栗小小的笑起来，“可是你不喜欢我在你面前说场面话呀。”
　　江户川乱步卡了几秒，“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也想听好听的。”
　　“乱步哥事也好多哦。”枝垂栗玩笑着说完，又乖乖的说，“如果在已经认识你的前提下错过的话，一定会觉得可惜。如果明天乱步哥还是决定要一个人去横滨，我也会觉得很可惜、很难过。”
　　“……这也是一种诱拐我的方法？”江户川乱步说。
　　枝垂栗摇摇头，“是真心的哦。”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对他人的情绪不是很了解，可是枝垂栗的神情很真诚、语气也很真诚，没有任何一点虚假作伪的模样。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能看出多少他人的心情，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有误。
　　眼前的小孩子，是真的想要和他当朋友，甚至是成为家人。
　　江户川乱步沉默一秒，“如果我去横滨，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啊。”
　　“感觉不一样。”枝垂栗看了看他，又说了一遍，“是不一样的。”
　　江户川乱步当然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一个人去横滨，现在……
　　他当然也知道和枝垂栗一起走会比较好，但心里还是有一点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犹豫。
　　大概是因为、是爸爸让他去的横滨吧？
　　一直相处着的亲人说的话和刚刚认识的人说的话，无论如何还是前者的分量更重一点。
　　即使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更好，依然会犹豫。
　　枝垂栗直起身，伸手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的，乱步哥怎么选都没关系，我、爸爸妈妈都会关照你的哦。”
　　江户川乱步默默看了看他，哼哼一声，“又假装是大人了！”
　　“才没有，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能假装大人。”枝垂栗又摸了摸他的头，“虽然有隐瞒的事情，可是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个小孩子。”
　　江户川乱步听出来了，“……你这是意有所指吧？”
　　枝垂栗快乐的点头，“是呀。”
　　江户川乱步又盯了他一眼，提着他一起站起来，“快出去，要泡晕了！”
　　擦干身体、换上衣服。
　　枝垂栗穿的是江户川乱步那件有着鲸鱼图案的衣服。确实有些宽大，可是也没有宽大到不用穿裤子的程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穿上江户川乱步拿给他的裤子，“乱步哥果然还没开始发育，还矮矮的。”
　　江户川乱步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连发育这个词都还用不到的小矮子！”
　　“我还小嘛。”枝垂栗揉揉自己的脸颊，一点都不介意他这么说，“还要好多年才会开始发育。可是哥哥在中学的时候已经长得很高了！”
　　他和他的哥哥枝垂红丰差了十几岁，没亲眼见过枝垂红丰中学的模样，可是看过照片。
　　江户川乱步瞥了眼旁边的小矮子，“你的意思是，你也会长很高？”
　　“不知道。”枝垂栗还是很诚实的说，“可能会和哥哥一样高，也可能不会长很高。枝垂家的人高高矮矮的，一点都不固定。”
　　江户川乱步盯着他看，“不可以长得比我高哦？”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呀。”枝垂栗扑哧笑出来，“唔、那，乱步哥一定要长得比我高哦。”
　　“绝对会！”江户川乱步非常笃定的说着，再次朝着房间的方向走，低声说，“我会好好长大。”
　　枝垂栗的声音柔软下来，“会的。乱步哥一定会长成很好的大人。”
　　江户川乱步沉默着往前走，打开房间门，“你先进去，我去把另一床被褥拿过来。想看书可以随便看。”
　　枝垂栗乖乖点头，乖乖走进房间。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走进去，才重新走入黑暗的走廊。
　　备用的被褥放在父母的房间。
　　“打扰了。”他对着安静的门说着，慢慢拉开拉门。
　　他在此之前很少来到父母的房间，可是这几天来到这里的次数多的不可思议，以前的他一定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想照着爸爸说过的话去做。
　　可是、可是……
　　他站在黑暗的房间里，望向窗外明亮的月光，耳边传来嘈杂又规律的虫鸣声。
　　片刻，他才走向壁橱，把第二床被褥拿出来、抱在手上，有点艰难的手脚并用着关上房门。
　　整个家里只有自己的房间亮着灯。
　　这些天来一直都是如此，但是现在……孤零零亮着灯的房间里头，还有枝垂栗在。
　　一个奇怪的小学生。
　　虽然奇奇怪怪的，可是他的到来确实让安静的房子变得热闹很多。
　　……幸好有他在。
　　江户川乱步再次手脚并用的啪一下打开房门，“在做什么！”
　　枝垂栗从他的英文课本中抬起头，“在看你的英文课本。你连英文课都没认真上呢。”
　　江户川乱步把被褥放到地上，又将被褥不小心压到的乱糟糟书本拯救出来，推到不会碰到的墙边，“英文课学的东西一下子就能记住了，本来就不用认真上。”
　　枝垂栗想想也是，记忆性的课业一定难不倒他，不过，“乱步哥也没认真上数学课。”
　　“数学认真上了也不会。”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的说，“所以不用认真上。”
　　枝垂栗总觉得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虽然好像没错……要不要我教你呀？数学。”
　　“说的好像我已经要和你一起回家一样。”江户川乱步哼哼一声，又从壁橱里拿出自己的被褥铺好，“我还没决定耶！”
　　枝垂栗坐在他铺好的被褥上，由下而上的看他，眉眼弯弯的，看起来特别乖巧，“嗯。”
　　江户川乱步突然有点想把这个笨蛋小学生抓起来揉两下。
　　只是想想而已。
　　“装乖。”江户川乱步哼哼一声，“明明就没这么乖。”
　　枝垂栗乖乖躺进被褥里，很乖巧的说，“我没有装乖，一直都很乖。”
　　江户川乱步当然知道自己今天一直在对着他说不好听的话，坐在被褥上，看了看这个一直包容着他的小孩。
　　什么啊。
　　在这种时候，竟然让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孩子替他费心了吗？
　　他顿了顿，伸手揉乱枝垂栗的头发，“……还算是挺乖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