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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39章 爱屋及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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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不懂吗?”
彭熹言身高卓越,立在付焕施身后,被西斜的黄昏掩盖,像是一堵沉默的旧城墙。他俯眼睨着,眸光冷淡,冽寒,看着宋清玉。
“松手。”
淡漠的眼神,清峻脸庞不带着任何情绪流出,如置身在凛冬的寒夜。只是两个字的吐露,便让本想上前帮附的那群人不禁心生寒栗,望而却步,谁都不敢再上前去帮衬这个倒霉鬼。
他们无比清楚,彭熹言本来就是个不好惹的。
彭熹言这人,平日里打个社交上必要的招呼为妙。看他以礼待人的模样久了,反而还让热衷于混交朋友的他们产生了他也没有这么不宜交际的心理,如果不是经历了那档子事,他们依旧秉持着彭熹言是个完美无缺的大好人的态度。
彭熹言带着笑容看他们,瘆人,面无表情地看他们,吓人。
宋清玉虽然也不是好惹的,但是他面对的是彭熹言。现在只要一看到他还是有点发怵。
脑海里他所受的耻辱始终深刻铭记。
只好不情愿地将手放下,狠狠朝地上忒了一口。
付焕施被他狠戾的掌肉勒得有些喘不过气,眼见他手已经松开,就捂着窒紧的脖子往后退了大步,不想再与他们有过多纠缠。看到他们各色不同的脸,也只会让他感到恶心和作呕。
彭熹言扶住付焕施的肩膀并径自上前,把他与他们隔开。
他看彭熹言神情不对,拉住彭熹言的衣袖就往自己身边来。
“我没事,我们走吧。”
吐出的声音因为刚才被勒紧的缘故,变得有些嘶哑。
彭熹言不为所动,冷脸相待盯着宋清玉,眼里暗含威胁的意味,令他不自觉往后哆嗦了几步,视线飘忽不敢正眼去看。
陈鑫宇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出好戏,尤其是宋清玉这副缩头缩脑的孬样,让他幸灾乐祸地直憋着笑。
他瞥眼看向被彭熹言挡到身后的付焕施,付焕施此时也正巧抬头,望向了他。
望到那双似乎在说着话的眼睛时,他突然觉得这么快结束也不太好。
他可还没有看够这场滑稽戏。
“喂!彭熹言,好不容易碰个面,不请我们吃点什么?”
已经打算撤退的宋清玉大惊失色地瞪向他,心里直喊卧槽,赶紧撤吧,别纠结什么吃的好吗。
“陈鑫宇,你他×抽什么风!”
他小声暗骂,想拉住陈鑫宇别让他过去。陈鑫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臂,他也只好眼睁睁看着陈鑫宇走过去。
彭熹言闻言皱着眉,看向朝他们走来的陈鑫宇,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默默地护住付焕施不让他靠近。
冷声出口。
“没必要。”
陈鑫宇笑了,也不介意彭熹言的严词拒绝,站在他们的面前。
因为彭熹言过于高了,饶是陈鑫宇也不得不稍稍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陈鑫宇侧眼移到被彭熹言挡得严严实实的小身影,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像是只看破秘密的狡黠狐狸,在他们二人身间游弋,蓦地笑了。
“你干什么?”
彭熹言被他的眼神刺着莫名不爽,挡得是更严了。冷冷开口,明显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我好饿啊~给我一根糖葫芦吃吃。”
陈鑫宇笑着挑眉,故意用着油滑语气。心想逗逗彭熹言很有趣。
付焕施被彭熹言挡在身后,眼前正在发生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前方传来了陈鑫宇的声音。听到陈鑫宇的渴求时,惊奇地从背后探出头看向他,疑惑不解的眉眼间裸露出一分单纯的萌态。
付焕施眨眨眼,陈鑫宇也正眼笑着看他,眸底的意味不明。他叹了口气,把手中其中一根快要融化的糖葫芦给了他。
“谢了。”
陈鑫宇如愿以偿地接过糖葫芦,临走时也不忘瞟一眼彭熹言无语的表情。
上嘴咬了一口后,不喜嗜酸的他嫌弃地吐着舌头,舌根发酸,暗嘈:这么酸怎么吃得下去?
彭熹言见他们都离开了,这才松口气,转身问道身后的付焕施。
“他们刚才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没有。”
付焕施摇摇头。
他不太想去回忆刚才扰人心烦的画面,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宋清玉,以及那群人,但还是冤家路窄。也是,这个村镇本就小小的,无论绕多少圈,就算他跑再远也总会遇到认识的人。
彭熹言从刚才就很在意,陈鑫宇为什么还在和宋清玉那一伙乌合之众走在一起,明明……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顾思义还在等着我们呢。”
付焕施看他还在沉思,不知道想着什么。
彭熹言不愿过多猜测,神色宛然,笑着说。
“好。”
独坐在花坛边的顾思义苦苦等了许久,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街边的小摊蓬上的白炽灯都陆陆续续亮了起来,他们两个人还是没有来。他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头。
“不会是把我撂在这,两个人偷偷去约会了吧?!”
他在那里自言自语,说到激动处,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完全没料到嘴中造谣的那两个抛弃他偷摸去约会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咳咳。”
付焕施羞红着脸,连忙出声打岔,提醒他注意措辞。
顾思义立马回头,一看是他们,就抱着付焕施开始诉苦。
“小付,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偷偷丢下我跑了呢。”
“我哪有?给,你的糖葫芦。”
付焕施抱歉地笑道。
“谢谢了,饿坏了我都。嗯?你的呢?”
他看彭熹言手中也有一根糖葫芦,唯独付焕施手中空空如也。
“啊,我刚刚就已经在路上吃掉了。”
“是吗?”
顾思义才不信他的鬼话,毕竟付焕施只要一说谎耳根子就泛红。
付焕施早就猜到顾思义会这么问,也料想到自己的撒谎功底根本逃不掉顾思义的眼睛。只好推出富有威信的彭熹言替他打圆场。
“不信你问彭熹言。”
“小付真吃过了?”
顾思义转而问彭熹言。
“嗯,是真的。”
彭熹言不假思索地点头。
顾思义看彭熹言点头快,面不改色地。觉得彭熹言应该没有理由会骗他,这才放下心,咬了一口糖山楂。
“我说,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他们三个人准备原路返回,顾思义嘴里嚼着糖浆随口问他。
“我刚刚没找到那位老爷爷,逛了好大一圈才看到他,买完之后发现人太多了有点迷方向。”
“你这路痴属性真得该好好给治治了。”
彭熹言看付焕施若无其事地编着谎言,鼓胀的心间不由得有些自责。
他一早就了解过,宋清玉与他的狐朋狗友们上的中专学校就在这条马路的对面,而他的家也在这附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能碰面。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以为宋清玉会收手放下对付焕施的欺压。
也不该让付焕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乱跑乱逛。
而且,在他没有找到付焕施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彭熹言不得而知,低头看向付焕施,有太多思绪翩跹在脑海里。
当事人正面色如常地和顾思义聊着天。
顾思义走着走着,就闻到前方荡来了一股飘香的烤串味,按耐不住想要吃烧烤的心情,顾思义停在烧烤摊上直流着口水,就想买几串。
“你们随便挑,今天我请客。”
付焕施本来想着拒绝,但一想到顾思义的性格后还是算了。
“那我……要串鱼豆腐就够了。”
“就要一串?”
顾思义看他这个瘦弱的小身板,还就吃这一点真不够塞他牙缝的,风一吹准会飞。
“你多点几个,就当我给你投资了。”
“不要了,我其实没什么胃口。”
付焕施摇手,他看来看去并没有特别喜欢吃的。
“那彭熹言呢?”
“我和小施一样。”
彭熹言不太喜欢烤串的味道,只象征性地意思一下。
“也要一串鱼豆腐。”
“行吧。”
顾思义也不勉强他们,转身开始点自己的了。
烧烤摊的人基本全是小孩子,陪同的人也有些多,顾思义点完后看人是越来越多,小摊前的平地都要被占满了,只好先退到一边慢慢等着。在等待的途中,顾思义也接到了家里人打来的电话,看这边有点吵闹,听不清手机里的人声,只好去比较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喂,哥……”
彭熹言看顾思义打着电话走远了,这才将手中这串还剩几个糖山楂的糖葫芦递到付焕施嘴边。
“你尝尝,很甜。”
付焕施碍于在外面,而且过往的人很多,两个人的动作又太亲昵。
何况,何况……
这是彭熹言吃过的。
他想到这里时,脑袋被脑补的过度而快要爆炸。他有些不好意思,狂摇头。
“你吃吧。”
可是彭熹言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固执地举在他的嘴边。
付焕施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行步缓缓,但也没有注意他们的。他暗自嘲弄,本就普通的动作没必要脑补那么多。
他也将这些胡思乱想的思绪抛掷脑后,就着彭熹言伸过来的手臂,轻轻咬下一个。
“怎么样?”
付焕施被山楂果原有的酸味嗤得直吸溜着舌尖。
“有点甜,但是这个好酸啊。”
彭熹言轻笑着看付焕施这副生动表情作演绎,静静地看着他咀嚼完后,刚咬下糖葫芦的糖渍沾在了他唇边,铺了一层带着粉嫩色的蜜糖,在摊前的小灯下发着淡淡的蜜光。
他不自觉地咽着口水,喉腔突然有些干渴,很想尝尝糖渍的味道会不会甜甜的。
像是有着不知端倪何来的渴求,在他腹腔的骼骨间焚烧,炙灼还在,卷携着他四溢漫出的情愫,停留在他的唇角边。
落日下燃烧的余晖不再,悄悄挪步来临的黑夜遮盖了白日清晰的光景,月亮悄然升起。
顾思义手中拿着刚出锅的烤串,边走边吃着,他今天玩得很是尽兴。
他们走到公交车牌口,镇里的晚间公交车很少,他们等了好久,看有一辆直通市内的车正好停下。顾思义便跑过去,上车前对他们约定。
“等大会举办了,我请你们来我家玩。”
“知道了。”
付焕施笑着推他往车上走,怕他被落下。
“那我先走了。”
顾思义踏上车上的踏板时,竟然还有点不舍得他。
“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付焕施不忘提醒他。
“OK,OK。”
他们两个人目送顾思义上了车,公交车开走后,才并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付焕施吃着手中刚炸出来的热腾腾的烤串,热气和孜然的香气交织在鼻尖。
就在刚刚的半小时前,顾思义趁他不注意又给他多加了几串。最后还成心用他最在意的弱点蛊惑他,让他多吃点,吃了长个子。
“今天是我忘记告诉你,对不起。”
付焕施咽下口水,猝不及防地出声给他道歉。
彭熹言侧头望,知道他抱歉的是什么。
“没事,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其实今天我也挺开心的。”
“不是!都怪我,本来想昨天和你说的,但是你这两天都太忙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商量,所以才……”
彭熹言看他慌忙解释的模样,想起了小时候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
那时的付焕施总是想着法子哄玩乐结束后对他闹别扭不理他的彭熹言。
和现在一模一样。
彭熹言眼底流溢着似水的温情,眼眸弯弯,盛起了天边这一角月光,波光荡漾,柔情潋滟。
他摇头不肯定付焕施对他的道歉,他自己才是于心有愧的那一方。
“你没必要道歉,如果一定要道歉的话,那也应该是我。”
“为什么是你?”
付焕施听了,愣怔地看着他,眼睛张大不解,不晓得他为什么这样说。
“我早该想到他们会来这里,是我没有和你一起。如果当时我不和她们聊天,而是和你一起去买糖葫芦,他们就不会找你的麻烦。对不起,小施。”
彭熹言用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嘴里说着有理有据的话。
付焕施被彭熹言的理由逗笑了,他闪着眼眸,笑意盈盈地对他。
“什么嘛?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啊,是他们突然出现了。而且他家就在这附近,以后也难保不会碰不见的。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个意外,只不过这份机率碰巧赶上了这一天,我也没有想到能在集市上碰到他们。”
彭熹言听着他的陈述,原本沉淀内疚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昂扬。
他对付焕施,有所隐瞒。
他心中交杂着千言万语想要说予付焕施,他宁愿付焕施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如果付焕施可以真正地忘记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些旧日里的残缺正慢慢地在他脑间流入,流出,流入,流出。
“说实话,我见到他还真的吓了一跳。可能我有两三年没有遇见过他了,所以当他喊住我时,我还有点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付焕施向他缓缓说明,不想让彭熹言有过多的担忧。
那时的往事他不想过多提及,最重要的,是现在。
除此之外,付焕施也不愿意去回忆。
“下次再过来,一定要多买几根糖葫芦。”
彭熹言知道他在可惜自己的糖葫芦还没吃就让给了别人,他不多言语,薄唇轻勾,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抬手揉了揉付焕施被晚风吹乱的头发。
“那我买给你吃。”
“那不行,那两个糖葫芦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不吃就没意义了。”
彭熹言心里听得是暖洋洋的,即使被初秋深夜的风吹得脸颊有丝冷气,但还是被付焕施的这一番话有所欢心到。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没有忘记。
其实付焕施不知道的是,也许他已经忘却了。小时候彭熹言吃到的第一根糖葫芦就是付焕施给自己买的,这是他收到的最宝贵的礼物。
自那以后,只要一听到街边有卖糖葫芦的哟喝声,彭熹言只是放下笔听着那句响亮的嗓门声,还未说什么。付焕施就像是心有所感,总会出门给他买下一根,送给他吃。
久而久之,仿佛这都成了付焕施的习惯,彭熹言也欣然而已。
付焕施曾是喜欢吃酸甜的食物,彭熹言也跟着他喜欢上了酸甜的食物。
糖果,糖葫芦,甜点,小面包,柠檬味软糖,苏打汽水……
付焕施喜欢的,他都一一尝了个遍。
唯独只有辣,彭熹言直到现在都攻克不下。
彭熹言总是以爱屋及乌的形式去接受并适应付焕施所喜爱的事物。
现在的付焕施不再经常吃这些甜腻的食物,但彭熹言已经戒不掉。
他不明了,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在渐渐流逝的时光中,陷入了名为付焕施的蜜糖柔网里,酣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