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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1章 尘封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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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得开心吗?兄弟。”
晚饭吃过后,付焕施刚躺在床上就接到了顾思义打来的电话。
“也就那样吧,都去好几次了没什么特别的。”
付焕施听完顾思义的揶揄,懒洋洋得背靠抱枕,回答得不假思索。语气中却是难掩雀跃。
“哎哟哟~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要不你现在赶紧录个音听听你这话。这一趟下来,你这语气就是不一样了。变得这么娇羞~”
顾思义一听一个准,开始打趣。
“哪有?”
因为顾思义的打诨,付焕施硬是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他抱紧靠枕,躺倒在床上,脑海里还不断浮现着今早的忆景。
这两天所发生的种种都让付焕施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一场梦中,一切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了往日的不知所措和拘谨、逃避,像是一把遗失了刃首的刀锋,柔软的不带棘刺,扎向他的心脏也是软绵绵的。再回想,都令他飘然欲仙,满心藏不住欢喜。
“那你们有什么进展吗?让兄弟给你参考一下。”
顾思义已经跃跃欲试地要给付焕施想点子了。
“不算有,但我感觉他好像变了很多……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每一浮想,那一幕幕画面便随时随地的占据着他的心神。彭熹言的目光太温柔,就算从身上离开后也依旧存留在他的心里,似乎他的眼眸、掌心还带着无限的温存。
和顾思义通话聊天的途中,付焕施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来早上彭熹言的手同他相碰的片段,那些动作的发生都让付焕施毫无防备,到最后的坦然接受,如今再看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牵绊着他的思绪。
付焕施忍不住再次打开手心,看了一眼又一眼,掌中似乎还残留着沁凉的温感,难舍难离。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付焕施合上手掌,打断顾思义还在滔滔不绝的絮叨。
脑海里的心绪像是涨潮的海水,潮起潮落间冲刷向他。情绪翻涌,繁杂、混乱。总觉得如果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么他至此所做的所有努力和苟且,那道横垣在他们中间维持着情谊关系的屏障中的一切都会被彻底得撕裂,暴露在彼此的面前。
“嗯?什么?”
“就是……两个人的左手和右手如果相碰在一起,这有什么含义吗?”
“啊?这是啥意思?我都没听说过。你从哪找来的问题?”
顾思义听得一头雾水,他挠挠头,开始瞎掰。
“不就是用来拍马屁和鼓掌的吗。不过目前我只知道我会用右手擦屁股,左手……”
“……停停停!给我打住,我不想听。”
付焕施也不再拘泥这个问题,他大惊得制止了顾思义接下来要说的话,否则他耳朵脏得都该洗洗了。
“你都不能说得健康一点吗?请你文明用手。”
“拜托,我也是个处于青春期萌动的大男生好嘛?”
顾思义不以为然,想起他珍藏多年都不带外借的光盘和本子都被爸妈一下子搬空了,现在他是坐吃山空,只能靠电脑里的拷贝聊聊度日。还真有些不吐不快。
“要不是我爸妈把那些东西全没收了,我都得给你匀出来一份,让你也过过瘾。”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付焕施瘪嘴,他可不会看这种没营养的,还破坏身心健康的坏东西。
“别跟我客气,为了兄弟在所不辞!”
顾思义大言不惭,誓要把这位“纯情大男孩”一同带向人生的快乐巅峰是他的终极目标。
“哎呀×的!遭了糟了,被你这么一激,我都想起还有老王的作业忘写了。”
顾思义趴在床上聊得正开心呢,猛然想起来书包里还有一大堆自从放假以来没有翻开过一次的作业还都没动,专门等着他今晚悬梁刺股。
“我可不能再和你扯了,拜了,我又要去开启地狱模式了。”
顾思义的嚎叫声厉鬼附体般,鬼哭狼嚎得快要冲破电话,在只剩下不到七小时的时间就要上学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凄惨。
“希望你明天能完好无损着来见我。”
付焕施放下手机,还是忘不掉彭熹言早上所说的那个问题,令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想要找出个结果好能心安理得的睡觉。他翻了几次面又打开手机的浏览器和百度反复去搜索。来去翻了好几页还是找不到合适的答案,他只能放弃得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脑袋放空,好让杂乱的思绪从他脑壳中祛除。
还没有等他闭眼入睡时,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他拿起看,是顾思义打来的。以为他又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便按了接听。故意逗闷子。
“怎么了?你作业这么快就写完了啊。”
“是我。”
不同于顾思义每次开口都是热血澎湃的语调,一道清冽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还夹杂着一声轻笑。
付焕施这才听出来是顾思义的哥哥。他正襟危坐,收去刚才的嬉皮笑脸,内心里始终是有些抵触和顾时愿谈话的,但并不是讨厌,而是带有一种微妙的畏惧。
“时愿哥,你好!你怎么用顾思义的手机打来了?”
“我的手机没电了。”
“好吧……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付焕施每次面对他,就没来由得很紧张。他抠上指节,好缓解这通电话带来的戒剔。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顾时愿反问,眉角微挑,忍不住轻轻得笑出了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付焕施耳根微热,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些愚蠢。
“逗你的,最近学习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顾时愿也不再逗趣他玩了,转而聊起了学习上的问题。
“还好,现在学得这些还算简单,目前都能听得进去。”
“如果遇到不会的可以问我,我手机一直响着铃,不会不接的。”
“嗯嗯,知道了。谢谢时愿哥。”
……
和付焕施简短得通完了电话,顾时愿在阳台不急不缓得抽完了一根烟,才回屋把手机递给了顾思义。
顾思义从一摊凌乱的作业中抬起头来,眼里遍布的红血丝严重极了。
“你用我的手机干嘛了?”
“打个电话。”
说完就出去了。
淡淡的烟草味弥荡在室内,闻起来是不廉价的好闻的味道。
顾思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个电话还这么神秘,知道躲着他。他点开通话中心的通讯记录,定睛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半小时前给付焕施打的那一通电话。
他挠脸不解,觉得很奇怪,想着他哥是打谁的电话搞得偷偷摸摸的。
匪夷所思。
再看时间已经快到后半夜了,也没空闲去想其他的,就继续埋头攻坚这堆作业。
躺在床上愈加烦躁不安,清早的画面一帧帧得重复在他脑中播放,踟蹰徘徊,每一秒每一刻的千变万化,都在告诉他这是真实的,存在于那片山楂树围绕的浓荫下。让他甩头想要从脑干里揪出来、倒掉也是于事无补,想忘也忘不掉。
手中没有任何想要紧紧去握住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可偏偏想到的,能感知到的,却是那一双温暖的却不乏抗拒的手。
它捂热了手心经久不散的泠泠凉气,以融化了每一块骨骼的代价,让他愈加怀恋那时的触摸。
彭熹言举起那只手,掌心朝向他,眸里飘满了渴念,在屋顶遥远的光下闪耀着。
“我们可能在你们放暑假前就能回来了。”
吴知月久违得给他打起了电话,和彭熹言说道。
“你在小施家里可要好好吃饭,要对你付叔叔和林阿姨有礼貌,乖乖得听他们的话,嘴甜一点。饭前饭后可以找点事情替他们做。不能不吃饭知道了吗……
“学习上你也要多上点心,不要知足现在的成绩,还是有很大的上升空间的,不能因为我们没有在你身边辅导你,你就荒废学业。平时多看点资料和试卷巩固一下……
“还有小施的学习你也要多去帮帮忙,带着他一起努力,我听你林阿姨说了,小施这次的成绩不太理想,你平日也多帮衬着他点……
“……”
“最近有想要的吗?等我买了给你寄过去。”
彭熹言缄口不言,只是闷着声听着吴知月对他的日常赘述。被她提及到“小施”的名字时才回过神,想起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几瓶汽水。
“寄过来一箱橘子汽水吧。”
“好,只要这一样吗?不想要其他的了吗?我和你爸爸会争取早点回来的。你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
吴知月想起自从上次离家已经过了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听说那里经常会下大暴雨,你们在那边也要注意安全。”
彭熹言眼看就要十二点了,他有些困了,就想挂掉电话。
“我明天还要上课,我先挂了。”
“好,那早点睡觉吧。你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了。”
彭熹言默默得躺在空无寂寥的房间里,沉寂里,连这顶大功率运作的白炽灯光都显得那么微弱且渺小。
突如其来的感受,独自一人安居在这栋偌大孤独的房子里也许很好,每夜每晚他都有橘子灯的陪伴,所以并不孤单,也不会害怕。
他翻来覆去,枕而不能眠,还是不能保持那时的淡定自若。他想起今早发生的一切,想起触碰他时,手间可燃的温度,骨节间不经意的摩擦,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心跳和呼吸,都让他在清醒的状态里无法摆脱掉。
海潮汹涌翻起,沉浸、沦陷,飘然着漫游在深处,不知从何而来,不知所终。
彭熹言打开手掌,眸水连天,凝向手心里的那三道沟壑。
最长的自手心蔓延,在掌中的尽处停留,延至掌外缠绵连结。似乎向他昭示着这绵长悠久,漫漫不止尽处的余生轨迹。
他不相信她们口中的三线,也本不该是迷信的人,不应该如此的去轻信这种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和科学真理的假说。
“彭熹言,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手?”
彭熹言坐在座位上,垂首准备找下一堂课的课本,抬头就看到几个女生站在他的桌前,围着他。
“怎么了?”
彭熹言并没有照做,而是露出笑容,眉眼之间的笑意浅淡,盈盈看着她们。
为首的女生被他直视得有些羞涩,愣是缓了好一会儿,支支吾吾着忘记了要说什么。其他女生看不下去了,等不及得推搡了她一下才开口。
“我们想看看你的爱情线。”
彭熹言本打算拒绝,可当看到那几双满怀着祈求的眼睛时,还是不诚实得伸出了手,让她们看。
那个女生也没有料到进展的顺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旁边比较活泼大胆的女生直接拉过他的手。
“你们别墨迹,让我来看。”
彭熹言被她握住那只手的刹那,有些抵触,一瞬间想要立刻从她掌中甩开挣脱出来,抗拒别人肢体上的接触带来的强烈的不适感包裹着他的躯壳。但最后也只是绷紧手臂,身往后退,查无所觉得皱了一下眉,留意到自己的失态,又坦然得笑着,任由她去查看。
“你们看,他的爱情线真得好长啊。”
“哇!确实哎,还很清楚呢!”
几个女生听着这话,都饶有兴趣地上前开始凑堆向他说明。
“这是有什么含义吗?”
彭熹言始终维持着脸上的温和笑意,桌下的另一只手却是抓紧着双膝柔棉的布料,心头违逆的矛盾心理越发高昂,像是有一颗锈迹斑斑的浆果黏附在他的内心深处,越挫越皱。
女生娓娓向他道来,解释着这条绵绵至深的生命线。
“这就代表了你不久的将来,或者是很久以前的过去会遇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此生注定的命中人。并且会爱上他,可能一辈子只会爱上他。
“如果你们左右手相碰后,这条爱情线会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得没有任何参差不齐的缝隙分开,那么这个人就是你珍爱的人。这就叫做‘灵魂的完美契合’。这同时也表示了你只非他莫属,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也不会有其他人的插足。
“但是这也只是不科学的依据而已,我们其实也不太能看出来生命线到底是不是一样长?”
彭熹言听完她诉说的这段话时,首先脑海里想到的那个“他”竟然是付焕施,浮现的也仅仅只有付焕施的面庞。呼吸戛然停顿,心脏没来由得频率开始加快,如小鹿乱撞,在心房里起起伏伏,没有休止。
“而且,我看的这只手还是先天的,看来你们两个人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
女生松开那只手。彭熹言指顾从容得将手放回桌下。
“先天?”
“左手是先天,右手是后天。你的左右手其实就是一对对照组,左手代表你的,而右手是你命中人的。我们一般都是只看左手,右手取证不大。反正不分男左女右,右手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彭熹言听完她的解释,也不再作声,他垂下眸,桌下的双手静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上课铃也响起,等班里的同学返回座位彻底安静下来后,彭熹言才去仔细观察他的手心。
他将左手和右手并在一起,彼此重叠,牢牢得牵住了那只手。脑中不断回响着刚才那个女生所说的话语。
窗外飘着晴空的苍苍白云,树影流动,在烈光下摇曳,心中满溢的遐想被吹拂过窗的夏风牵动。似乎连那最粘稠的隐伏在心间的思绪也随风飘摇,流至远方的何处。
同桌看他失神的模样也是啧啧称奇。
原来班长大人也搞这种?!
[你知道左右手代表什么意思吗?]
这个难言的问题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他的耳畔,而这最确切的答案却只有彭熹言一个人知道。
他动心了。
彭熹言扪心自问到,心跳声不绝于耳,嘈杂在空阔岑寂的四周。他想清楚了,迄今为止关于付焕施的一切他都宛然在目。明知这不是他该做的,他也不应该萌生这种旖旎的不端的心思。他是不安的、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可他早已经无知无觉得陷入这场无可救药的,也许只是一人独角戏的迷失的爱恋里。
一看到他,一想起他,就如燎原久逢甘霖。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纠缠不休。
彭熹言遵从着内心的絮语,不想让付焕施那么快察觉到俨然背离了正常关系的心计。他自认为自己的自制力一向很好,明明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从容的,可今天早上发生的所有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范畴。
只是一个眼神的接触,一只手掌的碰撞,一次弥漫在鼻尖的气息,一点的更近距离得靠近,他就丢了神,晃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体腔里的各处感官愈加冒出了滚烫的气泡,咕嘟咕嘟地横冲直撞,淹没。
他一下午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一直坐在电脑前,心理斗争的许久让他久久不能安下心。他登上论坛上的贴吧,匿名发了一条帖子。
不到一分钟,就被无数不知名的网友留言,为他悉心分析和考证。
有鼓励的,有猜忌的,有不屑的,有表达恶心的,厌恶的、嘲笑的、咒骂的……
这些句子中的情绪不加掩盖,在屏幕上暴露无遗。
等他逐条浏览过后,胸口闭塞、痈滞,像是含了颗腻人的甜果,苦涩、吃味,难以下咽。他更加确定这份感情正是不被那些人允许的,是有违人常的,这份心思不应该存在。
他应该断绝、绞杀这颗龃龉的心,静静地埋没这段不被外人看好和蔑视的感情。
彭熹言怀疑起了自己,这般荒唐。
他平静无声得坐在电脑前,异常发着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明白。
没有源头,没有终点。
可付焕施对他来说,早已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对他而言,是最为珍贵的。
等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入夜,窗外繁星无迹,夜空廖旷。这才发觉他已经坐在电脑前五个小时之久了。
眼睛酸了起来,全身上下都被静缓的空气和流不尽的时间挤压得麻木不仁,无气无力得瘫软在靠椅上。
复杂且多的烦扰思绪在他脑中徘徊不定,他狠狠得捏上手心的肉,想要去麻痹自己好清醒下来。
彭熹言关闭电脑后什么都没有做直接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浮现出的也全部都是付焕施的脸庞,口中漫出的微息,眸里摇荡的清澄,那些不同的情态重蹈覆辙,在他心尖上蔓延,盘桓不走,都在他的脑海里穿梭游荡,想要将它们抛之脑后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喜欢吗?
喜欢的……
心口黏答答的,似乎还能嗅到遥远的那处有山楂花儿的香味淡淡得笼罩着夜雾向他飘来,围裹上他的躯壳,就连他的喜欢也是黏答答的。
“我喜欢上你是必然的,可能我从出生起就是为了遇见你喜欢上你。”
“我喜欢你,我想,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你。”
窗外似乎有一颗星子亮了灯,闪耀着孤独的光芒,像是在追逐着虚幻的人儿的影子。
彭熹言捂住双眼,不敢再眨一分一毫,害怕会有令他惶悸的东西从他眼睛里奔逃。
他想,必须把对付焕施的真正感情尘封在自己的心底,永远得埋藏在这里,不能被他、被其他人发现。
就继续保持着原样,做朋友、陪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去。缄默着,即使无法忘怀,就算无济于事。
这样谁也不会受到伤害,这样他还能继续留在付焕施的身旁,这就够了。
足够了……
彭熹言不敢奢求太多,那可以更进一步的靠近付焕施也许都太过不切实际,都是虚无缥缈的。如若选择将他们公之于众,呈现在付焕施面前,曾经拥有过的也都会不复存在的。
彭熹言只是一想起就忍不住猜想付焕施会坦露出怎样的神情。
他或许无法坦率得去大胆表明这份心意,只有悄悄得像从前那样,呆在付焕施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做着不会有任何犯错的友人。
只要他能喜欢,他就满足了。
这本不是高明的方式。
可他别无所图。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会期待着有付焕施到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