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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4章 战栗适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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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盐盐。今天出来得急,我也忘让你准备衣服了。”
林婉妍从袋子里掏出一套衣服递给了彭熹言。
“你就先将就一下穿小施的。”
“谢谢阿姨。”
付焕施就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彭熹言拿着自己穿过的衣服,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总有一些难为情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翩翩起舞,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大脑经由现在也快要充血膨胀到爆炸开花,脸红得像是马上要滴出血来。
他有点发窘,拉开车门抢先钻了进去,反手就要关上车门屏蔽一切。
“我先换。”
“两个大男生一起换怎么了?你这孩子扭捏什么呢,又不会少一块肉。”
林婉妍在车旁嗔斥,拍拍彭熹言的背,直接打掉付焕施的手,也让他进去。
“你们两个人上车后先把身子擦干再换上衣服,听见了吗?”
“知道了。”
付焕施撇撇嘴,只好往里面挪,腾出后排的座位让彭熹言坐在他旁边。
林婉妍随即关上车门,车里顿时恢复了诡异的宁静直让人不敢随意出气,洒落在林间的照耀的天光也被阻绝在窗上的遮光膜下,车内车外仿佛不再从属同个世界,竟连彼此起起伏伏的呼吸都听不大清楚。车内关掉了冷空调,空间又太过于狭小,两人甚至肌肤都还没有相触到就感到了莫名的炽热向四周蔓生。
“给你毛巾,先擦擦头发吧。”
付焕施身为“东道主”理应要把他的“客人”照顾得服服帖帖的。他说着没有底气的话多了些许矜持,别扭得把手中的干毛巾让给彭熹言。
若不是付焕施先开了口打破这不尴不尬的窘境,彭熹言都快要忘记了自己仍是个活生生的人,还可以正常的呼吸。
彭熹言接过毛巾,抬眸看付焕施的头发还在滴水,率而盖在了他的头上。
“你先擦。”
嘴上说着,结果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得主动帮付焕施擦起了这头即使淋了水依旧湿软成了一绺绺柳叶般的发丝。温柔缱绻挟带着温热的手掌时而掠过他的发隙间,并搓起他湿润的碎发末端。付焕施身体僵硬着呆坐在位上一动不动,如坐针毡地接受彭熹言为他擦拭。
手感是滚烫的,热度挥之不去充斥着他每一根潜藏在动脉下流动的血管,似乎再向他靠近任一毫米就要爆裂开来。
难以言喻的快乐沉重而奇异,漫溢在他紧绷又失控的心间。付焕施屏住呼吸,这种美妙的感觉并不陌生反而让他如释重负般到最后逐渐坦然。他仰头承受着彭熹言的掌心隔着毛巾抚摸他的发间。
“好了。”
彭熹言察觉到了这轻微的动作,掌下的付焕施微眯着眼慵懒悠闲得微仰起头,喉间还会发出类似于喟叹的气声,像是一叶鱼儿游弋在静水中。时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缓慢飘散,一呼一吸里都让彭熹言多想此刻、此时请不要尽快结束。
擦完他的头发后,彭熹言也不忘揉一把付焕施松软的头发。
习惯性的动作做完后,彭熹言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不愿意将手离开。心里默默地想着:他的头发真软啊,好想一直这样。
从未有过的顾念让他情难自制地不禁撩起他的一缕发丝放在指间,像是他终于得到了此世间独一无二的光景并被他安放在手心里。
付焕施见彭熹言的手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头顶上还不松开,一想到“摸头不长个”的恐怖咒语,愤恨地推下他的手。
彭熹言和付焕施对上视线,只不过付焕施的表情凶凶得像是只被惹急了只会呲牙的小恶犬。他这才从满脑子的臆想中回过神,一时半刻还没缓明白他怎么突然生起了气。
“再揉我头我就和你急。”
付焕施火气冲冲得说着,当下实诚地抢过来彭熹言手中的毛巾就帮彭熹言也擦了起来已经半干的头发。
“还是我自己来吧。”
彭熹言又惊又喜,但还是嘴硬得抬手就要把毛巾从付焕施的手中拿下来。
付焕施当然不会让彭熹言轻易夺走,直接高举手,嘴里说着与此景极为不相符的悖理。
“不行,你帮我擦了头发,我也要帮你,这叫做合作共赢。”
彭熹言听了他的话,宠溺得笑了笑,这才乖乖得把手放下,任他这样做了去。
“那好,都听你的。”
见彭熹言自觉得把头垂下来任他宰割,付焕施其实是紧张的。说起来他们似乎有好久没有互相擦过头发了,尤其这一次可是他们长大后付焕施第一次给他擦头。付焕施跃跃欲试地燃起了斗志。光是望着彭熹言乌黑茂盛的发旋,都觉得这与别人并无不同的光芒太耀眼。
毛巾轻柔地在发顶四面揉挲着,付焕施全神贯注得不放过任何一处有可能会被遗漏的位置。他顺过淌着小水珠的发尾,像是在擦拭一件心爱的珍藏品,爱之如宝得将他呵护在掌心里,小心又谨慎,而且很温暖。
虽然是如往常无异的动作,彭熹言还是不免会想到。
“大功告成。”
付焕施撂下毛巾。两个人继续保持着不为所动的姿态,彼此干瞪着眼,大眼看小眼谁也不说话。
“不换衣服吗?”
彭熹言眨眨眼,忽而间有了些微的口渴,嗓音变得低哑、嘶沉。
说完后也是顿了片刻,惊诧得发现他可能是说错了话还想要挽救,全然忘却了他与付焕施明明同是两位性别相同的男生。
迄今为止还算得上平和的气氛已是一泄而空又被一砖一瓦地累筑成高墙。
彭熹言心道自己可以下车等付焕施换好衣服后再上车换衣服,但当他侧眼看向面无异样的付焕施,只好上下动了动像是生了锈而凝滞的喉结。话哽在唇边又被咽进腹里,好为了缓解漫起的那不知何意的渴意。
之后彭熹言移开了视线,低下头专注着一个个解开衬衫纽扣。
只是在付焕施看不见的某处,他的手颤抖不止。
彭熹言自哂想到他的这幅模样像极了某个羞耻的不体面的人物形象。
付焕施看彭熹言准备换衣服,只能稍稍往空位处挪避免不必要的触碰,直移到紧挨着车窗的位置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只是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得换个衣服而已,只有他还在那里偷偷摸摸这不敢那不敢的像是做贼似。而且又不是没看过,自己好没出息。
付焕施心想着,上手拍了几下已经烫红到烧手的脸颊,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局促不安,必须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嗯?
不对啊……
付焕施终于想通了,瞬间舒服了很多。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耳边持续如鸣,彼时心里斗争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不再有了响声。付焕施下意识地将头转过去。
不偏不倚得恰巧撞进了彭熹言与他相望的眼中,付焕施感觉自己心跳骤停了一瞬,这双上勾浮动着琥珀光色的眸眼闪着能蛊惑人心的虹彩,像是含着无尽的柔情仅仅只是看着他都是齁甜的蜜意,浸染了他的身躯难以散去。
彭熹言已经换好了衣服,付焕施穿起来大小适中正合身的短袖在他的身上还是有些许短小吃紧。也不经意间露出了胳膊处再往上的一道浅长的小伤疤,那条随时间附上新皮的伤痕在白净如玉的皮肤上显得过于触目惊心,还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瑕疵。
付焕施之前就有注意到,他有旁敲侧击询问过彭熹言这是怎么弄得,可是当时的彭熹言只会巧妙得转移话题,只说是不小心划到了。这种无力的辩解他是完全不相信的,只是一来二去间彭熹言也不会对他说出真相,付焕施也不好再多问。
“你还不换吗?”
彭熹言说着无意识得想挠上脖子,颈后的皮肤像是被拂搔过刺痒难忍,一怔间还是忍住了马上要抬起的手。
“换啊,我现在就换。”
付焕施也不再去在乎彭熹言就在他的面前了,一不做二不休像是即将踏上严峻的战场一样,迅速脱下衬衫后继而拿过手边的短袖就套了上去,整个流程不出几秒。
彭熹言还没来得及避让视线就目睹了整个过程。不同于他自身的冷白皮,付焕施是被太阳浸晒过的健康的麦芽色皮肤,想来也是从小就常常顶着大太阳到处乱跑才晒成了这样。
原本正常如斯的情景,彭熹言却感到了车里空气的闷热正在他的周围流动。他忘记了要避开视线,眼睛的波纹在他的身间流过,暖黄色的清瘦身躯在他眼前暴露无遗没有了遮挡。彭熹言愈发感觉到了燥热,似乎有那一簇簇小火苗在他的体内疾走搅动起一场葳蕤的大火。
付焕施正要脱下裤子,彭熹言见状思绪拉回。内心狂乱,赶紧扭过头打算拉开车门出去透透气。
“我先出去等你。”
说完就推开车门大步跨了出去,脚还踉跄了一下直到踩在地上才敛为平稳。他关上车门,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得急促、喑哑。
彭熹言站在车外,夏日仅有的热烈倾斜在发荣滋长的丛林四周。即使身处在清爽蔚盛的幽林之中,他也无法得到任何缓解,思绪一片混乱。
不能参透的感情成了攀缘的蔓草纠缠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引株连。让他抓耳挠腮,不知所可。
可心动的感觉骗不了人。
好难呼吸……
彭熹言下意识扯上衣领,才想起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正是付焕施的衣服,飘飘然的神思在他空落落的心间游荡。他鬼使神差得垂下头,执上一把凑上前闻了闻,上面依稀还残留着洗衣粉的薰香味。
盘桓在他指间的洗发水味道混合着衣粉的香味,令他情绵翻覆,贪图享乐般又匆匆吸嗅了一大口。都让彭熹言想到了拥有这个味道的那个人。
除他以外,再无其他。
情不自禁得又一次想起了他,彭熹言摇摇头,想要克制住这种异样的心情。可是只要他的面庞浮现在他的心潮里,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摆脱掉。
付焕施换好了衣服,下车后就看到了彭熹言正背对着他,正低着头像是在沉思。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付焕施上前拍了下彭熹言的肩膀。
“嘿!”
彭熹言正迷失在沉醉的幻想里,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他心猛地一跳,转眼被拉回现实,他连忙放下“作恶”的手转身。
“你在想什么呢?”
付焕施抬眼看向彭熹言揶揄着笑,冷不丁被彭熹言的那双眼睛望得之后的话说不出口。付焕施不是庸人自扰,他仿佛从彭熹言如明盏的灯火般的眼神里窥探到了更为深切的,像是掺杂着某种不一样的东西。霎时令付焕施无所适从,心不停得在颤栗。
仅仅只是一瞬间,彭熹言就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付焕施双眼游移,想要再次从他脸上捕捉却也无计可施。但是刚才的瞬息依旧鲜明清晰,在他脑海里真真切切得回应。
“没什么,站在这里有点热了。”
彭熹言朝他笑了下,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和下作的举动。他向前走,步伐坦然自若。
“换好了?那我们过去吧。”
付焕施好像找到了遗失的某片,他不敢假意去确定。他现在只想彭熹言的眼睛能多停留在他的眼中,能一直向他凝望。
用那缠绵的目光。
他想一直活在彭熹言的眼中。
日光沉寂,林木在淙淙的流水中晃着洇润的节拍,蝉鸣声声如缕落在枝桠里。
呼吸与心跳,被笼络在舞动不断的旋律中,仿佛不复存在过。只有付焕施独自能听到。
像是永远无法被满足,呼吸缠绕在跳动的心脏上,让他颤抖不已。
付焕施宛若成了其中一棵平平无奇的树,矗立在彭熹言的身后默默不语得向着他凝眸注视。
视线里的背影朦胧着迤逦的线条,最是上天给予的恩赐,随着倾泻的金光缥缈向远山。
他伫耳,再去认真得聆听。
这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