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26、第 26 章

　　未知的世界里，太阳照常升起。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我去探索。
　　丧尸的作息没那么规律。昨晚邹雪敲了一个小时的墙，后来就睡着了，到了日上三竿也没醒。说起来，邹雪这几天擂墙的频率比之前明显降低，如果她是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放弃了，那更可以说明她还有智商。
　　但清晨的时候，天还没亮，我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丰琪琪乒铃乓啷的声音吓醒。感情是这位睡够了，正在满屋乱晃。如果不是宿舍门关着，我怀疑她能拔腿就跑，连影都看不见。
　　我开始还试图和丰琪琪讲道理，我说：“学妹，你看太阳还没出来呢，就算你们大一的要出早操，也不用这么早吧？”
　　正在阳台和宿舍门之间来回跑的丰琪琪，听见我的话忽然顿住，慢慢地转过身，在晨曦中向我翻着白眼，缓缓伸出两只手。
　　说实话，那一刻我还是有点害怕的。这种僵硬诡异的动作，毕竟唤醒了我对于电影中“僵尸”的印象。那个，大家都是丧尸了，不会还有能变鬼的吧？
　　好在丰琪琪只是骤然听到人声，想确认一下声源而已。没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好吧，现在的生活本身就很灵异了。我被丰琪琪的晨跑吵得没办法继续睡，只能坐起来，准备煮泡面。
　　是的，你没听错，无论发生什么，饭还是要吃的。我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虽然我从清醒以后，都没感觉到明显的饥饿——悄悄说一下，也没有排泄的需求——但是呢，我总要有能量摄入吧？
　　丧尸到底是一种什么类型的存在？按我现在的理解，假如我们不把成为丧尸看作“死亡”，而是当做一种病毒感染。病毒侵袭了人类的身体，但人体的免疫系统经过一番努力，和病毒实现了共存，甚至还使人体的细胞、组织器官等发生了适应性的改变，最终使得人们以“丧尸”这种形态继续存活下去。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想很有道理。你看啊，所谓的“丧尸化”，基本表现为躯体的僵化以及神经系统的失能，行动笨拙，没有痛感，大脑几乎完全失智，只保留了进食等本能。但从另一个方面看，丧尸的躯体僵化的同时，新陈代谢也大幅度减慢，那么细胞和器官衰亡的速度想必也会很大限度地延长。再加上受伤不会痛也不会大量流血，断胳膊断腿毫不影响机体的活力，可能只需要极少的能量摄入就能维持生存——因为我真的没发现东四楼的丧尸还有什么能吃的食物，但大家都还“活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称丧尸为一种不太完美的“永生”。
　　即使认为这样低质量的存活，并不算什么好事，可只要活下去，或许就有转机。所以，我规划了自己的进食，即使不太饿，也要保证一定的能量补充。这样可以维持我身体的代谢水平，不至于哪天无声无息地饿死。也不会哪天恰好断片的时候，无意识地去吃人，那我真的不能接受。
　　我在315蹲着煮泡面。卡式炉的火焰微而不弱，让矿泉水在锅里翻涌成荷花。我拆开一包面扔进锅里，想了想，又放了半块面饼。我自己吃一包面能维持三天，但隔壁那屋还有两个小可爱呢！看她们那活泼劲，估计比我能吃。还是多煮点吧。
　　我把面煮好，又加了三根火腿肠进去。总归是我请丰琪琪和邹雪吃的第一顿饭，还是得客气一点。我等面晾凉了些后，才端着锅去隔壁。不知道丧尸的消化道怕不怕烫，保险起见，不能给她们吃刚煮好的烫面。
　　啧，我觉得我怎么这么像操心的老母亲，带着俩智商只有小狗那么多的顽童呢？我看着那俩丧尸呼噜呼噜地吃着面，邹雪还文静点，知道用手抓着吃。丰琪琪就厉害了，直接把脸埋在饭盒里。我——我能怎么说呢，我有点后悔抚养，啊不对，收养，也不对，就是收留这个家伙了，现在把她送回图书馆还来得及不？
　　可能是我的念力磁场太强，给了丰琪琪感应。她抬起头来，白色的眼眸中竟流露出几许可怜，脸上兀自挂着几根面条。算了算了，弃养是不道德的，丧尸总比小狗好养吧。嘿，开玩笑。其实是在这种众尸皆懵我独醒的日子里，能有相识又不会伤害我的伙伴陪着，我才感觉没那么孤独。
　　吃过面洗过锅——废话我总不能让丧尸洗锅吧！哦对了，我总是忘记我也是只丧尸。不重要！我今天的计划是往远处再走走，曾九州总归是从宿舍楼离开的，那就沿途一路找下去呗。反正我现在无所事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如果按小高的脚力推算，那曾九州走到西校区都有可能，我有的找了。
　　说到小高，昨晚我回宿舍以后，也不晓得她最终有没有被陈阿姨放进来。我走在楼梯上，后面跟着与我形影不离的丰琪琪。至于邹雪，尸跟尸果然是不同的，我极力劝她出门逛逛，她回给我的只有白眼。
　　对了，关于丧尸是白眼这回事，我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对于其原理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以“丧尸都是这样的”来糊弄过去。但现在，我有了真实的人生体验，还喜提两个可以近距离观察的样本。我终于发现，其实丧尸的眼睛不是变白了，而是“失控”了。
　　简单说，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从没发现过我的瞳孔有异常，仍然该黑黑该白白。但这恰恰因为，我能观察自己的情况下，都是意识清醒的。而其他丧尸的眼睛，实质上并没有变化，只是好像失去了对眼部肌肉的控制，一对眼球咕噜噜乱串。那么刚好把眼白翻出来的时候，就会被观察到标志性的白眼了。
　　这其实很好理解，你想一下当晕厥的人失去意识的时候，是不是标准的“两眼一翻”？结合到丧尸身上，进一步说明，丧尸的大脑处于严重失能的状态，控制不了眼部的精细运动了。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大脑还在正常运转的我，也就在眼睛上看不出异常。还有邹雪擂墙的时候，丰琪琪认出我的时候，眼睛都会产生片刻的聚焦。这是不是意味着，丧尸有被重新唤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