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25、第 25 章

　　可能是前几天睡多了，我现在倒很精神，瞪大眼睛看着邹雪的床板发呆。
　　邹雪暂时很安静，我看不见她睡着了没有，反正是没开始工作呢。
　　对了，有件很有意思的事。先前要睡觉的时候——当然是我要睡觉，我把不知道睡觉是什么的丰琪琪塞进被子里，她还算蛮乖巧的么，比较容易听我摆布。但我本来以为邹雪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由我安排。毕竟我以前和她也不太熟。我虽然是松江乡下人，但在外地人看来，要一起归类为不好相处的魔都人。其实我有点受宠若惊，像蓝子钰那样住汇城区大平层的才是真正的魔都人咯。可是呢，班里仿佛有无形的划分标准，把不同地域的同学装到各自的筐子里，不知怎么就抱团了。总之，邹雪和我不在一个圈子玩，除了上必修课，几乎没有交集。哪怕是住隔壁宿舍，可她是深居简出型的，我是懒得动弹型的，三年来串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明，在丧尸爆发以前，我和邹雪真的没那么好的交情。可是我现在对她特别的关注，除了她实在是吵闹，我还多少有点内疚的心态。虽然我知道，她变异成丧尸这件事，和我没关系，而且我也无能为力。话是这么说，但就是在邹雪变异的前一天，我发现了她发烧，她当时没有室友照顾。在那一夜半天里，我有好几次想要去看看她好些了没有，可都被我想着各种借口混忘了。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她不对劲——好吧那我也救不了她，但至少我心里会舒服一点，而不是总觉得由于我的疏忽，而让邹雪一个人面对变异的恐惧，逐渐失去作为人的意识。
　　这真的很令人悒郁，所以我总觉得还要为她做点什么。我想即使作为一个丧尸，夜以继日地赤手擂墙也蛮辛苦的，要是能找到她这样做的原因就好了。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见邹雪默默地开始往上铺爬。她的动作着实滑稽，笨拙的手脚比一般丧尸还要僵硬，踩着床梯一步一滑，扑腾着像一只落水的烤鸭。难道变异后的邹雪，最大的特点是行为规范，到了就寝时间，就一定要爬回自己的床铺上？
　　我一边按着丰琪琪睡觉，一边无聊地看着邹雪重复着向上爬的动作。这对她可太难了，想想我第一次和曾九州一起勇闯313的时候，看见邹雪花了一天一夜，还没能从上铺下来呢。但现在她有了经验，动作总归熟练了一点，大概一个小时后，邹雪终于吭哧吭哧地爬到了上铺。可能是太累了，倒头就睡，再没发出声音。
　　于是，这个我变异之后难得清醒的夜晚，就这样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中。虽然没有灯，但好在月色明亮，显得没那么黑，我也就不是很害怕了。更有熟睡的丰琪琪，时不时地踢腿动脚，好像在梦里也不忘奔跑似的。
　　说起来，丧尸都会做梦吗？我好像会，但记不清楚。
　　那，曾九州呢？在我还没寻找到的某个地方，也许变异成丧尸的曾九州，会不会在梦里想起315的样子，或是回到她从小撒欢的山上，细数杏花成行。
　　我没有去过北方，也没看过杏花。我不知道在杏花碎落成雨纷扬而下的画面里，鼓着脸颊穿着背带裤的假小子曾九州会不会很可爱。好可惜，我连她家珍藏的影集里的童年照片都没看到过呢！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尾音像重锤一样激荡。
　　咚——咚——当！
　　我去，邹雪开始擂墙了！在一个房间里听到的声音，可比隔着墙壁响亮多了，在静夜里骤然响起，给我吓了一跳。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抽空看了一眼丰琪琪。嗯，我现在有点羡慕正常丧尸退化的听力了。
　　我站了起来，为策安全，隔着床有点距离。但借着月光，我看得很清楚。邹雪正像之前睡下的时候一样平躺着，靠墙的一只手臂，正在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的墙壁。她的表情是丧尸惯有的狰狞，但似乎又有些痛苦，我甚至能看清她瞪大的眼睛里，瞳仁的颜色变得黑了许多，竟然像是能传递出情绪。我觉得她的样子，好像是在——求救？
　　我默默地看着，邹雪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动作。我本以为，邹雪这样有规律性的行为，应该是受了某种刺激之后的应激反应。就像陈阿姨看见小高同学就要开始拦截。但对于邹雪，我没有发现任何刺激源。好像是她每过一段时间，就能从丧尸的无知无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然后进行她未变异之前迫切要做的事情。
　　她想向我求救。可能就在那个她发热难受的夜晚，在即将变异之前，邹雪想过用敲击墙壁的方式，向隔壁的我求救。
　　虽然她最后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那晚根本没有听到声音，也许是她害怕打扰我吧。可能邹雪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想着自己忍忍吧，不要影响别人休息了。一般像我们这样不善交际的女孩，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但或许正因如此，这件事成为了邹雪在变异后，坚持要做的执念。日复一日，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邹雪的行为可怜又枯燥，没什么额外的花头了。我摸着下巴开始思索，丧尸在进行所谓的“执念”控制下的行为时，到底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呢？
　　如果说，这些行为能受大脑操控，是不是说明丧尸的中枢神经系统还有完全正常运作的可能。就是除了基本的身体反射之外，也能保留智力活动。这种想法并不算不靠谱，不然没办法解释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一直没敢深入思考，也许我还抱着万一没变异的期望，不愿意这么快就把我自己当成丧尸去分析。可如果我真的就是变异得很特殊，除了偶尔会断片以外，几乎没有失去思维能力的丧尸呢？
　　那么，在电影之外，我们正在经历的这个丧尸世界，到底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