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24、第 24 章

　　巧得很，东四楼的大门口，现在可热闹极了。
　　白天的那一群民国女学生，可能也和我似的觉得冷，乌乌泱泱地都挤在楼门口。但是她们进不去，因为陈阿姨正横刀立马，守住了宿舍楼大门。
　　我心想，现在肯定没到十点半吧，怎么就宵禁了。难道是丧尸陈阿姨没有时间观念？那也不对，早上八点她可是准时得很。
　　我边扒拉着前面的人群——尸群，边说着“借过”“让一让”。虽然她们大概率听不懂，但基本还是好说话的，我很快就顺利地走到了前排。除了因为丰琪琪走得太快，途中撞上了一位齐耳发姐姐，那位不太好说话，反手就给了丰琪琪一巴掌。丰琪琪愣了下要还手，被我给劝阻了。倒不是我想干涉她们的自由，实在是丧尸们打架有点狠，除了上手还上嘴。我今天就看见好几起丧尸冲突，还有一次打群架的，咬掉个耳朵鼻子的都是寻常，有一个脖子上被撕开个大口子的兄弟，晃悠着脑袋继续参战，就很让人接受不良。好吧，虽然我可能也不算人了，但我还是不希望丰琪琪变成一只耳什么的，那我绝对不让她跟我回宿舍。
　　我拉着跳脚的丰琪琪，走到最前面，才看清了陈阿姨为什么要拦门。只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正挥舞着手臂，嗷嗷叫着要往门里冲。那架势凶猛如火，势不可挡。奈何陈阿姨不动如山，寸步不让。
　　我看着眼前场景，思绪回到半个月以前。在丧尸爆发的前夜，陈阿姨就和这位个子很高的女同学——现在也没办法知道她的名字了，姑且叫她“小高”吧——在宿舍楼门前有过一番激烈的争执，我和曾九州还围观来着。现在看，她当时已经是在病毒的潜伏期了，发烧，还暴躁，在为家人担心，所以才要在宿舍锁门后出去。诶，记得第二天早上我去图书馆的时候，还听见陈阿姨说要给她送饭来着，那她不应该在校医院吗？
　　我再一次为丧尸的社会化活动而感到震惊。这位小高同学，不会是从西区的校医院，千里迢迢地赶回东四楼，就是为了再和陈阿姨拼个输赢吧？那她到底还有多少智慧？毕竟凭着记忆跨越大半个校园，穿过一条大马路，经过诸多障碍，精准地定位一个小小的楼口，能完成这些动作的“生物”实在不能说没有智商。可是，你看她现在一遍遍冲锋的轴劲，也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这也不符合动物本能啊！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打断了我的思考。也别管别人的事了，我要先回到遮风挡雨的房间里去。
　　我趁着小高被陈阿姨推了一个大跟头的空隙，带着丰琪琪试探地走到门禁前。我特意站在门禁桩的另一侧，小心地观察陈阿姨的反应，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但是，陈阿姨只是瞥了一眼我和丰琪琪，就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小高了。
　　我连忙快速通过门禁，除了丰琪琪，其他的丧尸并没有跟上。看来，那些民国丧尸们没有能判断形势或者准确模仿的能力，仍是被陈阿姨的天然威压吓得围在门外。
　　这样的表现，大致符合“丧尸约等于一种低等动物”的通常认知。可陈阿姨这位尸中霸王，真是不断拓展我的认知宽度。她不但能记得自己宿管阿姨的工作，还能从众尸之中，揪出那个捣乱的精准拦截，同时不影响对其他人的态度。这就让我觉得，嗯，陈阿姨和小高的执着倒是蛮匹配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走在三楼的走廊上，想着一个问题。通过今天一天的观察，我发现丧尸化后的人，除了那些通常以为的特征，还有一个并不算太罕见的特性，就是会保留某种“执念”，并且不同程度地放大。可能也是因为丧尸的大脑没那么活跃，能够处理的信息特别少，所以才对仅有的想法更加执着吧。
　　我甚至认为，我自己也受到了这种变异的影响。在我的大脑里，一定要找到曾九州，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如果换了以前，我未必会坚持，毕竟她已经和我说了再见不是么？对于像我这样又普通又胆怯的女孩来说，能够退缩的时候，就会选择退缩，不可能去追寻一些太过困难的事情。
　　那样太危险了，我只适合过普通但安全的人生。
　　不过现在，没有正常的生活了。我倒想放飞自我，去做以前不敢做的事，试试不被束缚的生活。
　　我这么想着，鸡血上头，拉着丰琪琪去313和邹雪打招呼。邹雪对新朋友兴致缺缺，但大概擂墙累了，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休息。其实我没太想明白，邹雪这种行为怪异吧？伴随了我读过丧尸爆发以来的时光，必曾九州陪我还久。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我现在抓心挠肝，就想弄明白邹雪的执念是什么。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今晚要和邹雪一起睡！我一定要观察一下她为什么要擂墙，满足好奇心很重要啊！
　　何况，我还有丰琪琪这个伙伴。就算邹雪被我弄烦了，暴起要揍我，二打一我也不输。
　　现在还没开学，313的床上都很空。我回到自己宿舍，抱来了被子和枕头。其实我想问问丰琪琪的宿舍在哪里来着，这样我也好去拿她自己的被褥。没错，现在的我根本不害怕丧尸，笑话，我自己就是。
　　但我还是怕黑，想想要再穿过黑洞洞的走廊，就已经有无数个鬼故事在我脑海里预演。鬼还是更可怕一点。再说了，丰琪琪除了说过“跑快点”这三个字之外，也不会说别的话，根本问不出来她住在哪个宿舍啊。
　　没办法，我只能把自己的被子让给丰琪琪用。虽然不知道丧尸会不会感冒，但她总是我带回来的，不能聊天但不吵不闹的一个乖巧学妹，我还是要照顾一下。
　　没有灯光的夜晚，一切都睡得很早。被我塞进被子里的丰琪琪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围着曾九州的被子，坐在邹雪的下铺，看着月光在这间快要住满人的宿舍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