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22、第 22 章

　　我还没感慨完，就被陈阿姨发现了。她高举双臂，对我发出来一声震天的嚎叫，仿佛恨铁不成钢的感情已到达顶峰。
　　然后，我就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赶出了宿舍楼门。
　　我站在东四楼外，早晨的阳光不寒不燥，落在我脚下笔直的学院路上。身边的丧尸同学因为没有了陈阿姨的驱赶，主观能动性不强，已经四散开来，忘记要去上课的事情了。
　　但我有脑子的啊，我都忍不住想先去教学楼那边了，反正远离陈阿姨就行。霸王姨不愧是霸主级的人物，我发誓我不想再听一遍那毁天灭地的声音，更不想被她舞着拖把猛揍。
　　我还没想明白陈阿姨是什么情况，都变成丧尸了，怎么还能履行宿管的职责。但放眼看看周围的同学，我先知道了为什么东四楼的同学的变异率会这么高。按理说，丧尸爆发的时候，恰好在宿舍楼里的同学，应该都是分散在不同的宿舍，不太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攻击感染。只是，从东四楼附近的丧尸同学都穿着统一的民国女学生服装来看，文学院的活动怕不是有拍集体照这一项吧？可能就是这么巧，大家美美拍照的时候，潜伏者开始发作攻击人，于是大多数人都中招。
　　这下子，大家一起成了民国的丧尸校友了。
　　我带着一丝不敢去想但又忍不住的期待，如果东四楼属于特殊条件下的意外，才没剩下几个活人。那么在其它地方，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被丧尸潮感染了，依然有正常的人类幸存。
　　我觉得这个想法还蛮靠谱的。毕竟在丧尸电影里，都会有幸存者，或建立安全据点，或者在末世里建设新的家园。
　　可能在某一座城市里，有主角正在趟过尸群，顽强求生吧。但我知道我大概是没有这种机会了。
　　因为我周围的一众“民国校友”都对我爱答不理，再远一点的食堂边、图书馆外，也有许多丧尸同学，没有一个人——一只尸对我的出现表现出高度热情。这样看，我基本不太可能是个人类了。
　　我感受着脸上暖洋洋的阳光，心里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释然。我一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从没想过能成为主角。以前和曾九州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我开玩笑地跟她说，要是有一天真的丧尸爆发了，我必然是最先感染的炮灰。
　　那时候曾九州说什么来着？她也开玩笑地说，那她一定会比我先变异。我说怎么可能，你这样的大帅比，至少是主角团的核心成员。但曾九州看着电脑屏幕，状似不经心地说，“可是我要保护你的呀。我怎么可能让你比我先挂。”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啊，真的世界末日了，曾九州也真的没开玩笑。可惜我不争气，还是变丧尸了。
　　我站在东四楼的楼下，仰着脸发呆。3月29日那天，曾九州就是从这扇窗子跳下来的。其实我刚才一直不敢过来看，只怕看到一些我无法面对的画面。但踌躇许久之后，我还是拖着我不太灵活的腿脚晃了过来。所幸这里并没有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没有血肉模糊，只有三三两两的丧尸在爬窗户，或者跟灌木丛较劲。当然，更多的丧尸在漫无目的地瞎晃，尽管面貌不太好看，但精神状态好像不差。如果忽略她们身上各异的伤口，简直像在春日的早晨悠闲散步。
　　但是，我也并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这些丧尸里没有曾九州。尽管宿舍楼下的丧尸多是女生，以曾九州的身高，应该有如鹤立鸡群，放眼望去就能找到。但我还是一个个地看过去，特别是一些伤痕累累面目模糊的丧尸同学，我都拉着仔细辨认，生怕错过曾九州。
　　可我找遍了宿舍楼附近，都没看见她的影子。
　　我有些烦躁，如果曾九州顺利变异了，以丧尸们的腿脚，应该不会跑太远。除非，她根本就没能变丧尸，直接变成尸体，被丧尸们——
　　我不敢接着想下去。我不能接受。可这该死的念头，总是不停地在我脑子里打转。我觉得越来越难受，终于忍不住抱着头发出尖利的嚎叫，然后，我就把自己叫懵了。
　　等我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靠着一棵梧桐树坐着，身边围了数名丧尸。
　　我伸手摸摸头，这次我倒是没有睡过去太久，但感觉就像是断片了一样，不记得我叫完之后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我看见正蹲在我对面围观的一只丧尸，忽然也笨拙地把她自己的手臂举起来，似乎想要摸脑袋。
　　我吓了一跳。怎么丧尸还有学人精？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丧尸怎么还能模仿的？理论上不应该全无智力吗？
　　我一下子来了劲头，又把手举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头。
　　对面的丧尸伸直手臂，在头顶上方缓慢地扭转着手腕，却因为胳膊伸得太直，始终碰不到头，看起来特别滑稽。
　　我想了想，摇起了花手。虽然我自己做这个动作，也觉得手腕不太灵活。但那只爱模仿的丧尸还是僵住了，好像不能理解，更没办法跟我一起嗨。
　　看来是这个动作太难了，我收回手臂，摸了摸鼻子。
　　对面丧尸也收回手臂，反过手在脸上开始抓挠，一下子用力过猛，抓了个满脸花。
　　算了算了，都当丧尸了还要毁容，也太惨了点。
　　我站起身，和学着我也站起来的姐妹道了别，虽然不晓得她能不能看懂。
　　我开始觉得，可能电影和现实最大的不同，是电影都是幸存者的视角。对于或大杀四方或恬静种田的主角来说，丧尸们只是npc背景板，除了被当作野怪刷掉，没有其它用处。所以电影里的丧尸只会呜嗷呜嗷地往上冲，看起来比野兽还不如。
　　但我现在作为一个丧尸——好吧是基本已经确定、大概率是个丧尸，当我不需要害怕遍地丧尸，可以当她们是同类时，我发现丧尸并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