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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曾九州没和我就这个问题过多争执,她说等天亮再看。
      这一夜,伴随着邹雪隔一段时间就制造一波的背景音,我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梦。
      一会儿是我跟陆女士吵架——这个可真是梦里才敢。她说自己半辈子为这个家辛苦操劳,为了我放弃了三次去市区工作的机会,结果我还不听话,翅膀硬了要往外飞。我看她哭天抹泪形象全无,只能对着电脑一个个地修改志愿,把天南海北的大学都删掉,远近不离长三角。可我敲击键盘的声音,竟变得像咚咚的鼓声敲在我心脏上。
      我难受得醒过来,噢,原来是邹雪又在擂墙了。幸好她再爬不到上铺,没办法在我耳边敲。
      我翻个身继续睡。这一会儿梦见了我奶奶。她在前面走得很快,我跟在后面追啊追啊总也追不上。我急得大喊,奶奶停下来,不耐烦地回头看,讲我就是比男孩子难带,边说边羡慕地看着身边咚咚跑过的一群男孩。
      来自童年的脚步声又和撞墙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可我怎么记得,奶奶每次都是一边骂我,一边把我背起来继续走。我趴在奶奶背上摇啊晃啊的,就睡着了。
      小时候的梦,就更遥远了。好像有爷爷从口袋里伍角壹元总也拿不完的零花钱,给我去买了冷饮吃。结果我回家里肚子痛。妈妈一边骂着很少在家的爸爸,一边背着我搭公交去医院。她咚咚的脚步声不比孩童的轻快,又急又重。
      还有记忆里已经模糊的脸,竟又能看清楚。爷爷的爸爸站在老家院子的天井里,弯腰,侍弄着缸里新开的睡莲。我含着手指趴在光滑的木门后偷看他,总觉得他不太喜欢我。爷爷的妈妈看见了,在屋子里向我招招手,我跑过飘着毛毛细雨的天井,踩到青苔滑了一跤。我扁着嘴要哭,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拎进屋子里,凶了我两句后又急急忙忙地做事去了。我坐在小板凳上晃着腿发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干瘦的手,摊开后露出一枚小小的糖果。
      我高兴地伸直胳膊去拿,却因为向前扑得太猛,从板凳上跌了下来。哇好痛!
      “晏青,晏青!”曾九州在叫我。我睁开眼,看见她趴在床边,一脸担忧,见我醒了才松一口气。“你好端端地睡着觉,哭什么?”
      我委屈得眼睛发涩,“没吃到糖呢。”
      “什么糖?你想吃糖了?”
      “不是。”我躺平悠悠叹气,“我好像梦见太奶了,你说我是不是要挂了。”
      “呸呸呸!”曾九州虔诚地施展古老的对抗诅咒的秘术。哈哈她现在倒像我太奶!
      天已经亮了,我掀开被子坐起来。“不睡了,干活!”
      真好,我还是看到了新一天的太阳。
      今天的天空特别蓝,在魔都能看见这样的蓝天可不容易。万里无云的晴空上飘着朵朵白云——别笑,真的是这样,这就是一个视角问题。因为天空太广阔了,人的眼睛看见一片晴空的时候,就觉得万里无云。但转换一个视角后,又只能看见团团的云朵。如果你只是直视太阳的话——嗯,你会瞎。
      偏见不是源于事物的形态,而是局限于人自身的视野。
      我犹在对着朝阳感慨,曾九州端着飘香的泡面,打断了我的矫情时刻。我立刻嚷道:“拜托,就这么几包了,省着点啊!”
      “吃饱了跑得快。”曾九州言简意赅。
      好吧,说不定就是断头饭了。我把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虽然只是热水瓶里仅剩的一点温水,好歹还不凉。
      我觉得宿管阿姨和保洁阿姨看见了肯定很满意,如果她们还在的话。
      我炫完了温水泡面,回头看见曾九州又把她没吃完的饼干口袋扎起来。
      “不是吧,你两天就吃这么一点?”我觉得这样不对,显得我像个只知道傻吃的憨憨。
      “你就是个憨憨。”曾九州锤我的脑壳,“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早吃过了。”
      好吧,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傻吃傻睡的憨憨。
      但别人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祁圆经过一晚上的挣扎,还是没能决定要不要加入我们的“生命之·火计划”。没错这个命名出自于我,因为这个系列计划的上一次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还额外救回了一个丰琪琪——虽然她现在可能又挂了。不重要,这个计划名称的本身还是带着祝福之光的!
      最终说服祁圆的,不是我的“晓之以理”,而是曾九州的“动之以情”——就是提醒她饿肚子的滋味。果然减肥什么的,只是胖子间歇性躁动的野望,但丰美的食物才是永恒的白月光。
      生命之·火计划:
      地点,一楼大厅和保卫室。
      目标,自动贩售机和卡式炉。
      人员,就位。
      装备,人手一只香水已配备。
      对时,早八,一个无比吉利的时间点。
      Ready?——Go!
      我和曾九州都穿了两层羽绒服——再多不方便了,戴着帽子围巾和手套,脚下蹬着最厚的雪地靴,全副武装。我只露着眼睛和鼻子,脖子上挂着门禁卡,转着圈圈让曾九州给我喷香水。
      “阿嚏!咱们这么用——阿嚏!到时候怎么跟蓝子钰交待啊——嚏!”好吧我就是有点紧张,在没话找话。
      曾九州把两只包子,额戴着包指手套的手按在我肩膀上,透过口罩加围巾的阻隔,发出闷闷的声音给我打气。“加油,你可以的!”
      我其实就想听这些废话。语言是一种简单的咒语,愿望多说几次就能产生力量。
      又一次拉开315的门,向着火种,前进!
      三楼走廊一如昨日,寂静无尸。只有311的门打开了一点,祁圆探出头来,“晏青!”
      “嘘!”祖宗啊你可小点声。我们只是说丧尸鼻子好使,又没说他们聋了。
      为了阻止祁圆再乱喊,我关上315的门,把钥匙放进衣服口袋。然后和曾九州快步向311这边走。
      “咚——哐当!”没走两步,我就被313的交响乐吓得一个小跳。好嘛,邹雪也醒了。这样吧,我就当她给我们敲军鼓了,助威!
      那边的祁圆也吓得缩回了头,活脱脱像一只“地鼠”。先前已经沟通好了计划,曾九州简单交待了祁圆几句话,就带着我飞快地向楼梯跑去。
      一路畅行无阻,到了二楼,新同学来了。有两三只丧尸,正在二楼的楼梯上来来回回地玩耍,应该是第1天的时候在大厅的那些。
      我不由自主地想,丧尸的时间刻度是不是会相对变慢啊,毕竟他们花了两天才爬上一层楼。真是“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女士说的没错,我满天乱飞的思维就适合学哲学,万物皆备于我,宇宙只是我的外延——
      我眼看着又要跑偏,还是曾九州把我拽了回来。她拉着我胳膊,在楼梯上左晃右晃,就从错落的丧尸间穿了过去,一口气跑下了一楼,穿过大厅,又把我一把推到了门禁处。
      你看,再能自由飞翔的思想,也要受制于躯体。
      我不敢再开小差,飞快地拿起挂在胸前的学生卡,放在门禁的感应器上。咦,怎么没反应?
      啊啊啊,我们好像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从昨天开始就停电啦!
      我和曾九州四目相对,愣在那里几秒钟。为什么我俩连同祁圆,都没有发现这个要命的bug。
      曾九州只露着两目,声音是难得的尴尬。“我以为门禁是用电池的。”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大厅里的丧尸已经聚拢过来。一、二、四、六、八,游过一群“鸦”!
      丧尸们叫着嗷啊嘎嘎呕哑嘲哳,向着两天来难得的一顿美餐扑来。没错,曾九州打算吸引丧尸来的,她自己没喷香水。
      又一次千钧一发,我能发愣,但曾九州不能。“这边!”曾九州又拉起我就跑,直奔门禁左边的保卫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曾九州一脚踹开保卫室的门。我猜她这一刻必然很爽,终于做了她早就想做的事。宿舍楼的制式门果然不太结实。
      虎穴之中,老虎在家。
      陈阿姨站在保卫室的窗前,如往日一般向外巡视。听见身后的声响,她却一改往日的身手矫健,很慢很慢地僵着脖子转过身,翻着白眼看我和曾九州。
      “嗷——”这一声嚎叫对味了,是霸王姨的威势。陈·丧尸阿姨毫不留情地扑向我和曾九州。
      但是,曾九州在进到保卫室的第一时间,就抄起了门后的扫把。借着陈阿姨向前扑的劲头,一扫把将她拍出了保卫室的门。
      一阵忙乱,我们终于把陈阿姨关在了门外,鸠占鹊巢。曾九州坐在挡门的桌子上,又隔着一个柜子听着陈阿姨在门外的怒吼,终于确定她暂时进不来了,才一把扯下了围巾,大口呼吸。
      我想了想,整理好语言说:“没关系,虽然实际行动略有调整,但一阶段的目标达成了啊。也算迂回战术了。”不然呢,我还能骂曾九州一顿不成?她已经够厉害了,不能要求她不会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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