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13、第 13 章

　　除了那两个可能存在的卡式炉，曾九州还瞄上了宿舍楼的自动贩售机。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建议作为以后丧尸电影的标配，主角的第一桶金和传奇征程的第一步。
　　说点实际的。宿舍楼的自动贩售机可和图书馆不同，除了瓶装水，还有泡面火腿肠饼干八宝粥，救命了简直是个空投物资包啊。而且，同样为了避免女生吃不完直接连桶丢掉的问题，宿舍楼的机器里只卖袋装泡面。这意味着有限的空间里，会有更多的存货。
　　听起来真的很好。保卫室和自动贩售机都在一楼，只要跑一趟过去，运气好的话就能搜索到所有需要的物资。但说起来容易，真要实行起来，从三楼经过半个走廊，跑下两层楼梯，再穿过一楼大厅，毕竟是要冒着风险的。我们只是目前看不到丧尸，不代表这栋楼里没有啊。就算路途安全，还要有足够的时间从自动贩售机里拿东西，更要面对我们完全不知道情况的保卫室，这难度肯定不能说小。
　　所以祁圆听了我们的打算后，吓得连发了八个表情，这不行吧这不行吧。
　　也不怪她。从丧尸爆发开始，祁圆就一直躲在宿舍里。她对外面天翻地覆的世界是完全陌生的，甚至都没近距离地看过丧尸。
　　我和曾九州就不一样了。我们不但在图书馆见过成群丧尸变异的过程，还在尸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算了不吹牛了，但我至少从图书馆跑回宿舍楼里吧？当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丧尸真的挺笨的，都跑不过我。就算遇见丧尸，拔腿跑就完了。
　　祁圆对我的说法半信半疑。索性现在天已经黑了，没有灯的宿舍楼里漆黑一团。夜里不便行动，只能明天再做打算。
　　我站在窗前，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被黑暗笼罩。近处的校园，远处的高楼，再远一些的城中心地标，此时都没有了供人分辨的标志，与黑夜融合得难解难分。
　　说实话，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魔都星空的样子，连我们松江乡下的夜晚，都被人类城市的灯光晕染。但是现在，在这个荒诞的时间线里，我竟然看到了头顶的星星。
　　星星不会说话，眼睛眨了又眨，它们会发现这颗蓝色星球上，一切都变了模样吗？
　　我想了想，也有没变的。至少曾九州还没忘了臭美，竟然有心情去摆弄她的香水。我看着她一瓶一瓶地试过去，忍不住说：“曾九州，你是打算明天盛装去和丧尸约会么？”
　　曾九州头也不回地说：“你跟蓝子钰讲一下，我把她的香奈儿5号征用了。我的都味道太淡。”
　　偷用室友香水是女生宿舍大忌啊！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刚才也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当然知道现在香水的用途，蒙蔽丧尸的嗅觉么。就是没有经过试验，不确定是否有效。早知道在图书馆就应该怂恿张亚楠先尝试一下，当时太紧张忘记了。
　　想到图书馆的人，我略微犹豫之后，还是把手机开机，给丰琪琪发了个信息。
　　但是过了五分钟，丰琪琪没有回复。之前的信息，她都是秒回的。
　　我反复点进和丰琪琪的对话，退出，再点进去。最后，我捧着手机发怔，看着丰琪琪上午发给我的信息。
　　起风了：学姐，你知道吗？今天又有两个人发烧了。昨天的宋纪强还在监控室里隔离呢，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谁。
　　起风了：学姐我有点害怕，张亚楠和郑杨又吵起来了。我好想和你们一起去宿舍啊。
　　----15：02----
　　昨天，丰琪琪就告诉我们，我和曾九州离开以后，宋纪强也发烧了。郑杨想如法炮制，让宋纪强自己离开。但张亚楠和他意见不同。张亚楠说如果发烧的人都会被赶出电阅室，那么可能就没人会主动承认自己出问题了，这样岂不是更危险。
　　两人争执半响，最后勉强达成一致，决定把监控室作为隔离室，将发烧的人都和别的同学分隔开。
　　按照丰琪琪最后和我说的，电阅室的同学里，至少有三个人又发烧了。现在她又失去了音讯，由不得我不瞎想。
　　“曾，曾九州，”我又害怕得结巴了，“你说那些人是不是，还是变异了？”那么，电阅室里的同学都怎么样了呢。丰琪琪不回信息，是顾不上看手机，还是，没办法再看了？
　　我承认我是个软弱的人，意志坚强情绪稳定这些词，都与我无关。就算我一万次地安慰自己“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还是能一万零一次地陷入纠结。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现在我甚至有点羡慕那些干脆利落地变异的丧尸，至少它们不用像我这样，面临着漫长的恐慌。
　　还好有曾九州。她过来把手放到我的肩上，一万零二次地安慰我，“别害怕，你要相信你自己，不会有事的。”
　　虽然还是这些车轱辘话，但可能越是软弱的人，就越能从别人那里汲取力量。我在黑暗中，感受到有人站在我身边，说话的声音和不说话时候的呼吸声都在耳边放大，比我高出一头的身形在星光下显得特别坚实可靠，贴在我肩颈处的手掌散发着温凉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点。
　　等等，温凉？
　　还没等我做出什么举动，曾九州已经动作仓促地摸上我的脖颈、脸颊和额头，然后我听见了她吸了一口冷气。
　　我好像，又发烧了。
　　曾九州飞快地转身去拿手电筒，还被阳台门绊了一下。她借着手电筒的光，举起耳温计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又伸过来“嘀”了我一下，再一下。
　　“好了不用了。”我把曾九州的手拉下来，说：“没事，感冒的时候就是会反复发烧的，一般都是在夜里，很正常。”
　　“对对。”曾九州急急忙忙去倒水，“吃片退烧药就好了。你昨天也是这样的。”
　　人的磁场就是这么奇怪。看着曾九州慌张的身影，我反而冷静下来。我接过水杯，吃了药，跟曾九州说：“现在太早了，睡不着，又不能玩手机。不然我们来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吧。”
　　曾九州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说：“你还是先休息吧，休息好就没事了。”
　　我摇头。想想曾九州看不到，又说：“不要，我就要现在讨论。”话的尾音带上了固执的味道。
　　我就是想和曾九州再多说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了。如果等一会儿我就要变异，可就再没机会了。
　　“你说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得行动。时间拖太久，不但丧尸有可能破门而出，还可能有别的同学有一样的想法，比我们捷足先登。”我摸黑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支着下巴说话。
　　曾九州跟过来，靠着我的桌子，遮住了窗外的光线。“没错，明早要先联络祁圆，就算她不去一楼，也可以在三楼打配合。”曾九州的声音也恢复了镇定，我就知道，她一向是个拎得清的女生。
　　如果宿舍楼的情势和昨天比没有太大变化的话，三楼和二楼几乎没有丧尸，一楼大厅也只有寥寥数个。曾九州计划的关键点在于门禁。丧尸是过不了门禁的栏杆的，也不会刷卡。如果我们能一个人负责领着丧尸跑到门禁处，另一个人刷卡把丧尸都放出去，那或许可以把一楼大厅清场，然后从容地从自动贩售机中取货。当然，还需要祁圆守在311门口，帮我们放哨，以防三楼临时出现变故。
　　这种计划，都是破天荒第一次，也没办法预演。我大体是认可的，不过我不同意曾九州的分工。
　　“我要负责刷门禁。”我说，“我怕我跑不过丧尸。”
　　曾九州鼓励我，“你可以的，你也看到了丧尸都跑得很慢，追不上你。”
　　“万一有跑得快的呢？那可说不准。”就像我们都不确定喷了香水之后，丧尸是不是真的会闻不到“人味”就不攻击。要是这招不奏效，负责刷卡的人，可就没有逃跑的时间了。
　　现在的我，有理由不让曾九州冒这个险。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她比我更有活下去的希望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