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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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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帮忙。”岑桑问,“假如方便,可否让我也参与其中?”
岑桑提出这个要求,凤道西不意外,这也是他想与岑桑说的事,而且不光是他,窦万成也有此意,岑桑聪明,武功和医术俱佳,愿意帮忙的话,会是极大的助力。
他将这层意思告知岑桑,最终还是看岑桑自己的意思。
不过……
岑桑又问:“我可否见王爷一面,与他说几句话。”
凤道西点头示意没问题,问他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
岑桑想参与接下去的行动,弄清事实真相,其中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师父,所以:“我希望事情了结之后能见莫为一面。”
想了想,补充道,“如此也好打消王爷疑虑。”
凤道西颇有些惊讶。
他从前觉得岑桑过于单纯,以至于显得呆笨,这种性格在江湖中很难长久存活,章承先放任这个徒弟独自出来历练简直像闹着玩。
后来,他又觉得岑桑其实挺聪明,武功又高,脑子虽然直了点,凭借一身功夫,或许也能闯出一番名堂。
而现在,他觉得凤道西善恶分明待人真诚,不虚情假意,为人虽温和良善,但有原则,在底线之内宽容以待,若突破其底线,他也有霹雳手段,毫不手软。
而窦万成等人与岑桑截然不同,他们是聪明的,制定一个个目标,为了这些目标,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人与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人知晓他们付出多少失去多少,但他们得到了更多。
他们又是奸诈的,天性使然,从小又耳濡目染,他们的心里脑子里充满算计,对所有人都带着审视,多数时候,这种审视是带着恶意的,无关性情与经历,多年熏陶之下,这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成为一种习惯,变不了。
窦万成对岑桑便是如此,多次的相处自会让他对岑桑为人有所了解,但本性与理智让他并不信任这种“意识”,他依然会用既有的方式去看待观察岑桑。
他们眼中,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凤道西对此没什么看法,但窦万成想让岑桑参与调查,本就是利用,却依然带着恶意去打量岑桑,他觉得可笑。
“我不是他,不替他做决定,他若不答应,你也强迫不得。”
他当时这样回窦万成,窦万成再劝,他也只做不理。
但其实心里清楚岑桑会点头,他想解开心里的疑惑,也为了章承先。
岑桑果然答应了,并没有提及青州之事中窦万成对他的提防,他本也没觉得如何,况且对岑桑而言,能够解决一件事,比他个人的情绪要重要。
可其实岑桑不仅想到了自己参与其中的可能,还考虑了窦万成可能会有的想法,这着实有些出乎凤道西的预料。
“窦万成说什么是他的事。”凤道西不喜欢粉饰太平,“他虽然姓窦,你若不答应,他奈何你不得。”
凤道西说话向来果断,这句话也有会站在岑桑这边的意思,岑桑听明白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朝凤道西一笑,“师父与莫为从前相识,我下山前,师父提到他,想让我前来探望。”
岑桑从未见过莫为,只以为师父挂念老友,直到发生这么多事,想起师父当时的神情,他有了新的想法。
“我想,师父是否感觉到了什么,觉得不安,才会让我过来。”他说着又笑了一下,摇头,“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但他还是想见莫为一面,否则实在难以安心。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醉仙楼外,四周依然被封,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百姓们忙于生活,多数也不再好奇,路过时匆匆看上一眼就走了。
岑桑抬头朝上看去,屋顶结构特殊,站在地上只能看到二楼突出的屋檐,旭日初升,照在琉璃瓦上,光芒万丈。
这座楼建造之厉害,外在模样与个中机关巧妙融合,内外有别又相互依托,无论从建筑本身还是机扩精妙程度而言,都是相当完美的。
方才来的路上,凤道西提到,窦万成打算封存此楼,用于研究其中机扩秘密,算是将这座楼利用起来。
事情总有了结的一天,这座楼中还藏着多少秘密,有多少人曾葬送于此,日后又会归于何处?
岑桑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睛看的有点酸,收回视线眨了两下眼,发现身旁人一直没出声,便扭头看过去。
凤道西恰好开口:“窦万成在里面,先进去。”
他还是笑眯眯的,除了眼睛很亮,看起来并无不妥,岑桑也不作他想,抬腿朝门口走过去。
凤道西目送了片刻,等人到门外,发现他不在,回头看过来,他点点头,迈开大步快速追上。
如此近的距离,一下子就赶上了,岑桑跟他说起这座楼的机关,神色语气皆从容,不显冷淡,反倒增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凤道西眼珠子晃动,眼前又浮现岑桑方才对他笑的样子。
岑桑经常笑,芬芳的花、碧绿的树、茂密的草药、美味的糕点,可以治疗的刀口、快要痊愈的内伤、成功解救的人质,都能让他笑出来。
但岑桑刚才那个笑和以往都不一样,明亮、专注,极简单,而又极特别的笑。
似乎这个笑,是只面对他,而不会给予任何其他人或事,完完全全独属于他凤道西的笑。
醉仙楼的大门开了,二人踏着初升的照样,一起进入楼内。
窦万成正在用早饭,他似乎一夜没睡,无精打采的,听了岑桑提出的条件,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待事情了结回京,我立即安排你见他。”他承诺道,“加上青州之事,论功行赏,皇兄必不会亏待你。”
岑桑:“王爷费心了,我想见莫为一面不过出于私心,与其他事情并无关联,无需什么赏赐,多谢皇上与王爷好意。”
这是拒绝,坦诚坦白,甚至显得不太客气,虽然因为岑桑本人气度极佳,说话时又极为礼貌,并不显得尴尬,却掩盖不住岑桑的心思。
自然,岑桑本人也不欲掩藏,否则多的是婉拒的方式,但他偏偏用了如此直接的一种。
岑桑直接笑了起来,岑桑和窦万成都看过来,他笑着对岑桑说,他对京城亦熟,到时候自会接待他。
窦万成没再多谈此事,只说自己很困,要去睡上一觉,让他们与秦颂商谈接下去的行动。
岑桑与秦颂都是相当利落的人,几番商讨,很快就定下了行动计划,凤道西坐在一边喝茶,一句话也不说。
岑桑询问他的想法,他只说“你决定就好,我照办”,笑眯眯的看着岑桑,弄得岑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于是继续喝茶。
秦颂则非常镇定地继续跟岑桑讨论,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正式进行之前还有些准备的活儿,岑桑和秦颂约好相见的时间地点,就跟凤道西一道走了。
人刚出门。
“他们二人有何问题?”问话的正是窦万成,这个不久前说非常疲劳需要补觉的人此时双目炯炯,落座时打了个哈欠,但精神十足。
秦颂:“王爷指什么?”
窦万成:“首先自然是行动计划,有无问题,说来我听。”
秦颂将计划大致说了一遍,整体并不复杂,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细枝末节的东西只能在施行之中一步步完善,这并不是唱戏,原本也做不到尽善尽美。
窦万成全程没打断,听完后一点头,他对岑桑凤道西的本事有信心,更加信任秦颂,没有疑问。
不过:“还有呢?”
秦颂看着他,状似不解,窦万成笑了笑,“这是正事,说完了,还有吗?”
秦颂:“没有了。”
窦万成:“没有了?不会吧?”
秦颂想了想,还是说:“没有了。”
窦万成噗嗤一声,凤道西不是一般人,何时听过别人的吩咐,哪怕是他皇兄窦天成,也不敢强迫他做什么,他参与这次的事,虽说也有自己的目的,但他竟然不关心计划本身,而只是遵照岑桑的意思行动,实在太令人寻味。
“那你觉得,他果真会照岑桑的意思去做吗?”窦万成换了个问题,“还是说,他依然有自己的计划,只是藏起来了?”
秦颂:“我看不出来。”
窦万成:“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秦颂觉得,以凤道西的本事,即便真有什么想法,想要掩藏起来不为人知,旁人是很难发现的,何况他根本不了解凤道西此人。
他说完停顿一下,心里还有句话,他觉得,王爷虽然说与凤道西相识多年,其实也并不了解凤道西。
秦颂最后替换成另外一句话:“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恕我愚笨,确实看不出来,但我觉得,凤道西即便真的按岑桑的意思行动,也是因为信任其人品和能耐。”
余下再不肯多说,任凭窦万成换着法子追问,他都只是摇头,说自己有许多事要准备,一溜烟跑了。
窦万成又气又无奈,气的是秦颂从小跟着他,对他言听计从,但脾气其实很拗,不愿意说的事,哪怕杀了他也不会说。
无奈的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就是离不开秦颂?
次日一早,凤道西再次去饺子馆吃早点,岑桑同行,本也是去过一次的老客,加上凤道西花钱如流水,扮纨绔少爷扮的很成功,这回再去得到了更为热情的接待。
接下去两日,二人每天一早去饺子馆,凤道西出手非常大方,见人就赏,每次要花一大笔钱,但饺子馆只做早点,过午就关,他每回吃完都觉得意犹未尽。
这天照例吃完饺子,王二送他们下楼,凤道西说,他实在非常喜欢这里的饺子,很想一日三餐都食用,能否送到他家中,或者他派人来取。
王二道歉说,饺子不离门,只能在馆子里吃,店里用的水很特别,换其他水,是煮不出那个味道的。
凤道西丢过去一锭银子,嘲笑说这又不是难事,他们用什么水,装上几大桶给他,不就一模一样了么。
“我明日还来,你最好与你东家说清楚,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不答应,往后我也不再来了。”
凤道西抛下威胁之语,就带着岑桑走了。
楼梯有些陈旧,踩上去嘎吱作响,凤道西摇摇晃晃昂首挺胸,确实像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
岑桑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出了门,拐个弯,岑桑耳朵一动。
“来了。”凤道西低声笑道,“轻功平平,你我走快些他就追不上了。”
如此就前功尽弃了,两人继续慢慢往前走着,大街上早市开了,是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吆喝声满天飞。
岑桑很喜欢逛这些地方,食物香混和着冬日凌冽的寒气,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
路过一处处摊子馆子,拐进另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处大宅,门上挂着“齐宅”。
这条路安静许多,只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凤道西往后面看了两眼,对岑桑说了句话,然后敲了敲门。
门开时,身后的人影飞快一闪,不见了。
僻静之处难以跟踪,凤道西还故意假装困惑,跟踪者已找到他们的栖身之地,此时离开,时机正好。
岑桑很有些佩服凤道西。
进门后,两人往内走,凤道西恢复了原本的走路模样,岑桑注视了一番,对他说:“你扮得很像。”
凤道西双手环胸,笑着看他:“并不全是假的。”
岑桑:“??”
“日后告诉你。”凤道西朝前面扬了扬下巴,“来找你的。”
秦颂匆匆走来,他布置了好几天,已经万事俱备,只欠这里的一道东风。
凤道西说了听岑桑安排,就真的没有过问他们的计划,秦颂过来找岑桑,他正好去办些别的事。
岑桑与秦颂打招呼,目送凤道西往后门走,他走路不算很快,但姿态昂扬挺拔,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骄傲凛然,与方才路上一步三晃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他说,那种模样不全是假的,是说他从前果真有过那样的岁月吗,还是意有所指?
岑桑再次对凤道西的过去产生好奇,但凤道西说以后再告诉他。
又是日后,算上之前的,凤道西已经有许多事,要日后再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