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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43 ...

  •   醉仙楼设计有趣,屋顶平滑,四周朝上翘起,形似倒扣的元宝,正中央有一盏半人高的巨大灯笼,入夜之后点亮,光芒四射,如同散发金光。
      岑桑看着屋檐上的细小坡度和圆形小洞,这是用来引流雨水的,确保屋顶不会积水。

      “建造精巧。”凤道西说。
      岑桑深以为然,屋顶是醉仙楼的亮点之一,但如此设计绝不仅仅为了好看,以酒楼的高度,人站在其上,得以眺望城楼和,但因其形状特殊,反而很难看清酒楼四周状况。
      就如他们此时,朝下看,只能看见一街之隔的街道,夜市热闹,人群拥挤,和往常并无不同。

      醉仙楼共有三扇门,莫为事发之后,醉仙楼被封,里外都有人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楼下传来对话,低低的模糊不清,伴随一连串的脚步声,有一扇门开了。

      “走侧门。”岑桑说,“从医馆过来。”
      脚步声尚在继续,岑桑默算着人头,有些诧异。

      凤道西:“如何?”
      岑桑:“似乎人数很少。”
      凤道西:“不超过五人。”
      岑桑觉得奇怪,朝廷重视本案,从京中派人来此调查,却只有区区三四人,似乎不合常理。

      楼下的门再次关上,屋顶很高,人在大堂说话,上面的人很难听清。

      凤道西一拍岑桑手背,待人看过来,他伸出食指,做了个朝下的手势。
      岑桑一惊,直接下楼去?
      凤道西又指了指屋顶另一端,比了个“二”。

      醉仙楼不止一层楼,但岑桑与莫为祖孙二人来吃夜宵时,看见楼梯口拉着一条绳索,上面也是漆黑,应当不是用来待客,而醉仙楼生意实在太好,一楼座席明显不够,他当时就好奇,既然造了多层,为何不拿来用呢?
      岑桑很好奇,但……

      “窦天成如此神秘,必有蹊跷,你不想知道来者何人吗?”凤道西笑眯眯的,“我们又不偷拿里面物件,下去一看有何不可?”
      醉仙楼墙外光滑如水,并无可攀登之物,但这难不倒岑桑和凤道西,两人一前一后攀下屋檐,顺利到达二楼。

      房子门窗紧闭,伸手不见五指,没风,没光,没声,仿佛被关进一个密闭的盒子,岑桑有点透不过气来,往左手边走了几步,他们进屋后没怎么走动,窗户就在这个方位,他想开个窗透透气。

      “这楼有点奇怪。”凤道西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心为上。”
      岑桑已经摸到窗台,他也很不喜欢这种与世隔绝的封闭感,抵住之后用力一推。
      凤道西:“怎么?”

      岑桑加重力气,又推了两下,感受到手下巨大的阻力,他的心微微下沉。
      就在刚才,他和凤道西通过这扇窗进入二楼,从外面开窗时简直易如反掌,短短时间,窗户似乎被焊进了墙体之中,任由他使劲也纹丝不动。

      耳畔拂过一阵气息,岑桑小声说了句,窗户打不开。
      凤道西笑起来:“我说这楼看起来古怪,玄机原来在这。”

      醉仙楼名声在外,多年来吸引不计其数的人前来,其中不乏别有用心者,从正面无法进入二楼,而醉仙楼屋顶虽然构造特殊,但对于武功高手来说也并非难事,他们二人今天能进来,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利用相似的方法进入。
      但莫为不做任何防守,任由二楼窗户那样开着。
      “中招了。”岑桑叹了口气,“有机关。”
      而且是有进无出的那种。

      他话音刚落,眼前忽然闪了一下,紧跟着一簇光亮起来。
      岑桑循着光看过去,凤道西将火折子换到另一只手,依然在笑:“只能维持片刻。”
      不仅仅因为火折子小,更重要的原因,这地方完全密闭,空气稀薄,人在其中待久了很快就会呼吸困难继而昏迷,到时候就真的危险了。

      岑桑环视四周。
      这是个挺大的房间,墙壁雪白,除了他们进入的“窗户”,没有一样多余物品,干净空旷,四四方方的,比家里日常用的方桌还要规整。

      岑桑养伤期间,凤道西给他看过醉仙楼的设计建造图纸,上面显示二楼三楼和一楼是同样的布局,他在一楼吃过饭,现在一看,显然完全不同。
      从大小来看,这个房间应该只是二楼的一部分,也是机关所在。
      要离开这个房间的话……

      “像不像棺材?”凤道西忽然问道。
      岑桑:“……”
      凤道西还是笑眯眯的,把火折子举高,方便岑桑观察:“要是出不去折在此处,你我二人也算合葬了。”

      岑桑其实也觉得这房间形似棺材,他也并不迷信,不觉得这样说就不吉利,可听了凤道西的话,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同时也觉得佩服,难为这人,如此紧张的环境之下,依然悠然自得,还有心情与他玩笑。

      凤道西:“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岑桑慢慢走着,一路抚摸墙壁寻找破绽,凤道西并肩走在旁边,慢悠悠如同散步。
      沿墙壁绕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

      就这么一会功夫,屋子里空气又少了一些,火折子的光微弱下去。
      头脑开始昏沉,岑桑分出一部分内力补充呼吸,思维重又变得清晰,他调整好气息,凤道西用相同的法子进行平复,他伸手拿过火折子,轻轻一晃,火折子灭了。
      刚才的时间足够他记住屋子结构,不必再点着火,与他们抢夺空气。
      凤道西什么都没说。

      屋里飘着淡淡火气,岑桑摸了摸鼻子,他已经检查过整间屋子,连墙角也没放过,都无不妥,这意味着他漏掉了哪里。
      他盯着前方,在黑暗中描摹着屋子形状,和图纸上的设计图一一对照。
      这并不容易,尤其在得知屋子并非按照图纸所建造,思维很容易被搅乱,但机关不是无水之萍,不能凭空出现,这间屋子既然藏着机关,就一定与整个建筑相关。

      墙壁、窗户、地下……
      似乎在哪见过类似构造,可岑桑想不起来。

      临摹了两遍,呼吸又开始犯浑,岑桑错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屋子里非常安静,似乎是非常适合思考的环境,可岑桑很不喜欢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朝一旁看,听不到呼吸,但他觉得,凤道西应该就在这个位置,一扭头就能“看”到。

      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不知是不是呼吸困难的缘故,岑桑有点心慌,很想跟凤道西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这般情景之下,说什么才合乎时宜?
      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房间密闭,喘气越来越难,应当尽力节省力气,找寻逃离的方法,说话在此时已显得太过奢侈。

      岑桑也想过以内力破开房子,他和凤道西合力,大约是可行的,可屋子里若还有其他机关,强行暴力拆除,恐怕会适得其反,让两人陷入更深的陷阱。
      脑海中闪过图纸和房间,裹挟着一些和凤道西有关的念头,额头急促地跳了两下,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岑桑捂住额头。

      “我见过前朝皇帝的棺材。”
      岑桑正处于莫名的矛盾之中,凤道西忽然说话把他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快速眨了下眼,说话时声音还带着抖:“什……什么棺材?”

      凤道西说了个名字,是前朝中间的一任皇帝,他说,他当时还小,无意中进了那个墓,一时间出不去,就在里面逛了逛,看到不少好东西。
      他介绍墓地结构,介绍墓中好物,说的头头是道,他口才本就极佳,寥寥几句话将一件事描述的绘声绘色,岑桑一下子听入迷,一边分出精力思考机关事宜,一边听他说。
      那墓极大,几进几出如同迷宫,每一间都摆着几个箱子,放着各种奇珍异宝,凤道西看了一路都不感兴趣,准备找路出去时,在几个大箱子旁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木箱。
      “里面放的是一些武功书籍,我就带出来了。”凤道西想到什么,“你的机关秘籍由此而来。”

      岑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机关秘籍所指何物——那些书在京城,他还不曾见过,但凤道西说了要送他,就早早把它们当作他的东西,如此自然。
      他一下子笑了。
      师父从小教育他们“无功不受禄”,朋友间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所以凤道西一开始要把书送给他,他是不太好意思的,想着用什么来回馈凤道西。
      方才凤道西一句话,他忽然发现,即时的回赠固然很好,可并非只有如此才是朋友,记住这种馈赠,等到合适的时机进行偿还,原本就是朋友间的一种相处模式。

      凤道西还在讲那座墓。
      他拿到武功秘籍之后,顺着那个房间到了另一个房间,相当大,中央摆着一个巨大棺椁,棺面上雕着他不认识的花,蜡烛照过去,有种幽暗的气派。

      凤道西讲话极少感慨什么,说事就是说事,以事实为基础,并不带有太多个人情感,这常常让人觉得冷酷,但听这样的人讲述,往往能花最少时间获取最多信息。
      他说着自己的经历,只言片语的形容之间,岑桑便对那座从未见过的墓有了大致轮廓。
      自然也没忘了继续寻找这间屋子的机关,一心两用,不见混乱,反而因为注意力从渐渐稀疏的空气上转开,而变得快速许多。

      “那棺是金丝楠木。”凤道西啧了一声,“棺椁设有机关,强行开启极易中招,且看大小,棺椁内部还另有乾坤。”
      他顿了一顿,“为了身后之事煞费苦心,最后还是被挖出来,尸骨无存。”

      岑桑又一次勾勒出酒楼构造,正要与图纸进行对应,听到凤道西的话,像是被打了一棍子,脑袋一麻又一僵,紧跟着一道亮光闪过。
      仿佛雷电交织,骤然劈开了混沌的天空。

      岑桑立即转身,凤道西感应到他情绪的波动,知道他想通了什么,没再往下说,只是顺着气息跟了过去。
      方方正正的房间,唯有北墙上有一扇窗,理应是唯一出入口,可这个口子只进不出,如果这真是一具棺木,对于困在其中的人来说,等于棺盖被钉死,毫无作用。
      所以,棺木。

      有不止一层的棺椁,也存在不止一层的房屋。
      前者防盗,后者囚人。

      仿佛拨云见日一般,图纸上的形状无比清晰起来,和岑桑脑海中的构造一一重合。
      从屋顶开始往下,到他们所站的地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棺椁。

      岑桑再次摸到窗户,屋里实在黑暗,呆久了会失去方向,他请凤道西再用一下火折子,凤道西相当配合,也不多问。
      火光亮起,岑桑沿着窗线走到屋子中央,抬起头往上看去。
      凤道西也跟着看了一眼,眉头一挑:“有意思啊。”

      岑桑也觉得挺有意思,机关本身就很有趣,前提是不能用来害人。
      他观察着屋顶原地挪动,一小步一小步的,像一只马上就要饿虎扑食的猫。
      凤道西笑着后退,给岑桑留出足够的地方。

      下一刻,大约是找到了最佳位置,岑桑站定了,仍然仰面看着头顶。
      他确定自己找到了机关所在位置,上去之后即可解开,可他受伤尚未完全康复,在这里待了许久呼吸不畅,剩下的内力不足以支撑他全力以赴。
      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决定先标记机关位置,剩下的让凤道西来。

      “这个地方。”岑桑手指朝天画了个圆,“出口就在其中。”
      凤道西:“我不懂这个。”
      岑桑:“你试一试。”
      凤道西:“设计如此巧妙,我怕是做不到,到时候你我就真的要合葬于此了。”

      岑桑告诉他,不会的,机关设计有其固定模式,只要找准位置,他们就能出去。
      凤道西一直在看他,听了他的解释也没什么反应,岑桑觉得凤道西有点奇怪,眼下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他于是决定还是自己来。

      他原地动了一下,凤道西忽然靠近,说:“我有办法。”
      岑桑:“什么办法?”
      “你精通此道,我一窍不通;你缺乏内力,我内功充足。”凤道西说着话,凑到岑桑面前,“我给你内力,你破开机关,如此,再好不过。”

      火折子再次熄灭,岑桑疑问的话还未出口,就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欺近,淡淡的,带着苦味,是他这些日子一直喝的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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