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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   窦万成请岑桑替他跑腿,再进村子一趟,村子里固然有外族人的奸细,可也有寻常村民。
      “他们尚不知有事发生,若派旁的人前往,一来不了解内中情形,易打草惊蛇,二来,或许会让百姓受惊。”窦万成这样对岑桑说。

      岑桑听懂了窦万成的意思,他明白其顾虑,旁的尚且不论,能暗中解决此事,将对百姓的惊扰减到最少,他十分愿意,一口便答应下来。
      不过:“我想找个人与我一道去,对村子的状况,他比我熟,我们可互相帮忙。”

      窦万成:“当然可以。”
      岑桑惊讶,他都还没说是谁。
      “我能做主,人选随你挑。”窦万成很理所当然地说道,“用人不疑,我请你帮忙,自然也信你的眼光,你需要什么人手,尽可告知。”

      一个时辰后,岑桑在青州的城门口见到岳棋,他脱下了原本的官服,一身灰色棉布衣服将他面色衬的灰暗,像一棵喜阳的植物,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遮挡,多日未见阳光,临近枯萎边缘。
      岑桑没有多说,只问他是否了解此次的任务,岳棋说他被人放出来时,对方只说让他听从岑桑安排,其他并未多作吩咐。
      “我看不出对方身份。”岳棋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左右不过如此,他们是谁都不重要。”

      第一次相见时,岳棋进村抓人,他性格爽朗,行事干脆,只在从岑桑口中得知那些外族人在村中所为时流露出些许茫然和迟疑,但并不影响他的果断。
      不过短短几日,气势没了,说话间处处透着消沉,似乎对一切事情都没有兴趣,眼中更是看不到一点精气神。
      脸还是那张脸,五官也还是那副五官,人却截然不同了。

      岑桑心中感慨,还有些难过,可这对岳棋来说毫无用处。
      “我需要你帮忙。”岑桑简要说明计划,告诉他,这是朝廷的安排,请他不要有所顾虑。

      朝廷……
      岳棋呆住了,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只靠本能拽着缰绳让自己不至于摔下马,岑桑骑着鸣玉走在旁边,路过一家药铺,进去买了些东西。
      等他出来,岳棋问他:“你方才说,此事是朝廷安排,那我被放出来,也是……”
      岑桑点头,将刚买的药材装进马背的袋子里,凤道西虽说伤势快好,还是再配一味药补一补吧。

      岳棋深深震惊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这个错误大到,若被朝廷知晓,他保不住自己的命,还会连累家人。
      更何况,他过不去自己良心那关,虽然侥幸,暂时没出乱子,可无论有何难处把柄,帮着外族人祸害自己国家,都绝不可饶恕。
      而现在,朝廷放了他,让他帮岑桑的忙解决那个村里的问题,这根本就是将功赎罪,是岑桑送给他,让他活下去的,最好的筹码。

      岑桑跳上马,拍了拍马脖子,重新往前走:“我出来青州,不熟悉状况,那个村也只去过几回,青州府衙中的人更是一个都不认识,有你参与事半功倍——你是否愿意?”
      岳棋紧握缰绳,嘴巴张开,喉咙似乎梗着一块烤干的馕饼,噎的他说不出话:“我,我当然……”
      岑桑轻轻颔首:“既如此决定,我们就抓紧时间吧,早些了结此事。”

      此时已经出了城,行人渐少,两匹马快速奔跑,朝着那个神秘的村子而去。
      没有更多解释,也没有安慰和劝解,更不存在警告劝说,有的只是信任。
      是对岳棋本领的信任,更是对他良知和人品的信任。

      岳棋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力量,能直接做主放了他还可以委派任务,可若是他办不好此事,自己罪有应得,受责难更多的,一定是替他担保的岑桑。
      对于此时的岳棋,没什么,比这种全然的信任更能让他动容。
      “我一定竭尽全力。”下马进村前,岳棋说了这句话,岑桑对他点头,再未多言。

      这头,岑桑和岳棋进了村,那边,青州的某间客栈,凤道西从窗户进入房内,对回来不久的窦万成说:“一个半时辰多了。”
      窦万成屁股刚挨到椅子,忙了大半日喉咙冒烟,他自己倒了杯茶,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凤道西:“岑桑被你带走,已过去一个半时辰多了,我说过,十二个时辰之内,他必须回去。”

      窦万成被呛到,茶水喷了一桌面,凤道西早挪去窗边,没有被他波及。
      此人从小爱干净,到了略微吓人的地步,窦万成倒也习惯了,喊随从进来打扫,自己走去窗户旁,对凤道西说道:“你瞧着很关心他,那怎么不陪着同去?”
      凤道西不屑道:“区区小事,他自然能解决。”
      窦万成吃惊状:“除了章承先,我还没听你夸过别人,真是稀奇。”
      凤道西:“其他人与我何干?”
      窦万成:“哦,听你的意思,岑桑与你相关?”

      随从清理了桌子,窦万成命他先带人下楼,无他传唤不得让人上楼,这一整层楼是窦万成常年包下的,他在青州半年,偶尔会过来住。
      房内炭火很热,凤道西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任由冷气刮进:“我将他交给你已是开恩,不该你过问的事少管。”
      窦万成很怕冷,从床头取下一件黑色披风裹上,闻言笑了:“岑少侠虽然脾气很好,为人却很主动,我不认为他会听你安排,他帮我,是因为他愿意。”
      凤道西:“那又如何,我若存心不让他走,自然有的是法子。”
      窦万成:“比如装受伤装病?”

      风吹了一会,房内变得很冷,凤道西又将窗户关好,回到桌旁落座,桌上有沏好的茶,他倒出一杯,闻了闻,不爱喝,嫌弃推开。
      他没有接窦万成的话,说明他不想谈论此事,窦万成见好就收,不再谈论此事,他们俩虽然认识许多年,平日里也有往来,但绝不到朋友的地步。
      凤道西翻起脸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事情若顺利,大约天黑便有结果,待他回来,我会转告你的意思。”窦万成说完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本来也由不得他,他那句话才刚说完,凤道西就从窗户走了。
      忘了问他一声,何时回去看看,不过凤道西是不会回他的,他要做什么决定办什么事,从不会告诉别人,问了也是白问。
      窦万成无奈叹气,算算时间,快两个时辰了,不知道村里的事进展如何,岑桑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应该会相安无事。
      万一出点差错,先不论其他,凤道西这关他就过不了,一想到凤道西的脾气,窦万成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
      啧。

      西北的冬日很冷,下雪后的空气却分外清冽,是和雁栖山截然不同的感觉。
      岑桑吸了口冷空气,伸手指着前面:“岳兄请看,就是这。”
      岳棋也在打量那处房屋,闻言点头:“我起先只是怀疑,如今你既然如此说,那便错不了。”

      不远处有一处宅子,两进两出,在村子里算不错,从外面看上去就是干干净净的。
      岑桑知道,如果他们此刻前去敲门,会得到屋主的欢迎,那对年老夫妇着实和蔼可亲,还给他煮过面。
      可如今看,这屋子有问题,那对老夫妇,大约也并不简单。

      岳棋问道:“前两日刚出过事,我带人将村里整个巡视过一遍,现在人都走了,他们大约也放松了,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什么动作。”
      岑桑沉默了一下,冷静道:“那便按你我计划行事罢。”
      岳棋:“我知道老弟武功高强,可这里情况复杂,老弟务必当心啊。”
      岑桑:“我明白。”

      岳棋被抓住的当天,青州知府将其他人也一并调了回去,村里无人把守。
      今天早上,窦万成去了知府家中,放走岳棋的同时控制了知府本人,他是突然到访且出手干脆,没给对方反应时间,除了窦万成和带去的几个心腹以及岑桑,并无旁人知晓。
      如果村里还有残余外族势力,此时是最好的挖出时机。

      岑桑独自敲开了那家宅子,开门的还是那位大爷,他还认识岑桑,见到他很是吃惊。
      “我刚从那边山里过来。”岑桑还是用了上回的理由当借口,“我是南边长大的,第一次见这么大雪,实在太冷,不知您是否方便让我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朋友过来接我,到时候一定离开,多谢您。”
      他冻得打哆嗦,大爷看着,有些犹豫。
      岑桑咳嗽了两声,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这是我的借宿费,大爷就帮个忙吧,此处进城还需好久,我实在熬不住了。”
      大爷又看了他两眼,视线在银子和他脸上来回打转,最终点了头。

      走进院子,还是上回来时的样子,下过雪,地面铺上一层白,印着大爷出来时的脚印,此时又被更深的印记覆盖,嘎吱嘎吱的,像在做某种游戏。
      屋子就在前方,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玉米,墙角有一堆鼓鼓囊囊的东西,上头盖着油布,像是柴火之类。
      门只小小开了一半,隐约可见炉子在烧火,上头还有水壶,大妈正在给水壶添水,似乎还有馒头香。

      这屋子很温暖,人走进来便会喜欢。
      如果一切正常,住在里面的人没有问题,那该有多好。

      岑桑抓着披风的领子,将脖子遮严实些,他从凤道西的宅子离开时,凤道西给他的,他还是第一次穿披风,确如凤道西所说,很是保暖。

      推开门,大妈见到岑桑也很吃惊,听大爷说完缘由,她摇了摇头,说:“这几日家中有事,不便招待客人,小伙子还是去别处罢。”
      无论岑桑如何说明难处,还要多给银子,大妈都不肯留他,大爷几次想插嘴,都被她瞪了回去。
      主人不同意,无法,岑桑只能告辞,原路退出。

      他没让大爷送,临出院门,堂屋里传来大妈的责骂:“谁让你……见钱眼开的……不是说了最近……”
      关好门,沿着出村的路往前走,地上雪厚,他走得极慢,比蜗牛快不了许多。

      忽然,某处发出巨大声响,咚咚咚的,像是有人在敲锣,力道极强,似乎要把锣鼓敲破。
      几下后锣声停歇,又有个声音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响动传出方向,浓烟滚滚升起。
      那正是几日前关押岑桑的房子。

      不多时,好些房子屋门大开,村民跑出来,拎桶的拿铁锹的,有几个边跑边往桶里装雪,能节省时间,帮忙灭火。
      熟悉的大爷大妈也在其中,他们两手空空,只是飞快朝那处奔跑。
      几乎同时,岑桑身上的压力消失了,盯着他的人,不见了。

      所有人都去救火,岑桑一闪身进了院子,他先前来过,还记得里面格局,一下子就找到了要找的地方。
      正屋后面的一间小屋,里面只有一张供桌两把椅子,他上回过来,桌上摆着半盘酱牛肉和一碗所剩无几的骨头汤,汤上还飘着一层油,而这回,酱牛肉和骨头汤不见了,换成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
      第一次进来,岑桑只下意识觉得,这处屋子小而简陋,为何在供桌进餐而不是去堂屋,如今再看,已然明白。

      他走到墙边,把供桌推到一边,伸手摸了摸墙壁。
      机关的设计中含有很高深的学问,但也有规律可寻,同一个村的机关,很大可能来自同一人之手,岑桑上次准确找到巷子内的开门机关,这回找起来容易多了。
      不到一刻钟,他确认了位置,可这里没有门,敲了也没人开,还得找到开关。

      若是凤道西在,大概会说“何必如此费劲”,一掌,将暗道对应位置的墙打得粉碎,自然就找到了。
      虽然粗暴,但很有用。
      岑桑心念一动。

      为何不这样做呢?
      按窦万成所言,他已控制了青州知府及其手下所有人,待事情了解再慢慢甄别,他如今要做的,便是找到村里暗道,让他把这些人连根拔起。
      算算时辰,窦万成的人应已在来的路上,既然只是找地道,何须顾虑太多?
      无非就是更快被发现,可他们来此行动,本就在别人监视之下,思前想后顾虑太多,反而会引起更多警惕。

      是不是这些日子都与凤道西在一起,已经被他影响了,岑桑真心觉得这个做法很好,这似乎不符合他谨慎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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